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吻

邓放贪恋和爱人的一切触碰，尤其是吻。

此处说的吻可以是情到浓时充满侵略性的深吻，也是脆弱无助时被爱人捧住脸颊的轻吻，亦是黑夜中连续着在对方身上细细描摹的吻。

但邓放最在乎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每天早上出门前的告别吻。

在盼来如梦一般的同居生活后，邓放在爱人的陪伴下小心尝试起从前看过的罗曼蒂克电影中男女主角会做的事情来。譬如和爱的人一起烤一盘香喷喷的苹果派、在落叶时分的枫叶林里伸手抓住一片摇晃下坠的枯叶，或是蹲在绿草如茵的湖边一起喂几只乌黑亮丽的天鹅。在这些时刻，邓放是快乐的，但在每次出门前爱人追到门口留下一吻的时候，唇边柔软的触感让幸福感就像烟花般在脑海中绽开，照亮自己此刻无论是晴是雨的心情。

所以告别吻，是邓放心目中最喜欢的吻。它代表着只属于两个人的仪式感，和不论身在何处的牵挂，让他能放心地走。因为这小小的一吻，让他无论哪天飞到多远的高空，心里都踏实清楚地知道地面上还有个爱人在的家随时等着他回去。但小姑娘出差的时间除外。关注

半年前，还是冬天的一个晚上，坐在餐桌一边的我心事重重地咽下最后一个饺子。接到了一个新的外派出差任务，但出差时间是整整一个月，这个消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邓放。但他似乎看出我有话要讲，轻轻放下碗筷用眼神询问我发生什么事。于是我告诉了他出差时间，然后眼看着对面邓首席的表情一点一点凝重了起来。邓放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默默收拾走了碗筷碟盘，慢吞吞地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开始刷碗。我望着厨房玻璃门后似乎有点佝偻的背影，觉得可怜又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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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出发前的那一晚，邓放和我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各占一边，各有各的心事。我翻过身去强迫自己睡着，邓放则枕着胳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第二天在机场的送别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像往常邓放出门时我送上告别吻一样，邓放也学着在我嘴角轻轻印了一下。末了也只是捏了捏我的手心，叮嘱我注意安全。

邓首席真正的情绪反扑来自于我留在家里各处的纸条。贴在门框上的“出门注意安全，起落平安“、门口柜子上的“记得带钥匙！“、冰箱里新鲜食材上标记的最晚食用日期和床头的“别忘了褪黑素“，每发现一个纸条都让邓放倒抽一口气。一个月真的好长．..于是硬挺了一周没有音乐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告别仪式的日子之后，邓放终于装不了不在乎，就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趴在被窝里给我打了第一通视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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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同事吃饭，包间里烟酒味混杂在一起呛得我我偶尔咳嗽几下，于是电话铃声成了酒局上的救命稻草，我手脚麻利地钻出包厢吸了口新鲜空气。

“喂？怎么啦。“

邓放的摄像头开着，可屋里却没开灯，漆黑一片的屏幕里传来一声黏糊糊的吭叽。

“老婆…我想你。“

听到他的声音，似乎被折磨到钝痛的太阳穴也消停了不少，我快走几步来到停车场，靠着栏杆哈出长长的一口气。

“把床头灯打开，让我看看你。“

话筒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邓放抬手开了灯。突然的灯光有点刺眼，屏幕里出现了趴趴毛微微眯着眼的邓首席。

“走前留在家里的字条都找到了吧？要记得半个月一次的大扫除哦。“

邓放乖乖点点头，又磨蹭了半天，终于开口。

“…好想你。我出门上班之前都没有亲亲了．…下班的时候家里也是黑的，自己做饭也听不到你在客厅唱歌的声音了…有点冷。“

我笑了笑，轻声哄着他安慰起来。邓放趴在被窝里，看向屏幕里化着淡妆讲话、好似正闪闪发光的爱人，尝试调节起自己的情绪来。于是又装作坚强男人一般询问我的近况，叮嘱了安全问题后笑着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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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忽略那件在夜晚悄悄沾上几滴水渍的女士睡衣的话。

通过电话的第二天早，邓放照常给自己做早饭，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就在他抬手拿走钥匙的那一刻，裤兜里传来了电话铃响。

“喂？邓首席现在是不是马上要出门啦？虽然不在一起，但我想了想仪式感还是要坚持的。来，让老婆亲一口～路上小心，工作注意安全！“

屏幕另一端的我撅嘴凑了上去。

邓放不争气地红了眼眶，把前置摄像头一挪对准了自己的侧脸。

“好啦，收到了…我要出门咯。“

然后邓放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好险，差点要哭。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之一就是随口一提的话会被人记在心上，再被真真切切地实现。

所以邓放时常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有人给了他不需要时刻求证的爱，和一个无论是小舟还是巨舰都可停靠的港湾，柔软地托住了每一次别扭无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