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页纸
之前他还未察觉，是因为刚好自己身体虚弱，张林眉间的头发又将其遮掩住。
现在额头的头发滑落，那点红痣便出现在了玄明子的眼前。
就这般看了许久，玄明子口中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了眼神位的方向。
“你去过天宫了？”
玄明子问道，声音却是有些怅然。
张林听到他的问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些张牙舞爪且极具魅惑的声音。
“那是师傅你一直求的成为仙人才可去的天宫？”
“我看倒是像极了魔宫。”
他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于顾的揉搓着木盆中的粉末。
随着揉动，粉末逐渐吸收水分，凝结在了一起。
“魔宫……”
“呵呵，你说的倒是极为贴切。”
“想我玄明子修道数千年，在这无量山中又是蹉跎数十年，一心只想修成仙道，却是不料那地竟然只是一处魔窟……”
“若是没有祖师护佑，加之你小子，想必此生定然要深陷其中。”
玄明子面上惨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一屁股坐在了屋檐前的石阶上，神色有些恍然。
张林看着玄明子的模样，他自然是不信自己师傅口中所言他已经活了几千年。
只当做他还在发癫，但又转头想想或许这死而复生其中经历的时间与这外界不同，导致了玄明子心神错乱，口中叹息一声。
“师傅，要我说这成仙有什么好的，你看你我二人虽说过得贫苦，但在这山中也活的自在。”
“这次活过来就别想着什么成仙不成仙了，咱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张林默默地揉搓着木盆中的团状物体，说道。
玄明子听到张林的话，微微侧过头看向张林。
面上露出一抹稍感欣慰的笑意，转而叹息一声，道：“呵呵……可是命非由我啊~”
正在揉着檀香木屑团的张林手中一顿，看向玄明子。
随后站起身，来到筛网之前停下。
“总要试试，不试怎么能知不知道？”
张林低头搓着一根根长条状物体，小心的摆放在筛网上，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玄明子说。
玄明子听到张林的话，口中却是突然笑出声音。
“哈哈……”
“倒是我着相了。”
“试试，总要试试的。”
“就是以后可能你要难为一段时日了。”
张林手中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玄明子。
他发觉玄明子此时明明就坐在自己四五步远的台阶上。
却又感觉对方离自己仿佛隔着天堑。
“真要让我出山去吗？”
张林出声问道。
“总要试试……”
玄明子笑着看向张林回道。
“可是也不一定能成功……”
张林眼中却是愈发明亮，没了先前的那种天真混沌。
“你应是早知道了……”
玄明子朝着张林点了点头。
“我不想知道…”
“我也不想管这些事情……”
“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山里。”
张林的声音愈发变大，眼中的神光却是愈发厚重。
但是玄明子却是不答，只是默默地笑着看着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
张林面色痛苦的捂着脑袋缓缓跪在地上。
“世上又有几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更何况你又能不知自己不是那之外的人。”
玄明子出声说道。
张林身上的金光逐渐黯淡下去，缓缓收缩进了他的体内。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有些迷茫的看向玄明子。
“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又犯病了？”
张林看向玄明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最后只记得自己正在揉着木盆的檀香木屑。
此时竟是已经跪在地上。
玄明子却是没有回应他，转而抬头看向空中。
“小林子，有些起风了……”
张林闻言缓缓站起身，手掌轻轻伸出。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未曾感应到一丝微风。
“师傅，你怕不是饿了吧！”
“都出现幻觉了？”
“我先去给你煮点儿米粥吧，昨日下山我还买了块米糕没吃完。”
张林看着玄明子摇了摇头，显然习惯了玄明子的这般模样。
“幻觉……”
“如梦似幻，似幻非真。”
“大梦谁先觉，神仙我自知。”
玄明子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摇晃着脑袋朝着自己的西侧间走去。
“嗯……”
“看来是饿的不轻。”
张林重重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不过一会儿，两百多根清香便被摊在了筛网上。
“师傅，我这里忙完了，现在就开始做饭啊！”
他朝着西侧间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玄明子的回答，不过也是习惯了，朝着灶火房的方向走去。
仍旧是习以为常的烧饭，烧火，煮粥。
不过这次的工序却是多了一道加热半块米糕和那半包茴香豆。
“师傅！吃饭了！”
张林朝着西侧间喊了一声，舀着热腾腾的米粥倒入进了木碗中。
但是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玄明子的房间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中突然一慌，脚步踉跄着跑到了房门前。
手指轻轻扣了两声。
没有回应。
吱呀~
张林推开门，走到房间内。
玄明子的房间没有窗户，此时一推开门外面亮光便冲了进去。
他朝着前方望去，玄明子安静的盘坐在床榻之上。
房间内的桌案上放着一页纸张。
张林凑过去一看，上方的墨迹还未彻底干凝，只有两个字。
下山。
笔锋勾勒的浑然天成，与回真观门上的三个字更是类似。
“师傅？”
他朝着玄明子喊着问了一声。
但是玄明子并未回答他。
走到近前，张林略微感应了下玄明子的鼻尖。
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
“有气息……”
他心中暗道。
玄明子这般坐定其实也有过数次。
每次坐定之间都会不吃不喝。
有时会长达数日，有时半年都不会醒来。
但是因为先前所经历的一切让他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这才有了先前那般如此慌乱。
“哎……”
“看来真的是要出山了……”
张林想到这里，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他的心中似是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告诫自己。
不要出山。
但是这却是玄明子十几年来唯一交代自己的一件事情。
张林想要做好这件事情。
“不就是下山吗？”
“大不了出去转悠一圈，晃荡些个时日再回来便是……”
张林这般想着，缓缓拿起桌案上的那页纸张塞入怀中后又将房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