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裂变
张角原本打算的是安排马元义联络宦官,约定于三月初五举事。马元义到了洛阳之后,联络了长乐太仆封谞、中常侍徐奉,结果因为唐周的告发。马元义直接被汉廷车裂,导致张角不得不在尚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提前一个月仓促发动。
张角与光和七年二月初五,于广宗祭天,并且喊出了自己的造反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宗教领导并且主动发动的农民起义。
过往的各种起义也不少,比如反抗暴秦的陈胜吴广,比如新莽末年的绿林赤眉。
这些起义和黄巾起义都不相同,因为无论是陈胜吴广还是绿林赤眉,那都是被逼到了墙角的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经过严密的谋划。
黄巾起义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张角苦心孤诣的谋划了许久,他借助太平道的组织将整个天下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渠帅由张角这个大贤良师亲自统领,而且目的明确就是要推翻汉朝,建立一个地上天国。
而无论是大泽乡揭竿而起还是绿林赤眉起义,他们在一开始并没有如此完整的目的性。
陈胜吴广是因为秦律严苛,失期当斩,所以为了保命干脆造反。绿林赤眉一开始也只是一些觉得新莽盘剥过甚无法生存的土豪带着流民占山为王,纯粹就是流寇。一开始都只是地方性的小规模民变,只是后来发展的越来越大,成了规模之后才开始正式造反。
由于一开始就拥有相对完善的目标和行动纲领,加上组织度也相对较高,所以黄巾起义甫一爆发就呈野火燎原之势。
大汉十三州有八个都被卷入其中,而且还不是凉州并州这种相对比较穷困偏远的地方,而是包括了兖、豫、青、徐、冀这种核心统治区在内的富裕地区,一时间天下风云突起!
由于黄巾起义来势汹汹,一上来就是八州之地烽烟四起,所以汉廷也是不敢小视,直接就用出了全力。
迅速召集了三河骑士扩编北军,组建平叛大军的同时任命了皇甫嵩、朱儁和卢植为主将,兵分三路开始正式平叛。
这三个,基本算是如今汉室内部公认能打的了。皇甫嵩是名将皇甫规的侄子,而且长期担任边郡太守,同胡人交战,不仅战争经验丰富,最重要的还拥有名将传承。
朱儁在做交州刺史的时候碰到交州叛乱,然后领了五千家丁挥手之间就将其平定,黄巾之乱以前就已经凭借战功封都亭侯了。
卢植,学于陈球、马融等,入仕之后先后担任九江、庐江太守,并且平定了当地的蛮族叛乱。
张角能得到这三个人的同时伺候,也算是无愧于‘大贤良师’的称号了。
这时又有人上书提到了党锢之事,包括平叛主将皇甫嵩在内的多人都认为应该解除党锢,不然党人与黄巾合流,恐不可收拾。皇甫嵩甚至让皇帝发西园财货骏马赠给军士,以提升士气。
中常侍吕强更是直言:党人被禁锢多年,心中必然充满了怨气,如若不赦免党人,恐江山不保!
于是皇帝只好妥协,宣布大赦,至此自桓帝开始执行了几十年,害死了无数仁人志士的党锢之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三月,皇帝拜何进为大将军率领左右羽林军屯兵都亭,拱卫洛阳。并且向洛阳周围的八关增兵设置都尉,加强洛阳的外围防御。
任命卢植为北中郎将,统率北军五校和沿途地方郡兵,进攻河北的张角三兄弟。
左中郎将皇甫嵩与右中郎将朱儁率步骑四万余,重点进攻颖川的黄巾军。
四月朱儁首战失利,为波才所败,只能退入长社坚守。皇甫嵩只好一起进入长社驻防,结果被波才围困,由于汉军人少,士气低落,屡次想要突围都被波才给堵了回去。
汝南黄巾军在邵陵击败了太守赵谦,广阳黄巾军又杀死了幽州刺史郭勋。一时之间,黄巾军的声势大作,大有改朝换代之势。
五月,洛阳方面得知皇甫嵩两人被围困,于是派遣骑都尉曹操率兵支援。
皇甫嵩在援军到来之前见黄巾军营地杂草丛生,于是心生一计,命令士兵在傍晚风起之时悄悄携引火之物出城,给波才来了一出火烧长社。
波才部当即大乱,皇甫嵩与朱儁见状立即出击,驱赶混乱的黄巾军,慌不择路之下又撞上了正巧来援的曹操,三面夹击之下,斩杀数万人。
而北方的卢植对上张角三兄弟,简直就是爸爸打儿子,数战皆胜,也是斩杀万余人。
打的张角士气低落,只好退守广宗,卢植根本就不打算给机会,直接围了广宗,并且紧锣密鼓的打造攻城器械,打算一举将张角三兄弟擒杀。
只是这是时了点问题,皇帝派小黄门左丰去卢植军中劳军。毕竟南边两个被围困还要朝廷派人去救,卢植可是跟个战神一样,一路打的张角还不了手,皇帝派人去劳军也是应有之意。
结果这个左丰去了之后就向卢植索贿,别说卢植没钱,就是有钱也不可能给他!
于是左丰就回去在皇帝面前不知说了什么话,惹的皇帝大怒,直接下旨停了卢植的职务,还将其槛车入洛。
皇帝这操作只能说一个字,六!不过他是皇帝,他有权力处置自己的臣子,尤其有权力处置忠臣!
随着卢植被解职,朝廷重新调整了平叛规划,让皇甫嵩北上东郡,同时让董卓接手卢植的职务,朱儁则继续进攻南阳地区的黄巾军。
洛阳城外,曹昂一早就等在了此地。
日上三竿之时,远处迎面而来一辆囚车。车内坐着一个面相清矍的老者,虽然此刻坐于囚车之内,但腰杆挺的笔直,仿佛坐的不是囚车而是寻常的马车。
由于其身形高大,衬的囚车如安车一般娇小。
左丰站在一旁趾高气昂的看着卢植:“卢子干!今有何言?”
“哼!只恨未在河北让你试我军法!”卢植屹然不动,恶狠狠的说道。
“你……!”
左丰还想再说些什么,曹昂急忙拦住他,顺手塞了一块金饼到他袖子里,安抚道:“左公,还请行个方便!”
左丰暗暗掂了掂手里的份量,嘴角一勾:“一柱香啊!”说完便带着人踱步到了一旁,只留下了曹昂在此独自面对卢植。
“多谢,多谢!”曹昂拱手。
曹昂对于卢植可谓是闻名已久,这位北地儒宗,经神郑玄的师兄,古文经学的泰山北斗。
古文经学的真假曹昂无意探究,与今文经学之间的各种争端他更没有想要掺和进入的欲望。他感兴趣的只是卢植这个人而已,此次见面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并没有要帮卢植说情的意思。
皇帝的决定可不是他一个小虾米可以左右的。
曹昂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其事的行礼:“卢公,后学末进,谯县曹昂拜见!”
“曹子脩?”卢植的表情称不上厌恶,只是有点斜眼看人的意思。
“正是!”
“因何在此?”
“末学乃是文饶公弟子,因听闻卢公远来,故而在此迎接!”
这属于是曹昂不会说话,明明是来见偶像的,结果现在偶像坐在囚车里,你来迎接是什么意思?欢送偶像入狱吗?
卢植见他年纪小,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天生性格如此,又是海内名儒,虽然嫉恶如仇但是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使脸色。
如今自己身陷囹圄,而曹昂则三两句话就支走了押送自己的军士,可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如今不过一介囚徒,镣铐加身。与旁人无甚不同,你既已见过了,就赶紧走吧!省的被人诬陷与我有瓜葛,再连累你的父、祖!”卢植不想同这个在他看来小小年纪就与宦官交情匪浅的人过多牵扯,让曹昂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