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审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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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当堂对峙

“别乱说,不是我。”

齐逸立马一脸无辜地看向陈翰轩,拱手一礼道:“禀大人,守备军都尉,也就是秦家五郎秦合重,带兵强闯、纵火行凶,欲从囚牢中将秦合广劫出去。”

“南城衙门众捕快、衙役,拼命抵挡。我身为南城代令官,自是义不容辞,但在下既非修士,也不是武夫。只能痛陈利害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那些将官士卒,不要助纣为虐。”

“围杀朝廷衙门,这可是重罪。等知府大人您将此案查明,他们这些帮凶死罪难逃,搞不好还会牵连家人,满门抄斩。”

“那些将官士卒觉得在下言之有理,遂悬崖勒马,痛改前非。但那秦都尉不依不侥,非要行凶,众士卒唯恐被其坑害,便围而合之。”

“秦都尉不愧是六品武夫,一身铜皮铁骨,一番激战下来,那些士卒无一幸免。将官复安被秦都尉砍中腰部之时,挥刀斩了秦都尉的脑袋。”

“唉,可惜啊,真是可惜。都是我们大启的好儿郎,应当征战沙场,血洒边关,却不想就这么死了!”

齐逸声情并茂地说着,说到最后还动情地哽咽起来。

陈翰轩和兰安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是,手下临阵倒戈,确实有些荒唐,但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当兵跟当差一样,要能捞着点军功自然好,捞不着也能混口饭吃。但冲进衙门行凶,还纵火劫囚,这罪可就大了。

普天之下,无奇不有。大启开国的近百年间,各地贼子造反之事频发,别说冲杀衙门,便是一整座县城被绿林马匪攻陷的事情,也不少见。

当然,之后的几百年间,大启国运昌隆,这类事件就鲜少发生了。

到了近几十年,各地灾疫不断,落草的绿林、占了山头的马匪,时不时就会劫掠官道商银,甚至连税银都被抢过。

但那些本来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而守备军可是军士啊,犯不着为了一个都尉搭上身家性命。

齐逸说的没错,大启律例,无论是州府县衙,还是各部行政官署,只要是参与冲杀衙门的,顶格处理就是夷两族。不仅自己一家老小都得死,连妻子一家也会遭到连坐。

基于这一点,众士卒当场背刺,将功补过,还真说得过去。

“我呸!”

秦合正眼眶含泪、满脸通红,悲愤交加地嘶吼道:“是你,定是你,杀害了我五弟及其部下。现在人都死了,全凭你一张嘴,怎么说怎么算了是吗?”

“知府大人!”

秦合正额头与脖颈处青筋暴起,竭力遏制着心底的狂怒,看向陈翰轩,一字一句道:“在下五弟乃军中都尉,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南城衙门。若非有强人潜入城中,守备军将士断不会轻易出动。”

巡防营巡内,守备军守外。前者负责在城内巡逻,后者则是驻守于外四城交接处,或者与城外接壤的边缘地带,以防匪徒贼子摸进外四城图谋不轨。

“一群刀手闯进南城犁头街冶铁坊,杀死护院铁匠二十几人。那是我秦家大合营造的作坊,在下五弟的守备营就在犁头街附近,接到消息立马就赶过去。想来,定是一路追踪,追到了这南城衙门。”

“是他!”秦合正抬手指向齐逸,眼神无比怨毒地咬牙切齿道:“定是此贼,包藏强人在这衙门里。”

“在下原以为,这南城衙门的代令官想趁机向我秦家要些好处,便匆匆赶来。万没想到,此贼竟如此心狠手辣,杀人灭口,将所有将士全部坑杀于此!”

“知府大人执法严明,定要还我秦家一个公道,还众将士一个公道!”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不假。

秦合正年过四旬,在白帝城官场上混了十几年,脑子是真的好用。哪怕此时面对亲兄弟身首异处的局面,心底再悲愤,也能自圆其说,临场编出一套极合情理的说词。

这番话,与他先前被善渊道人掐诀逼问出来的心里话,非但不冲突,还补充了很多细节。

高,属实是高!

齐逸心底默默称赞了一句,点头道:“秦司马一番慷慨陈词,说得无比激昂,听得齐某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

“可惜,齐某只是个普通人,能活下来都是侥幸,更别说斩杀六品铁骨境的秦都尉。”

这一点,陈翰轩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他很清楚,这少年不会武,也并非修士。甚至连马都不会骑,每日往返义庄都要那万山虎和元成二人接送。

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身形单薄得堪比纸人,妥妥的一根废柴。

郑家前前后后派了好几波杀手尾随,要不是兰安派出几名暗卫暗中护着,这小子早被剁成几大块了。

秦合正愣怔了一下,旋即本能地看向一旁的捕快衙役。

“怎么,秦司马这是想在我这小小的南城衙门里,找出一位绝世高手吗?”

齐逸讽刺了一句,指着朱安泰和苗英,正色道:“朱捕快,八品,手臂被泼滚烫的铁水,重度烧伤。苗捕快,也是八品,肩膀至颈部,被刀手合击重创。”

“齐某奉巡抚钧旨,彻查花魁失踪一案,牵扯出连环案件。这其中,涉及大合营造伙同营造司、河渠署等部门的某些官员,营私舞弊、偷工减料,牟取暴利。并为掩人耳目,杀人灭口!”

“南城衙门内的所有捕快、衙役,皆受齐某调派。齐某探查到,秦合广私自扣押平民于犁头街冶铁坊,遂派朱捕快、苗捕快等人,前往一探究竟。”

“但那冶铁坊内除铁匠外,还有刀斧手、箭手埋伏,敢问秦司马,谁家正经冶铁坊,有此重防,还配有那么多兵器?难不成,你们秦家是在私造兵器吗?”

秦合正面色一滞,旋即怒道:“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去犁头街冶铁坊一查便知。别以为将尸体运走,冲洗血迹,便能掩盖一切。刀箭无眼,墙面地面必然留有刀箭之痕,短短时间根本来不及掩盖。秦司马可敢现在就走一遭,去看个究竟?”

秦合正怒目圆瞪,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哼~”齐逸冷笑一声,继续道:“众捕快既受本官指令行事,那就是禀公执法。你秦家势大就可以无视王法,重伤我衙门捕快了吗?”

“捕快们办案,都穿着蓝衣制服,见蓝衣捕快不配合调查,反而以铁水泼之、刀箭伤之,这还是大启子民吗?”

“若人人都与你秦家一样,往后还有哪个捕快敢探案执法?”

齐逸步步紧逼,秦合正本能地退了两步,而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嘴上没毛、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唬住了。

在知府面前,一切必须符合程序正义,否则就会被身为司马的秦合正抓住缺漏,大做文章。

国公府大婚当晚,这位知府大人也在场。因此,基本可以确定陈翰轩对秦家之事并不知情。否则,自己受巡抚之命彻查月倚梦失踪一事,秦家早就收到风声了。

可是,谁能保证知府大人之后不会臣服于钞能力之下呢?

另外,秦家在白帝城经营多年,人脉甚广,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靠山还未为可知。

若真发生最糟糕的情况,自己一个穿越者,原主一个孤儿,直接跑路就是了。可虎哥元成和老严老朱他们,不能说跑就跑啊。

因此,齐逸一再强调是自己派捕快们去查冶铁坊,便是想将大伙摘出来,以防万一。

“说的好!”

一名身着蓝衣绣银边制服的中年男人,脱口而出道。

随即,一众府衙捕快也纷纷响应:“小齐大人说的对。”

“咱们当差的命也是命,虽说伤了死了有抚恤金,但大伙儿都有妻儿老小,谁也不想丢下孤儿寡母不是。”

“对,当差的抓贼捕凶受伤都是家常便饭,这没什么。但查个冶铁坊居然能被伤成这样,怎么看都不对头。”

“哼,这还不明显吗?两位捕快都是八品武夫,寻常铁匠护院,能将他们伤成这般?”

秦合正懵逼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伙莽夫为何莫名其妙说起冶铁坊的事情来。

死的明明是秦家人,还是军中都尉,南城衙门的那些捕快不就受个伤吗?难不成,陈知府和这小子坑壑一气,早就是一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