第70章 敲打
曹昂这边自是忙着安抚兵卒，同时规划着前往新蔡的路线。
平舆县驻地内，被曹昂留在此地负责统领那三百人的曹靖却急的跳脚。
曹靖乃是曹昂的同宗远支，字安民。没错就是那个安民！他是曹昂的同辈，比曹昂稍大两岁。
曹昂还在谯县掌事的时候，他的父亲求到曹洪的头上，希望让他作为曹昂的伴读，彼时曹昂还不知道这人就是曹安民。曹昂原本对这种事情不太耐烦，只是曹洪劝他：家族想要壮大，就少不了同宗的帮衬，怎么能因为你不喜欢就忽视呢？
如此曹昂才将他收入侯府内，不过当时曹昂忙着和曹洪搞钱早就将他忘在了脑后，后来跟着曹嵩去了洛阳后就更加没有理会过了。
等到黄琬召集大军的时候，夏侯渊就将他的名字放到了曹昂的案头，并且极力推荐，称其有天赋。
用夏侯渊的原话说就是假以时日可为一校尉耳，这引起了曹昂的好奇，要知道夏侯渊为人严肃，将兵严苛。能让他如此评价的不多见，就是对于兄弟夏侯惇也不过是淡淡的评价一句：可为一郡守耳。
于是就将曹靖招来面谈，这一问才知道这货就是那个曹安民！说实话曹昂当时很想找个理由将他给踢走的，只是交谈之后他发现这人也确实有些才能，加上夏侯渊力荐，于是就索性给他个机会。想着实在不行就再作打算，反正在黄琬的军中他应该也没机会去拉皮条。
曹靖这边兵马被夺，立马就去求见黄琬，但是以他的身份根本就见不到黄琬，鲍鸿派来的人也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对，直接就将他给扔出了军营。
眼见被逼的没有办法，曹靖索性拉了几个相熟的部曲一起出了平舆县，打算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曹昂。
等他赶到曹昂的驻地时已近傍晚，自觉有负所托不敢贸然去见曹昂。于是干脆请同行的人绑了自己的双手，将他押着去求见曹昂。
他还不知道曹昂已经清楚平舆的兵马已被吞并，只是希望这么做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曹昂这会儿正在和董申史涣二人研究明日的进军路线，商量着进到新蔡之后的动向。突然听人来报说是曹靖求见，还自缚了双手正跪在大营外请罪呢！
曹昂闻言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打发走传令兵之后。对着董、史二人说道，“瞧瞧！还对我玩起了负荆请罪的把戏，他与我是同宗，三百兵马我能杀了他的头还是怎得？用得着玩这种小把戏吗？”
说罢又长叹着摇头，一副对曹靖所为很失望的样子。
董申和史涣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不过两人眼里的意思很分明：鲍鸿吞了你的三百兵马，如今可是被你下套往死里整！曹靖一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丢了兵马这么大的事，心生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
史涣做曹操门客的时间更长，同曹昂接触更多，自觉不应过分苛责一个年轻人，便开口劝道：“君子，此事与曹安民关系不大，他一个小小的军侯没有被鲍鸿借机斩了，已经是不易了。”
这话的意思曹昂听的清楚，曹靖能在兵马被强占的第一时间逃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是把丢失兵马的罪过怪到他身上有些疑邻窃斧的意思，而且责罚过重也不是御下之道。
当即点头表示：“你的意思我清楚，我只是觉得这小子不坦诚，居然想要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责，我难道不知道丢了兵马的罪过不在他吗？如此投机取巧、心存侥幸。待会儿得好好敲打敲打！不然这次让他得了逞，现在只是丢了兵马，以后若因此而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这下两人明白了曹昂的意思，原来是因为曹靖这小子投机取巧你才生这么大气啊。不过两人倒也理解，毕竟兵者，死生之地，为将者必须慎之又慎。最容不得的就是投机取巧、心存侥幸。
曹靖一进来，披头散发的一句话也没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后才缓缓抬起头，口中悲切呼道：“少君，我……”
曹昂见他这副作态，心中怒意更甚，厉声喝道：“住口！我还活着呢！没到你哭丧的时候！”
曹靖被曹昂这个态度给吓住了，浑身颤抖的说道：“您托付给我的兵马，让我给弄丢了。那鲍鸿借口幕府迁移，强夺了兵马。我见不到黄使君，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了几个人逃出来。少君有何责罚，我甘愿承受！”
“啪啪啪……”曹昂看到对方这出戏，忍不住鼓掌。弄得曹靖心中恐惧更甚，只得跪伏于地，头也不敢抬，身子不住得颤抖。
“你有这天分，该去跳傩戏，不该跟着我从军！”曹昂神色平静的说道，“事情的原委我已尽知，你能在兵马被夺之后想到去找黄使君，可见还是有些脑子。”
听到这里曹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曹昂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不过曹昂话锋一转：“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面前搞这出戏，你无非不过就是想要减轻一下罪责。鲍鸿借势夺兵，我难道不知道你挡不了吗？我还能因为几百兵马杀了你不成？”
史涣和董申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此人的心思太重，目的不纯，不适合继续呆在少君身边！
“安民……安民不敢……”曹靖被曹昂点破了心思，心里的恐惧已经彻底溢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涩声说了两句之后，就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曹昂见曹靖被吓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有点不忍，只是想到将来之事，也只好硬起心肠，暂时委屈一下他了！
“你我是同宗，以前我还在谯县的时候，你阿父求到子廉叔父门下，希望我将你收到侯府，我本不想收你，是子廉叔父给你求情，让我给你个机会！”随后曹昂叹了口气，想到了曹靖的父亲，三十来岁的人看着跟个五十岁的老头差不多，可见生活十分的辛苦，为了让他进侯府也不知给了曹洪多少好处。
“这次出征，我原本也不想带你。是妙才叔父力荐，说你是个可造之才，我才决定给你个机会！丢了兵马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小在侯府长大，我还能杀了你吗？你又何必做出这副姿态来？”曹昂很是失望，夏侯渊对他的夸赞，一度让曹昂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可造之才，这次出征若是做的还行，将来就好好培养培养，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之将。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年少可欺，所以心存侥幸？你又是在何处学的这些把戏？我记得应该没有人教过你如此投机取巧才是！”曹昂让曹靖自己说。
曹靖被曹昂踩的一钱不值，这会儿心中只剩下了后悔，抬起头看着曹昂，期期艾艾的说道：“少君我……我……”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明日一早就回谯县去吧！”曹昂也不急，有的是办法拿捏这小子。
听到曹昂要赶他回谯县，曹靖彻底慌了，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我说！”
接着只见他咽了两口唾沫，脸色惨白的颤声说道：“少君是我心存侥幸，是我想要逃脱罪责，我以为少君年幼，见了我这副样子应该会心软，绝对没有欺骗少君的意思。丢了兵马，违了少君的托付，我怕少君将我杀头。”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我阿父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享过福，当年为了能让我进侯府还把家里祖传的玉佩送了人，我实在是怕啊！少君我实在是怕啊！”
曹昂见他哭的凄惨，不由皱眉，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只好委屈一下曹靖了。
“少君！”
曹昂正打算开口，却被董申开口打断，“门下以为，丢了兵马虽是大罪。但说到底是鲍鸿借势强夺，曹安民虽然难逃罪责，但是毕竟事出有因，不宜过分苛责！少年人心存侥幸也在情理之中，我以为略施薄惩即可，让他牢记此次的教训便是！”
董申对着曹昂拱手，开口为曹靖求情。什么原因曹昂不知道，总不会是看不过曹昂如此行事。曹昂没有开口，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躬身俯首的董申，看的董申心里发毛，直流冷汗。
良久，曹昂才说道：“既然董公为你求情，那就不赶你走了！不过丢了兵马到底不能轻轻放过……”说到这儿，曹昂突然停下思考了一下，心里权衡着应该怎么处罚。
“就让你去喂马吧，从马夫做起，一功一记，循功升迁，我亲自监督！”
曹靖闻言，忙不迭的磕头致谢：“多谢少君！多谢少君！”随后又转向董申，“多谢董公，多谢董公。”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少君仁慈。否则我又如何敢替你求情？”董申贸然开口，说完之后曹昂又一直没有说话，让他心里很是忐忑，万一曹昂执意不给面子怎么办？好在最后算是皆大欢喜。
“多谢少君仁慈，多谢少君仁慈。”曹靖自是埋首磕个不停。
“好了好了，公刘你带他去包扎一下，都磕破皮了！”曹昂挥挥手让史涣带他出去。
史涣心道：来活了！这曹安民看样子还是不知道少君如此生气的原因，等会儿可以借机提点他一下。
“你且随我来！”史涣起身带着曹靖离开，临出门时回头看了曹昂一眼，神情颇为欣慰，同时心想：少君这算是有所长进了吧？我也算是不负明公所托了，呆会儿就写信往洛阳，告知明公让他也高兴高兴。
事情告一段落，曹昂对董申说道：“你也去吧，明日事情不少，早些安歇。”
董申拱手而退，出了门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研究地图的曹昂，心里不由嘀咕：明明前日初上战场之时，我看的清楚抖的跟筛糠一样，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刚刚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已经有些气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