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囚徒困境
“学生林景云，拜见老祖宗，见过王将军。”
“你这孩子，怎么还称呼‘将军’，这多见外，应当随着黛玉称呼舅老爷的。”
“无妨无妨，如今云哥儿与我同在王爷麾下，称呼官职好一些，不会引得王爷猜忌。”
王子腾一点儿也不敢再拿他当晚辈看待，至于称呼，随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林景云也是随着声音向王子腾看去，此刻的他双眼凹陷，胡子拉碴，面上说不出的疲惫，但眼睛却亮的吓人。
“他这么称呼反而显得大家关系都疏远了许多似的。”
“不知老夫人寻我为何事？”林景云岔开话题。
贾母回过神来，语气带了些责备：“你这猴儿，若不是他舅老爷来寻，我还不知道你要随着王爷南下呢。”
林景云拱了拱手：“老太太恕罪，也不是学生不说，只是想着等出发前再向您老人家请罪。
我家老爷也甚是思念黛玉，此次南下，我想着带林丫头回去，让他们父女团聚。
可是若是太早将此事说出来，只怕宝玉那里又要扰得您老不得安宁了。”
贾母知道他的意思，若是让宝玉提前知道了消息，她这里只怕是得鸡飞狗跳。
只是，黛玉丫头毕竟养在身边两年多了，这么仓促地得知她要离开一段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
“南下路途颠簸，也不知林丫头受不受得了。”
王子腾摸了摸面上的胡茬：“此行可是王爷奉旨南巡，没有固定目的地，必然是走不快的。
再者，云哥儿身上并无一官半职，若只是落后王爷一两日的路程，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贾母无话可说，这才点了点，又接着对王子腾道：“虽说你过了年便要升任九省统制，年前这段时间想必会有不少公务，可那也得注意休息，可不要将身子骨给熬坏了。”
王子腾语气幽幽：“自打东府出事以后，我身边的信件便没有断过，从九边到瓮城几乎所有故旧老友都在骂我是二姓家奴。
此外，五军营那边，山东卫所、直隶卫所等等各地指挥使都在给我下绊子，时不时来恶心一下我，当真是令人疲惫不堪。”
贾母对此不懂，劝慰道：“他们这就是不满你将要升迁，都是一群得了红眼病的禄鬼，不用搭理他们。”
林景云自然是懂王子腾这是埋怨自己给他下套。听懂也当做不知：“老太太说得对，现在忙一些，等过了年，剩下的烂摊子便与将军无关了，到时候便是下一任节度使头疼了。
再者，若是将军觉得名声不好，我教你一招，等你巡边回来，必然能赢得满堂赞誉。”
“云哥儿详细说说。”
“眼下北方九边在北静王府麾下联系紧密，但也并非是牢不可破的。纵然坚如磐石，也抗不住风吹雨淋挖掘根基。”
“何解？”
“九边重镇，一直是辽东为首，蓟州次之，每有封赏晋升，多从这两个边镇开始。
那么，将军大可先恭敬地拜访蓟州镇总兵魏有道，再巡查辽东镇总兵万达康，态度尽可冷淡些。
从辽东镇出来以后再放出消息，就说你这次从九边巡查回来，便能升任九省都检点。此后，会再从九镇边关调回来一位总兵领九省统制，协助北静王爷一同节制兵马。至于会将谁给调回来，这取决于你的推荐。
如此一来，这‘回京协助王爷’便能成他们的台阶，既能让他们合理地窝里斗，又能缓和将军与他们的态度。我就不信他们在那苦寒之地待了十多年，能会不想着回京与父母妻儿团聚。”
“只怕他们仍然抱团，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前些日子，我院里有丫鬟婆子觉得我不是贾府的主子，变得逐渐懒怠。若只是一个还好，惩处一番便是，可惜她们都成了这幅模样。”林景云笑了笑，顾右右而言他，“我便告诉她们，给她们两天的时间，大家私底下相互检举谁最懒怠。被检举次数最多的那个，扣一个月的月钱，最先检举的那个，赏一个月的月钱。当然，每人只能检举一次。”
王子腾思虑片刻，问道：“既然大家都有过错，那不检举就是了，云哥儿总不能将这些下人都惩处一遍，那只怕她们以后会更不用心。”
“一个月的月钱呀，你能管得住自己，那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为了这一个月的月钱检举你呢？”贾母对于内宅妇人十分了解，“都是些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的玩意儿。”
“对嘛，哪怕他们商量好了又怎样，自己能做到，又怎么能保证别人不会心怀鬼胎呢？
只要将他们心中的敌人从将军，换成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那你此行面临的内部问题便解决了。他们必然会十分配合，您只需专心与那朱里真部族接触便好。”
王子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他们不是只需要往京城来一封书信，这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谁说是谣言了？你只需抽空单独向陛下上疏即可。”
“那陛下若是询问我将举荐谁呢？”
“向陛下言明，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希望最大的魏有道与万达康。
将军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大可放心，九省都检点必然是囊中之物。”
王子腾也是领悟过来：“此举便是将猜疑的种子种在他们心底，以后九镇将领将不再是铁板一块，这正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这些是将军自己想出来的，可不是学生说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云哥儿你能在几个月里深得王爷赏识了，这操弄人心之术的确高明。”王子腾长呼一口气，赞叹道。
贾母听得云里雾里，但话里话外无外乎是这林哥儿给王家舅老爷出招儿，还能让他更进一步。
“老太太，刚刚赖总管寻我，说想着将林之孝的女儿送我院中做丫鬟。我既然要南下，带着贾府的下人总觉不妥，可毕竟是赖总管的好意，学生又不好回绝。您看，不如麻烦您老给他女儿寻个好的去处？”
“林之孝的女儿？”贾母回忆了许久，这才想起来是什么模样，“无妨，送与你便是，正好等南下时能多个人伺候着。我只听那些下人说这么一两句便知道，那秦家丫头是做不了伺候人的活儿的。你身边若是只留喜鹊那丫头一个，想来是人手不够的。”
“那便多谢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