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功过
这还是李轩第一次进山。
外门不得入山，这是岐黄宗自立派以来第一代祖师就定下来的规矩。
据说是为了防止天赋不够的外门弟子，看见山内情形之后，好高骛远。
“纯属放屁！”方衡越冷笑一声，“这破规矩是第四代祖师定下的，因为他本人是天灵根，看不起那些废灵根的弟子，想让他们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困死在外门，给岐黄宗打一辈子工，才定下了这么一条门规。”
聊到这，方衡越气愤难平，接着喷到：“结果你猜怎么着，四代祖师的一个只有四灵根天赋的师弟，反倒比他先一步结丹成功，飞升灵界，他却慢了一步，气得差点走火入魔。”
“好在后来的祖师虽然不敢把这条完全废除，但也给你们留下了外门执事这条路，这么多年，靠着外门执事的资源，再突破练气五层转为正式弟子的人不在少数。”
说着，方衡越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也是四灵根。”
虎背上两人同时沉默。
李轩不难想见，以方衡越的天赋，以前没少吃过别人的白眼，难怪为人如此冷漠。可他又在提到这条门规时如此愤慨，可见心头热血未凉。
“去了执法阁，多余的话不要说，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谎，不要多嘴。”
方衡越的声音随风飘入后方李轩的耳朵里。
“多谢师兄。”李轩心头微暖，真诚道谢到。
山中景色与山外全然不同。
层峦叠嶂，松涛树海，白雾缥缈，仙鹤飞鸣。
日挂山头，给峰顶镀上一层金边，云雾缭绕之间，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不时有人御器飞过，刀枪剑戟形式不一，却各有各的风采。
素湍绿潭，回清倒影；悬泉瀑布，飞漱其间，
白猿嬉戏，仙鹤起舞；青鸟啼鸣，夏蝉高歌。
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与之相比，外门恍若云下之泥。
仅仅是多吸了两口空气，李轩都觉得自己的境界增长了一丝。
山里的灵气浓度至少是护山大阵外面的三倍。
山上洞府，只怕还要高。这样的环境，哪怕什么资源都没有，仅仅是天天打坐修炼，李轩觉得自己也能快速冲击练气五层。
羡慕地扫过每一座山峰，两人一虎终于在其中一座的山脚下停步。
“此峰名曰镇狱，山上便是咱们岐黄宗的执法阁，半座山都被挖空，建了上百座牢狱，其中关押了不少魔头及犯错弟子。”方衡越介绍到。
李轩仰头看去，整座山峰好似一柄插入大地的宝剑，树海长成了两条锁链形状，将整座山困在此处，无法逃脱。黑石红沙之下，阴气森森，仅仅是多看几眼，都让李轩觉得如芒在背。
“方师兄。”不远处走来一人，向方衡越点头致意。
“段师弟，人我已经带到，基本情况都在这个玉符里，其他的就交给你了。”方衡越递过去一枚玉符，又接着道：“毕竟他也兼着灵兽堂的差使，算是我御兽阁的人。如果方便，还请照顾一下。”
“好的，我尽力。”段凯点点头。
送别方衡越，段凯稍稍打量了一番李轩，便不再关注，说了声“跟紧我”，就头也不回向山上走去。
见气氛不对，李轩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人来到山腰广场。
段凯忽然开口道：“进了问心殿，眼观鼻，鼻观心，不要抵抗神识入体，以往不少人在这上面吃过苦头，自己注意。”
说完，他便再次沉默，不给李轩道谢的机会，就带着他径直走向广场西侧的大殿。
等靠近后，李轩这才敢抬头看去，大殿通体朱红，充满肃杀之气，只是靠近就让人忍不住发抖。
“问心殿”，牌匾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
大殿正中挂着前七代祖师的画像，香案上青烟袅袅，常年不断。
两旁摆着桌椅各四套，加上正对门的两席，共设十座。
此时此刻，十座皆满。
“启禀各位长老、师父，嫌犯李轩带到。”段凯向着十位长老躬身行礼，将方衡越的玉符交到首位那人身旁的小桌上，转身退出大殿。
李轩不敢多动，只能低着头，默默看着自己的鞋面。
十位筑基五层以上的修士就这么围观着他，让李轩无所适从。
为首那人长须白发，面容苍老却有神，一对眉目不怒自威。只见他拈起玉符，眨眼之间便将前因后果了然于胸。
也不见什么动作，下一秒，从他身前飞出九枚玉符，飞向另外九人。
“李轩，无须紧张，我岐黄宗执法阁一向秉公执法，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说罢，老道眼中精光爆射，声音忽然抬高，如同洪钟大吕，摄人心魄。
“祖师在上！执法问心！李轩，你可知罪！”
一瞬间，强大的精神波动便直直钻入他的脑海当中。
李轩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了走马灯，杀王二那晚的回忆自动播放起来，在李轩砍下王二头颅后戛然而止。
一息之后，神魂才回归身体当中。李轩冷汗直流，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惊慌不已。
这是何等神异手段，竟然能不受控制的观看他脑海中的记忆。
如果对方再多看一点，自己那些秘密，不都全都暴露了？
“嗯，事出有因，的确是王二试图杀人在前，你自卫在后。”苍古长老微微点头，对于李轩自辩的陈词表示认可。
“根据门规第三章第八条，自卫杀人，无过。诸位，可有异议？”苍古看向其他长老。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认可。
李轩悬起的心终于落地，所有紧张疑虑如冰雪消融，他忍不住露出笑来。
“多谢诸位长老明察秋毫！晚辈感激不尽！”李轩真心实意躬身拜谢。
真不愧是名门正派啊，比“他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这种要讲理多了！
心头的一颗雷就这么拔掉了，李轩顿觉轻松，胆子也大了起来，忍不住开始偷瞄其他人。
“嗯，既然没有异议，那李轩杀王二这事，便就此结案，不再更改。”苍古话音落下，空中灵光闪烁，代表王二灵兽堂杂役身份的令牌当场销毁，其内信息也被完全抹除。
“李轩，你且放宽心神，多余的记忆我们不会查看，也无意查看，问心殿每次启动维持，耗费颇高。”苍古接着说到：“接下来，第二件事，证物来历。”
苍古的声音陡然拔高：“祖师在上！执法问心！李轩，证物如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