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猗窝座
皓月当空。
夜市最后还摇曳灯火的拉面铺里，没钱可用的观月信吾喝着店铺老板赠送的面汤。
“大正时代......还未完全现代化的世界果然更适合普通人呢。”
热情的老板将今日最后的面条混着豚骨加入观月信吾的碗中，再撒上一把葱花，爽朗开口：“可不是吗！我家小子都不打算继承家业了，说什么以后会有专门制作拉面的机器，那小子......不过未来的事我可说不准。”
看着老板端上的一小碟玉子烧，观月信吾连忙推辞：“店家，我已不好意思再接了。”
“几颗鸡蛋的事，就当陪我聊聊天。”再次摆出仍有温度的饭团，老板已经开始为两人满上了清酒，“没什么下酒菜，年轻人将就着吃。”
观月信吾笑着与老板碰杯：“老板，盂兰盆节都还做着生意，很辛苦吧。”
“没事做而已，我没有母亲的印象，我爹是个烂赌鬼，懂事后就和我互相放弃了，祭奠先人的盂兰盆节怎么都和我扯不上关系。”
“令郎呢？”
“那小子天天吵着要去亚美利加学医，一天天就待在房间里读书。”面铺老板再次给两人斟满清酒，“倒是小伙子你，才祭奠完家人吧。”
“......说起来我也是才祭奠完自己的母亲。”
“这样啊......敬逝者一杯吧。”
瞬间尴尬的氛围加剧沉默，观月信吾和老板只得就着夜色各自吞食盘中的食物。
“对了客人，最近传闻晚上有什么吃人的恶鬼，虽然我也不怎么信这些东西，但回去时总归小心点好，如果不嫌弃的话住我家铺子也可以。”
木筷捻起碟中最后一块玉子烧，老板也开始收拾起餐桌。
观月信吾正想点头，却忽然止住动作。
面铺老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身短打的桃红色短发青年男子早已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口，寒凉的晚风拂过他布满全身的狰狞青兰刺青，闯过门帘侵袭着屋内，金色双眼中刻着的【上弦叁】直对观月信吾的眼瞳。
“才被放出来的罪人吗......呀，不好意思呢客人，今天的面已经买完了，我已经准备打烊了。”
“滚开。”
猗窝座没有把一丝精力放在面铺老板身上，看着观月信吾读不出感情的瞳孔，莫名露出了笑意：
“是你杀了病叶吧，无惨大人说有人只用拳便把他击溃我还不信，可明明连日轮刀都没带，散发的斗气都是这么强烈，鬼杀队什么时候有你这样强的柱了。”
“对不住啊老板。”拉开面前还摆有碗筷的木制座椅，观月信吾转头向闻言变了神色的面铺老板歉然微笑，“明明已经白吃了你这么多东西，等会却可能还要麻烦你熬夜清理血渍。”
回身瞟向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男子，磁场力量已在体内运作：“他妈的，你这讨人嫌的仆街是没有后人祭奠你吗？死人的节日不待在腐朽的木棺孤苦伶仃的哭泣，偏偏要来触我的霉头，说是鬼却只做猪狗的事，你们是要搅什么了！”
“......你这嘴巴还真是脏，不过也没关系，等你也化为盂兰盆节的亡魂，再在黄泉路上咒骂我吧。”
在面铺老板恐慌的眼神中，瞬身来到观月信吾面前的猗窝座拳芒闪烁着血光，而在他的脚底，十二角的雪花阵蔓延整个地面。
破坏杀.罗针
“有经过自己锻炼的武学技艺吗，还算是比只会用天赋的懒鬼强。”
磁场转动，杀鲸霸拳。
有着完全境界控制的杀鲸霸拳力量没有一点外溢，瞬间将近在咫尺的拳芒连带猗窝座本身一同轰飞，重重摔倒在空荡的街道上。
战斗发出的巨大声响引得盏盏灯火在惊呼中被点燃。
“喂，你是鬼吗？”被轰得血肉模糊的右臂迅速恢复，已经挺身的猗窝座再次望向观月信吾的眼神有些震惊，“我可没听说鬼杀队有什么拳柱之类的东西。”
眼神示意瘫坐在地的老板回避，掀开门帘的观月信吾只用一种东西回应面前仍旧不敢相信的鬼。
那便是他的拳，他的杀鲸霸拳！
一拳大概探出面前猗窝座的虚实，观月信吾便仅用磁场力量护身，纯粹动用靠完全境界加持的武学与他对轰。
杀鲸霸拳，杀鲸霸拳，还是杀鲸霸拳。
观月信吾也想动用其他的招式，可眼前的鬼就是挡不下，接不住。
短短几瞬，接连的对拼已让猗窝座全然丢掉戏谑的态度，明明没有察觉到呼吸法的迹象，但观月信吾的拳硬是逼迫他全力运转血鬼术。
“破坏杀.脚式.冠先杀！”
“他妈的这才像样啊！有武学催发的力量就是比那花里胡哨的血鬼术强啊！来来来！你这东西便也接我的一脚吧！”
这一脚比猗窝座的破坏杀更快更猛更强，连抬臂阻挡的时间都没有，观月信吾这一脚更是直接踢断猗窝座还悬于空中的右腿，直扑他的脖颈。
接不下来，猗窝座就是接不下来的顺着脚劲横飞，即便如此脖颈却依旧被划破大半，但对他来说更可怖的是自己体内莫名明显衰弱的生命力。
恐惧，除了鬼王鬼舞辻无惨和上弦壹黑死牟外，猗窝座第一次从一个生物身上感受到恐惧。
他钟爱的武艺，他热衷的胜利，根本无法从与眼前这个生物的战斗中得到反馈，因为这个名为观月信吾的东西就超越了人类，这东西对他上弦叁来讲就是“武”的尽头，“武”的巅峰，面对他自己便就只得毫无悬念的败，毫无意义的死。
重新摆好阵势，破坏杀的雪花阵再次展开。
“不逃？”扯动着有些凌乱的和服，观月信吾挑眉，“你这下贱的玩意不会要和我扯什么武者尊严的东西吧。”
没有言语，已经体会到观月信吾的速度，死路之下猗窝座只能用出来他最强的杀招。
破坏杀.终式.青银乱残光
面对满天的拳光，观月信吾也收起了鄙夷，正色开口：
“我去天国北部求师时，天道师傅已然没了天武杀道应有的霸气，可他却依旧毫无保留地教我武学，我没有天分同他与次男帝皇一样创出后续招式，但他拳中武的意义我又怎能体会不了！
你这肮脏的恶鬼若是剩存着一丝武道的霸念，那便与我拼吔！”
五万匹力量，磁场转动。
天武杀道.断首道！
狰狞的白鲨虚影将拳芒吞噬殆尽，飞扬的尘土散尽，猗窝座的半边身躯便只勉强连接着。
“没死吗......我也算没留手，你这鬼就有如此顽强吗。”
上前将那残破的头颅提起，磁场力量瞬间探入，本想一举粉碎这鬼的生命，猗窝座恍惚间的走马灯却让几百年的记忆碎片瞬涌而出。
观月信吾沉默。
盗窃被捕时的倔强，父亲为自己上吊的身影，师傅教拳时的畅意，烟火下少女诚挚的爱。
名为狛治时的痛，恨，不幸，最后在那黑发赤瞳的虚影面前化为虚无，成了他无尽岁月的傀儡。
半响，没有刻意重组身体，身体本能恢复出大半身躯的猗窝座没有反应任凭观月信吾拿捏脑袋，面如死灰的面庞怅然悲寂，两行泪水肆意流淌：“杀了我吧......”
观月信吾没有行动：“不恨吗。”
“恨也没用，我的人生在恋雪死后就已经结束了，至于无惨那是鬼杀队的事情，作为已经食人杀人的鬼，我没法拿赎罪当理由去掩盖那些令自己作呕的过往。”
低垂着脑袋，猗窝座等待着顶上之人的必杀一击。
没有那充满杀意的拳，等狛治再次抬头时，眼前只有被惊醒的村民们带着畏惧又好奇的表情围绕他议论纷纷。
他沉默起身，没对那被惊吓的脆弱人群做任何事，只是离去的步伐在月光下踉踉跄跄的，像是被雨淋湿的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