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坑
“还真是个癔子。”
时云儿叹了口气，配合着李兴将白晓绑住。
白晓不反抗了，看着空无一物的山坡，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
奇怪，村子呢？
“不然你以为？你看哪个普通百姓留在诡夜，还能完好无损？五千年来这样的案例，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耳边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白晓却没听进去。
村子怎么可能不见了？
“走吧，回去了。我们洞西城真是幸运，地面上的鬼祟，近来一年比一年少。”
李兴说着，押着白晓准备原路折返，时云儿则提起了油灯。
白晓的腿顽固地扎在菜地，他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寂寥山坡，好像那个地方一直如此，从来没有什么村子。
我不信，我要回去找他们。
他迈出步，向着两人行进的反方向对抗，却不成想，这男子力气竟极大，任他如何胡乱蹬腿，裤脚被田地弄得满是泥巴，都反抗不了一丝一毫。
这人是棕熊精吗？这么大劲。
若是白晓愿意，倒是能把两人当场全杀了，但他肯定不会这么做，这还是白晓第一次见到外乡人。
“两位，你们能不能放开我。”
白晓也不对着干了，比起动粗，不如好好交流。
做人嘛，以和为贵。
却见两人全然无视了白晓，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这癔子到时候怎么处置？”
时云儿言道，她入守夜卫不久，对一些情况没有处理经验。
“关大牢就行，不要觉得残忍。对待癔子，你不用把他们当人看，凡是被鬼祟搞精神失常的人，没见过一个能好的。”
时云儿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寻常的疯子或是癫子，哪怕概率很小，也存在治愈的可能。
唯独遭鬼祟侵扰的人，变成疯癫，那就永远都是疯人了，故此才称为癔子，与寻常疯子区别开。
但是这个癔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方才时云儿的攻击无声无息，对方背身对自己，是怎么避开的？难道是巧合？这人真是有点子古怪。
“大牢？癔子？”
白晓显然是被两人的谈话内容吸引住了。
这附近有别的城镇吗？白晓还真不知道，他基本没出过白坪村，一般只在附近闲逛。
白晓心中闪过一抹好奇，不过在探究两人的来历之前，得先自证一件要紧的事。
“两位，我不是疯子，我能正常交流。”
白晓正了正神色，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正常。
“不信你们考考我的认知。刚才那里确实是有一个村子的，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
时云儿好像被说动了，扭头问向他：“那你说说，你哪里生人，父母叫什么，家住何处？”
白晓老实答道：“我是孤儿，没有父母的，我生在白坪村，长在白坪村。白坪村有张大婶、娟娟、狗蛋......”
“够了！”
时云儿恼怒喝止，李兴则哈哈大笑：
“我就说了吧，别试图和癔子交流。”
时云儿脸微微涨红，她竟然三番四次地跟一个疯子这么认真。
白晓有些懵，哪里说的不对？
他开口再问时云儿自己有何谬误，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回应了。
被拽着前行，白晓与白坪村的方位渐行渐远，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惆怅。
“想回村子，想娟娟了。”
白晓脑海浮现出娟娟的身影，那是一颗在空中飞荡的头颅，扎着两颗丸子头。
他倒是有办法脱身回去，可这之后呢？村子的的确确消失了，白晓看得一清二楚，绝不是幻觉。
比起返村，此刻两人要把他带去哪，白晓倒是有了兴趣。
诡夜阴暗，皎洁月光洒在大地，时云儿手中提灯照亮她和李兴的半张脸，与另半张面孔上的幽白月色相称之下，形成耸人的阴阳脸。
白晓在后面眸光流转地看着二人，未发一言。
“总觉得，背后有眼睛在盯着我。”时云儿说着，扭头看向后方，除了白晓，并未见蹊跷。
“别自己吓自己，人身上有三把火，就算真有鬼祟，也不要轻易惊慌回首，若肩头火被带灭，当心邪祟附身。”
李兴夜勤经验相对丰富，深知即便持有‘星宿力’，诡夜之中也不尽然安全，阴沟翻船者，他知道太多个了。
“不过话说回来，返程的这一路上竟一个鬼祟都未碰到。”李兴捋了捋他的短小胡须，“这等情况倒是不多见。”
时云儿也觉惊奇，对啊，诡夜之下，五步一小鬼，七步一凶祟。
就算洞西城情况比其他城好很多，也不至于十几里地都遇不到邪祟。
二人稍稍惊异，但没当回事，只觉运气不错。
路途上，三人经过了大片的菜地，有种植胡萝卜的，有种植辣椒的，还有种黄瓜的。
“原来这个世界有正常能吃的东西。”
白晓还以为，这里人都是吃什么太岁肉、鬼母肠、黑土粥一类，毕竟白晓从来没出村这么远过，只跟白坪村里的人打过交道。
看来，他平常吃的可能是白坪村特色产品。
望着一路上的菜地，白晓心中忽的闪过一抹讶然。
“怪了，明明有成片成片的菜地，那为什么不见房屋？”
白晓自语，上辈子没住过农村，这辈子也没干过农活。可他也知道，村民居所定然不会离自己田里太远。
那这些种地的人住在哪？
并未疑惑太久，很快他便被更为奇异的事物吸引了注意。
却见得前方的道路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巨大深坑，四四方方，目测边长竟是百米不止。
白晓看了也一惊：“这么大的坑，是谁挖的？”
深坑周边围绕插着一圈火把，若是细瞧，还能看见缠绕火把的油布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诡异符文。
越是走近，白晓越是看得真切，很快就看到了深坑下的东西。
“楼梯？”
白晓疑声道，深坑并不是垂直往下延伸，而是带有坡度地向着远处蔓延，一眼望不到头。
内里也并非全然是阶梯甬道，其半侧为阶梯，另外半侧是斜坡。
甬道内两侧皆挂着油灯，照成两条发光的通路。
这等庞大规模的地下通道，白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双眸讶然地瞪大，震撼之情无以言表。哪怕比之地球现代文明的基建水平，这也绝对是一项巨大工程。
白晓怅然反复，欲言又止，半晌终是挤出一句惊叹：
“好大的地铁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