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材青衣与桃山仙的交易
夜色之下，山寨当中，诸多山寨当中的山贼聚在了一起，摆上了数十张方桌，方桌上摆满了酒水与丰盛的菜肴。
方桌正当中，只坐着三人，是今日为山寨解去危机的谢风流与材青衣，再加上山寨的二当家桃山仙。
光头山贼将诸多寨中事务处理妥当，便凑近到了方桌前方，贴近到了桃山仙的耳侧，小声耳语数句。
桃山仙点点头，并抬手轻轻扣在了方桌桌面之上。
“要将校尉大人招待好了。”桃山仙说完，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她的面前摆着一个酒碗，她伸手很自然地扶在了酒碗之上，跟常人几乎无异。
等她将酒碗举起，旁人才能瞧见酒碗之下，有一个不深不浅的烙印在桌面当中。
桃山仙轻叩两下碗延，缓缓道：“谢过两位今日相助。”
她说着，已经仰头饮下一口碗中酒水。
谢风流没有客气，也仰头，将身前的碗中酒水一饮而尽，他微微点头，没有看向桃山仙，而是悄悄跟材青衣互换了眼色。
如今红袍校尉，已经被收押在了山寨当中，山寨之外的官家捕快不曾退去。
还有后山的数百山贼，也被围困在了山中。
如今的局势虽是不太妙，但起码山寨没有被直接破去，只要是红袍校尉还在寨中，那些官家和捕快，就不敢轻举妄动。
“谢过二当家的盛情款待。”谢风流对着桃山仙拱拱手，小声说道。
桃山仙挥挥手，让光头山贼先退去，双手便平放在了方桌两侧：“想必二位就是昨夜，在地牢深处那二人吧？”
谢风流的眼眸瞪大，没有直接答话，没有当即承认下来，也没有选择否认了桃山仙的说法。
他的身份，何须多猜，别说是桃山仙了，只怕大多数的山贼，都能判断出来他们并非寨中山贼。
两个人身上虽然现在还披着山贼们的袍子，可也就能骗过一些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罢了。
材青衣端起酒碗，轻抿一口，抬头好似与桃山仙对视：“是。”
听到了祸水开口言语，桃山仙的脑袋便瞥向了祸水的方向。
她又端起酒碗，一口酒水入腹，脸上便填上了几抹不易察觉的潮红之色。
之后，桃山仙很恭敬地对材青衣道：“见过祸水大人，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能与祸水大人攀上些关系。”
材青衣摇摇头，放下酒碗，手中捏起黑色的折扇。
随着手掌的摇动，折扇在她的掌心之中转了几个圈。她浅浅一笑，这佯装出来的男人身份，便是彻底破去了。
“桃山仙，我其实在山下等了你有几日了，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手里也有我想要的东西。”材青衣缓缓言道。
坐在桌对面的谢风流，当做完全没有听到，而是捏起了筷子，低头开始对桌面上的晚宴动手。
不管材青衣想要什么，或者是桃山仙想要知晓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太多兴致。
相比起来，若不是在此处见到了材青衣，他说不得这两天就要到了玉门关境内了。
“哦？当真？”桃山仙的眉头挑动两下，眼眸又低垂而下，眼珠子不曾见到转动，但肯定心中没憋着什么好心思。
恍若下一息她便是幡然醒悟，重新与材青衣对视：“祸水大人，您将那件事情全部告知于我，我替您解开身上气穴的束缚。”
“您看如何？”
她的嘴角扬起，笑的很是得意。
材青衣却摇摇头，手中的折扇，也轻轻拍在了桌面上，她脸上没有笑意。
“别人可能不知晓，就连地牢中被你关押的田四海也怕是不知晓，他们不知晓你身上究竟带着怎么样的东西，但我知道，我要的就是那个东西。”
“包括你从草原来到了此处，抓了田四海，逼着那些人站了出来。”
桃山仙身躯往后靠了靠，双手又搭在了方桌两侧。
但谢风流能够注意到，此时的桃山仙，那落在桌面上的手掌略有颤动。
桌面上陷入到了短时间的静寂当中，桃山仙的额头上莫名其妙冒出了数滴汗珠，滴滴答答滴落而下。
她的沉寂，换来了材青衣同样往后靠了靠，继续把玩起了手中的折扇。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不可能被邻桌的其他人听到。
所以，也就不会有太多的目光，注意道材青衣和桃山仙之间的微妙变化。
“考虑的如何了？今日这些人前来，就是想要夺走你的性命，不如我们好好谈谈，把这笔交易做完，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也拿到我应得的东西。”材青衣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祸水大人，您就不怕我现在杀了您？”桃山仙突然开口威胁道。
“这么多年来，除了云烟大人，您还是第一个跟我坐着讲条件的。”
“你不肯杀我，因为我死了，没有人会告诉你那件事情。”材青衣说着，手中折扇在桌面上轻点。
“还有啊，我感觉也很幸运呐，所以，你要考虑周全一些，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做这笔交易。”
“呼！”桃山仙吐出一口浊气，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祸水大人，先将话给说明白。”
祸水摆摆手道：“你先帮我将气穴束缚解开，我自然会讲给你听。”
“那时若是我不想说，你便不用将东西交给我，若是我说了，你依旧不交东西，我起码能有实力将那东西抢过来。”
“你放心，我也放心。”
桃山仙的手掌已经握成了拳头，她的呼吸有些急躁起来，她抬手，从袖口当中摸出了一根银针。
银针的后方拴着红线，在夜色之下瞧不真切。
桃山仙的动作极快，都没等谢风流瞧清楚，银针就已经刺入到了材青衣的百会穴之内。
谢风流急忙摘下了酒葫芦，他是听到了两个女人的交谈，但谁知道，这个桃山仙会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但注意到了他这边动静的材青衣，已经提前抬手，制止了下来。
数息之后，桃山仙收回了手掌，银针也藏回到了袖口之内，她抖抖衣袖，缓缓问道：“怎么样，祸水大人，您看可以说了吧？”
材青衣张开了折扇，轻轻挥动，而后小声言道：“自然是可以。”
“数十年前，东都洛阳城长平公主事变，长平公主在叛乱之后，被刺杀在了洛阳城内，整个公主府数百人尽数被杀，唯有一个婢女带着小郡主脱身，至今没有人找到他们的踪迹。”
材青衣说得很随意，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桃山仙的身上。
原本并没有多少兴趣的谢风流，也悄悄抬头，死死盯着桃山仙的面容。
桃山仙外表的年岁看不清晰，尤其是她还带着半片黑色薄纱掩面。
“我就是那位郡主，奶娘当年为了带着我脱身，亲手戳瞎了我的双眼，我这辈子便什么东西都不曾看到过了。”桃山仙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细微。
“还请祸水大人，将那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告知于我。”
材青衣用折扇掩面，仅露出一双细长的眸子，她合拢折扇，双手下落，放在了膝盖之上。
“田四海是当时的公主侍卫军统领，也是他带着公主的尸身离开的洛阳城。所以你想要了解那件事情，最先找到的人，就是田四海。”
“田四海不曾告知与你，你便将他陷害囚禁，又放出了消息，你手中有草原蛮子的边镇布防图，要知晓那些事情的人，前来与你交换。”
“可惜，你等到的，只是屠刀高高扬起，那是想要落在你脖颈之上的屠刀。”
“确实如此。”桃山仙没有狡辩，而是点头，赞同了材青衣的说法。
材青衣捏起了衣袖，又往前凑凑，笑着说道：“那我便来告知与你，当年事情的真相。”
“那大概是二十年前，你的母亲长平公主勾结道门与洛阳王周氏，企图谋反，成为大唐的第二个女帝。”
“事变之后，长平公主原本占据上风，就要夺回权势，却在那一天，突然遭到了洛阳王周氏的反水，又趁着道门数人不在身侧，被围攻在了洛阳公主府。”
“你母亲最后被人刺杀，那人我认识，之后的事情，便是你所知道的那般。”
“我在告知与你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田四海带着你母亲，到了五台山，求见过了方丈王官子，并抢走佛门舍利找到了我姐姐，可惜这人世间的起死回生，都是虚妄的传说。”
“你母亲的一缕魂魄，是被封印在了舍利当中，可想要复生，就是我姐姐都做不到，除非能找到忘川后裔。”
“我母亲可能还活着？”桃山仙感觉自己得到了荒唐到顶的答案。
她随后就摇了摇头，那忘川后裔，数百年前的前朝，就被屠戮殆尽，哪里还有什么忘川后人。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桃山仙又将心中的最后一个答案问出口。
材青衣却并未立刻告知，而是抬手张开，放在了桃山仙的面前。
她勾勾手指说道：“将草原的边镇布防图给我，我肯定告知于你。”
桃山仙没有犹豫，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老旧羊皮，羊皮很干净，却能在隐隐当中，瞧见有些微干结的乌黑血斑。
不知道是这羊皮原本主人的，还是桃山仙的，或者是被剥下整张皮的那只囚羊的。
这张羊皮转头就落在了材青衣的手中，她双手撑开羊皮，没有细看，这些东西原本就只需要粗略瞥几眼。
材青衣将羊皮重新折叠，随即收回到了衣兜之内。
她点点头：“那个人，就是现如今的洛阳王府刘济源，你母亲也的的确确是被剑气所杀。”
桃山仙的神色没有多余变化，但她的手掌已经不能继续放在方桌之上，而是落在了方桌之下，她所坐的木凳两侧。
也有刺耳的指甲抓动木凳的声音，从方桌之下，桃山仙的所在传来。
空气有些宁寂，又很快就被打破。
桃山仙呢喃道：“我会亲手杀了他，还有洛阳王周皇朝，以及所谓的天子陛下。”
但材青衣却总感觉，桃山仙看向她的眼神当中，出现了一抹厉色，她不是一个瞎子吗？
材青衣瞪了对面的桃山仙一眼，补充道：“桃山仙，我所说皆是属实，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前往地牢，去亲自问问田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