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生命的结束

“退后，退后”

两鬓斑驳的枯瘦老太太一手抱着个软绵绵的孩子一手挥舞着柴刀驱赶向她围拢的壮汉。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在另一侧向她下跪。

“秀娥，你魔怔了吗，把小丫放下吧。”

“娘！娘！儿子求你！把小丫给他们吧。”

“婆婆，求你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老太太一边一边挥舞着柴刀后退，一边朝这群男女嘶吼，

“畜生！畜生！”

“畜生尚且知道护犊子，你们居然拿小丫去给人换粮食！你们还是人吗？”

她看着干瘦的老头子，“林庄汉，我苏秀娥十五岁嫁到你们老林家，奉养公婆生儿育女，自知没有一点对不起你。”

她又看着下跪的几个年轻男女“老大老二老三还有你们的媳妇子，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咱们家真就到了拿孩子换粮食的地步了吗？啊？啊？”

枯瘦老太太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柴刀继续怒吼，

“老大，你家板车那车把子下面用灰布绑着的是小黄米吧。

老二家的，你衣服里头还夹着不少粮食吧。

还有老三，你敢掀开破篓子给娘看看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嘛？”

老太太看着心虚低头不敢与她对视的孩子们神情悲怆，苍老的眼睛里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那些年交不上租子的时候，那些年够不上岁税的时候，老娘我有一点卖了你们换钱的念头嘛？”

苏秀娥难以想象，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一群畜生不如地东西，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把孩子卖给别人换粮食。

5斤就5斤糙米啊，她的小孙女就被自己的爷爷爹娘叔伯亲手送到了别人的刀下。

等她随着找水的队伍回来后急急忙忙找到孩子时，她早已没了声息被倒吊在树上准备下锅。

老太太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疯了，一生贤良温顺的女人夺过恶魔手里的柴刀就是一通乱砍。

好不容易抢回了孩子的身体，可是自己的相处了四十多年的枕边人，养育了几十年的孩子，当亲生女儿一样善待了十多年的儿媳妇们却跪在恶魔一边，求自己不要闹，求自己放他们一条活路。

呵呵呵！苏秀娥低头看了看怀中面如金纸的小孙女，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可笑！

活着真没意思啊！

老太太环视了一圈几步之外伺机逼近的壮汉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着可笑活路的家人，最后一点生的念头也磨灭了。

她狠狠地向壮汉掷出柴刀，唬得他们连连后退。

然后转身抱着孩子退到身后的草屋中栓上了大门。

老太太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开始四处点火，大旱第二个年头了，草屋里的茅草和木头杆子都干得透透的，一点火星子就能燎着。

哪怕要死也不能留下尸体，外面可有一群吃人的恶魔等着呢。

老太太看着越烧越旺的火苗盘腿坐在堂屋的地上，看着老头子和三个儿子还有壮汉一起踹开了木头门又被火舌逼退。

看着气急败坏的壮汉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拳打脚踢，

看着壮汉们搜刮出了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宁愿抛弃孩子也不愿拿出来的藏粮。

壮汉们哈哈大笑，林家众人伏地痛哭。

老太太伸手抚摸小孙女失了温度的小脸，像曾经还在家里的时候一样摇晃着孩子唱起了哄睡的小曲。

宝儿，奶的宝儿啊！下辈子要投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