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方相斗不相让！朱厚照乘虚出手
其实保国公朱晖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大家都是知道的。
但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保国公虽然不行但至少还有点威严，总能镇得住场子。
朱厚照就提出来：“保国公一人恐怕不行，让苗逵前去监军，好好查查这宣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挺清楚朱厚照这是四处往要害地方安排自己的人手，有心想拒绝吧，但就像之前在西角门视朝那次，完全处于被动。
谢迁这次的冲动，让刘健和李东阳根本就跟不上节奏。
二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冷静，难道就因为那点银子闹的？
还真是！
谢迁也有自己的难处，家里已经来信了，说不少的生意伙伴都来家里开会，告知了这次如果盐法被破坏，那东南豪绅们又得重新沦为晋商们的打工仔。
谢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那就争吧。
到现在谢迁也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了。
朱厚照的提议出来后，萧敬马上就配合：“皇上所言甚是！”
得！
司礼监这边那么配合，内阁的人就更加不好意思说不同意。
刘大夏和韩文两个人也是人精，一看司礼监和内阁现在好像顶上了就知道，这里的战争已经开打。
心里不得不佩服如今的这位小皇帝。
明明还没有亲政，但通过挑拨离间，居然就慢慢将权力给掌握了。
不能小觑啊！
人员定下来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整个御前会议马上是一团和气。
朱厚照从宝座上下来：“诸位爱卿虽有争执，但国家大事也像小家小事，得有争吵，这不吵着吵着就有了办法。
户部这边等保国公和苗逵在宣府调查清楚后，再另行拨付银两。”
接着朱厚照突然问道：“这一百八十万引的残盐，那几个买卖人愿意出多少钱买？”
韩文心里咯噔了一下。
谢迁抬起了头？
有门道吗？
最后韩文还是无奈地说道：“正课盐引每引一两银子，残盐是八分银子，而潭景清等人通过寿宁侯、建昌侯还有庆云侯的关系，每引残盐的价格是五分银子。”
“也就是说一百八十万引盐，贱卖只能得九十万两银子？”朱厚照道。
韩文点头：“是的！”
谢迁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能一次性拿出九十万两的只有谭景清等人，宣府鞑虏入寇，不能不加强防范！”
意思就是说权益之下只能贱卖，赶紧筹措银子。
朱厚照头疼。
都说弘治皇帝给正德皇帝留下的是丰厚的遗泽，可为何几百万两银子都没有？
看起来史书记载的弘治一朝乃是弘治中兴，也是有水分。
韩文听到谢迁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权贵联合奸商之所以能低价抄底盐价，就是所谓的关系以一半的价格买。
一半价格卖还是好的，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想白嫖，一分钱不出，然后拿着盐引到市面上去卖，做无本的买卖。
“一半的盐价就卖，谢阁老还真是大方！”韩文毫不客气的说道。
谢迁也是被韩文屡次直言不讳给冒犯到了，立刻回击：“如今朝廷缺钱，你户部在出钱方面推搪，难道还不允许朝廷贱卖盐引来度过难关？
贱卖总好过，让宣府的将士们连一两银子的俸饷都拿不到好。”
“俸饷？将士们就算拿到了银子又如何？西北的粮价自弘治五年开始就高不可攀，将士们俸银不见涨反倒还要倒贴。”韩文炮筒子脾气又上来了。
王岳实在是忍不住：“韩文，先皇已经殡天。”
“这是事实！一个个不敢说，如此粉饰太平，可银子粮食不会凭空出来。”
老愤青就是老愤青啊，什么话都敢说。
可以想见他当年就是这样说话，在这文华殿差点被打死。
从今天他的战斗力就能看出，当初他是用了多么激烈的言辞才能激怒的好脾气的皇帝，吩咐太监用鞭子差点将他给打死。
“你……你……”王岳被他这话给说得说不出话来。
刘健终于说话了：“韩文，这是御前会议，注意你的言辞！”
“你们不敢说的话，我韩文敢！！”韩文这次是豁出去了。
自从自己的弟子李文渊配合西北的晋商，故意致使虞台岭一仗失败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本来他计划的很好，配合杨一清就能把这条路走的非常的顺利，可是没想到出了孽徒。
大家都不知道韩文这老家伙这是要干什么。
这简直就是要大决战。
不就是一百多万的盐引吗？弘治皇帝在的时候这种事情还少了吗？今天你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
刘大夏看着义无反顾的韩文，撇过头去眼眶都红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想让大明王朝更好一些。
所谓的权势、所谓的利益，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不在乎了，真就是凭借着一腔的热血希望大明王朝更好。
朱厚照坐在宝座上听着韩文的话，有些动容。
现代不少的营销号都在宣扬，明朝的文官都不是好东西。为了掌权，不惜架空皇帝从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样的文官有，但也有像韩文他们这种，纯粹就是为了朝廷着想的文官。
他们或许有时候表现得很迂腐，不允许宦官干预朝政，甚至瞧不起太监，但不能说他们是奸臣。
他们被儒家君君臣臣给深深影响，但他们的爱国热情一点都不少。只是处事方式受限于这个时代，让现代人觉得他们不够灵活。
但这是时代的限制，跟他们本人是无关的。
这就好像一直批评棒子在历史上自大一样，其实他们不是自大，而是他们的官方课本就是这样写的，他们从小的教育就是这样。棒子活在自己的那口井里，没有看过外面天空的大小。
而明朝很多的文官也是如此，他们自小在儒家文化搭建好的框架里，没有接触过其他的文化，他们是带着镣铐在跳舞。
整个文华殿的气氛更加的沉闷。
刘健看着韩文，没有再责备。
李东阳神情很复杂。
司礼监的三个大太监有些愤怒。
唯有萧敬对韩文很是佩服。
难怪陛下对韩文很看重，虽然陛下很不喜欢韩文这种倔脾气，但对他的能力和担当还是非常尊重。
“韩文，你不同意贱卖盐引，朝廷又凑不出钱来，你有什么办法？”朱厚照问道。
韩文立刻回道：“陛下，宣府将士的俸银户部还是那个意思，直接给粮，与西北的商人合作，恢复开中纳粮。至于边将勾结奸商侵吞将士的粮食，则着重清查，重点惩处！”
谢迁马上表示反对：“陛下，开中纳银是将盐利从商人手中回归于朝廷，自开中纳银之后，每年给户部多增百万两白银。”
朱厚照问道：“既然每年多增这么多银子，那户部太仓里的银子去哪了？”
谢迁一时无语。
韩文马上回道：“新增百万两白银只停在账面上而已，开中纳银之后奸商、权贵更是方便上下勾结，侵吞盐利！”
谢迁哼了一声：“危言耸听！”
听到谢迁哼了一声，朱厚照马上问道：“还是那句话，钱呢？既然开中纳银这么赚钱，钱去哪了？”
谢迁又说不出话来了。
刘健他们现在看出来了，皇帝虽没明说，但对谢迁肯定是厌恶的。
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清楚朱厚照的倾向是纳粮还是纳银。
“看起来今天的御前会议也讨论不出结果，朕看还是等宣府的事有个眉目再说，诸位觉得如何？”朱厚照说道。
大家都需要台阶下，也就答应了。
……
从文华殿出来后，内阁的气氛都有点不对劲。
谢迁今天的表现，让李东阳和刘健都觉得奇怪。
难道为了背后的利益，真的可以如此过激？
谢迁也有自己的苦衷。
从文华殿出来后，刘大夏和韩文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直到出了午门。
走在承明门大道上，灼热的太阳没让两个人难受，反倒是今天的御前会议上，内阁的态度让他们如芒在背。
到了户部大门口，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刘大夏问道：“一大把年纪搭上仕途和名声好吗？”
韩文回道：“老夫这把老骨头，早在当年文华殿被鞭子抽打时候，就该被打断。老天爷让老夫重活一回，老夫舍了身皮囊就不信拿不下他们！回见！”
刘大夏看着韩文的背影，深施一礼。
……
韩文刚进户部，户部主事李文渊就跑过来。
“恩师……”
“公廨内没师徒！”韩文严厉地说道。
李文渊脸色一白：“部堂，二张兄弟又过来催盐引了。”
韩文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
进了公廨内就看到二张兄弟趾高气扬地吃着水果，见韩文进来也没有一点收敛的模样。
“两位侯爷今天又有何事？”韩文道。
张延龄哼了一声：“明知故问，当然是盐引之事，我们可是得到了太后的懿旨今天一定要拿到盐引！”
他们现在也是气急败坏，这一拖这么长时间，他们那份份子钱已经被人家大商人减掉了一成。
那可是几万辆的雪花银啊。
韩文不卑不亢的一伸手：“旨意何在？”
二张兄弟脸色一滞：“没有明文只有口谕，难道不行？”
韩文更加不屑：“本部堂刚刚参加完御前会议，陛下的旨意是先调查宣府虞台岭一仗的情况，再对盐引进行处理，如果二位侯爷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陛下。”
二张兄弟脸色更加难看，最后显出几分妥协和讨好的意思。
“韩部堂，跟您说句实话，陛下那边现在还得听太后的意思，您如此得罪我们哥俩，在太后那里您也不好交差不是？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我们兄弟二人将来必有一份厚报！”
韩文都是六十五岁的人了，都能当这哥俩的爹，什么场面没见过，来这套，嫩了点吧。
“二位侯爷还是那句话，本部堂只是个过手掌柜，没有旨意就随便将如此多盐引开出去，以后我韩某人是要掉脑袋的。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陛下或者太后的亲笔手谕，韩某人马上开。”
韩文都这样说了，二张兄弟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如果两位侯爷没有别的事韩某要办公了，恕不能招待！”韩文直接下了逐客令。
两个人再次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
户部门口。
“哥，这老东西油盐不进怎么办？”张延龄问道。
张鹤龄回头看了眼户部的大门：“这老东西以为自己是谁？掌着户部就能为难我们？也不看看当今的皇上是谁家的，走，找太后去，就让姐姐给咱们开具明文手谕！”
张延龄一听，怔了一下：“哥，可咱大外甥未必会同意！”
“一个小孩发发小孩脾气而已，到了真格的他还不得听他母亲的。”张鹤龄发了狠。
张延龄一想也对。
于是兄弟二人坐上轿子马上向着皇宫而去。
二人进午门的时候非常顺利，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然而到了慈宁宫门口却发生了意外。
慈宁宫门口的护卫看到是二张兄弟的轿子，护卫队长立刻小声对手下的护卫们说道：“先前给你们交代了，今天本队长再次交代一下，陛下的命令是谁都能进慈宁宫，唯有这二张兄弟，还有他们派过来的人不能进去，听明白没有？”
几十个护卫立刻大声回应：“明白！”
说话的功夫二张兄弟的轿子到了慈宁宫前，二张兄弟从轿子上下来。
下来的时候二张兄弟就很奇怪。
门口的护卫怎么换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人上前去，刚要往里面去，护卫队长马上就伸出手来阻拦：“停下！”
年轻的张延龄大声叫嚷：“你们瞎了，本侯爷是谁你们不知道？我们要进慈宁宫你们敢拦？”
二张的护卫也很奇怪，慈宁宫的护卫怎么敢拦自家侯爷。
护卫队长说道：“不管你们是猴爷还是马爷，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许你们进去！”
张鹤龄大叫：“放肆！就凭你这句话本侯就能让太后赐死你！闪开！”
但是慈宁宫的护卫们就是不让。
张延龄气坏了，大叫一声，“打开他们！”
呛啷……
张延龄话音未落，护卫们就拔出了腰间的刀，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二张身边这些人欺负欺负普通百姓可以，但对上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一下就尿了，不敢上前来。
“二位若是强闯的话，我们可以先斩后奏！！”
二张兄弟顿时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