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会当凌绝顶
烟囱底座附近有个大铁门，不过从外面挂了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一看就不可能打开。
毕竟是锅炉的烟道，谁没事儿往这里面钻？
然后在烟囱另一头，则是两层楼高的砖墙大锅炉。锅炉外的仪器设备已经拆除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脏兮兮的通往烟道的入口，以及拆不掉的一排铸铁桩子。
聂国强抱着林戈，就站在烟道边上。
地上全是煤渣，烟道里漆黑无比布满了蜘蛛网。那些掉落的煤灰在通道底部堆积成两指厚的泥垢，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即便泥垢上一个脚印都没有，一人一猫还是毫不怀疑的确定了目标。
林戈自不必多说，他的嗅觉比视觉要灵敏无数倍。
而聂国强，他鹰一样的眼睛很快就在烟道两边的砖壁上，发现了几个若隐若现的摩擦痕迹。
只能说龙小军虽然狡猾又谨慎，但他终究不是壁虎也不会飞。
在发现出厂的路被堵死之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灯下黑的做法。可就算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藏匿了脚印，却依然只能祈祷警方粗心马虎，忽略掉这脏兮兮通道里的痕迹。
他把警察想的太简单了。
聂国强把林戈颠一下，林戈秒懂，一巴掌按在他胸口的对讲机上。
“喂！我是聂国强！发现疑犯痕迹，他藏在这边烧煤的大烟囱里。”
对讲机那边传来骚动声。
很快宋国人以及一大群警察都朝这边赶过来，脸上的兴奋怎么都藏匿不住。
“烟囱里也能藏人？”
一名警察疑惑的自言自语，这玩意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我刚带军军过来过，它没有发现藏人的痕迹啊！”
牵着警犬的警察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宋国人倒是没有质疑，大手一挥下达命令：“去两个人，钻进去检查一下！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这底下恐怕没什么好路。”
两名警察依言咬着手电筒爬进烟道中。
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很显然这烟道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走。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型的土灶，天长日久的烧煤承压，里面什么模样有没有损坏，谁都不知道。
几个专案组干部陪同宋国人一起站在烟道入口往里面瞧，看两只手电筒的灯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到烟囱里面。
大家心里都有些紧张，万一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万一下面有什么水池泥坑……
不过好在烟囱毕竟不大，内径也就是一百多平方的样子。两名警察找到落脚的地方后用手电筒在里面仔细搜寻，却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脚下满是淤泥破烂水洼还有什么黏糊糊东西的，空荡荡的圆形房间而已。
“没有人？”
宋国人看一眼聂国强，再抬头往上看这一百米高的大烟囱。
这么高的距离，足够躲过警犬追踪了吧？
其余人也瞬间反应过来，其中一人问陪同的玻璃厂干部道：“除了外面这爬梯以外，里面是不是也能上去？按道理来讲，应该有安装类似的攀爬装置吧？”
“设计安装的时候，里面有装那种用钢筋折成的框。”
工厂干部赶紧解释道：“但是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这又是烧火排烟的通道，谁也不知道那些钢筋现在还能不能承重。再说了，只要烟囱不坏，也没人会往里面跑啊？”
宋国人点点头，指着侧面的大铁门道：“去两个人，把这个门弄开，我亲自去里面瞧瞧。”
“组长！”
“队长，不用啊！”
几个人赶紧阻止他，又连声道：“这里面黑乎乎的也看不到什么，弄个大灯来往上面一照，有没有人就一清二楚了。那小子也是不怕死，万一一根钢筋断了，摔死他狗娘养的。”
“呵呵……你觉得他还有活路？”
宋国人冷笑一声，到底没有一意孤行。
听厂干部说厂里就有现成的大灯，宋国人便命令几人去帮忙取过来，其余人则继续在锅炉房门口等待。
但是没过多久，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
“上面有人！”
“有人爬出来了！”
一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漆漆乱糟糟的人形，正艰难的爬上烟囱顶端。在听到声音并且发现下方的灯光之后，躲在烟囱内壁的龙小军终于不再装隐形人了。
他知道自己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于是干脆一鼓作气爬到烟囱顶部，然后在外围一圈的防护网上一屁股坐下来。
“居然真在里头！是个狠人。”
宋国人冷笑一声，“拿个喇叭过来，看看能不能劝他自首。大家伙都别搞的太激动，给他点儿希望。拼这么大劲儿求活的人，别真逼的他从上面跳下来。”
众人都懂这个道理，纷纷点头。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面对下面警察的叫喊劝降，龙小军全程无动于衷。甚至哪怕宋国人以自己的名义担保，龙小军也依然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麻烦了啊！”
一名警察皱起眉头：“总不能堵在下面，硬生生看他饿死吧？可要是真派人上去抓……太危险了！连个踏脚的地儿都没有，稍微动起手来就是两条命。”
“先喊着，看能不能打穿他的心理防线。”
宋国人摆摆手。
眼下这事确实糟心，犯罪嫌疑人找到了，可要逮捕他却成了天大的难题。
警方不需要一个摔死的嫌疑人，也不希望舆论闹到警察把嫌疑犯逼死这一步。眼前的情况，这个厂里两三百人还有外面越凑越多的看热闹的人，都眼睁睁看着呢。如果费劲千辛万苦却还是龙小军死在面前这些结果，且不说外面的舆论还有漳市公安局的名声，只说对于案子接下来的方向，都会带来麻烦。
但是眼下，要怎么样才能把这家伙活着带下来？
众人都很头疼。
“宋组长，要不请特警队帮忙？”一名警察走过来，是百庙派出所的副所长，“既然人上不去，那就搞个狙击枪麻醉弹，看能不能把他一下子麻翻，剩下的就不难了。”
旁边聂国强翻个白眼：“刘胜友，你是小学没毕业吗？幼儿园的孩子都知道，这么高的地方，掉个鸡蛋下来都能砸死人。你距离你拿狙击枪，别说麻醉弹了，纸皮弹都能弄死他。”
“聂国强，那你出个主意啊！就知道找茬是吧！”
刘胜友怒了，指着聂国强破口大骂。
他生气也是有道理的，因为玻璃厂正好就是百庙派出所的辖区。
但是让人郁闷的，围墙外的城中村却是漳河派出所的辖区范围。
换言之在漳河派出所辖区里杀了人的杀人犯跑到了他百庙派出所，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大的乱子，对他而言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
你抓人就抓人，破案就破案，把杀人犯往别人辖区赶是什么道理？
虽然大家都是警察，应该守望相助。但是……百庙派出所凭白多了一件麻烦事，年底考核的时候辖区里多了一个恶劣性质杀人案，这放谁身上都不痛快。
警察也是人！
年底考核谁不想漂亮一点奖金高一点？
可偏偏被迫参与到这麻烦的案子里面来，原本就不足的人手还要被抽调使唤，任谁为手下兄弟着想都会心里不舒服。
宋国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刘胜友的咒骂只当没听见。
吵就吵呗，反正案子还是得破的。
“把防护网张起来，里里外外都拉满，别真他跳下来了咱们却一点措施都没有做。至于抓人的事，再集思广益一下，都不要着急。”
虽然知道防护网防不住一百多米高的跳楼，但宋国人还是做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