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威廉的诱惑Ⅰ
开学三周，小如利用她与生俱来的无敌亲和力，在班上结交了很多朋友，不只有和她一样的外来人员，还有很多本地人。作为一个亚洲人，要打入本地市场，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据说……据她自己说，她具有东方美人特有的典雅五官和神秘韵味，并同时具备了有能够和西方人融洽相处的开朗性格和独特的魅力，因此很受欢迎。
江森同学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小如身上哪里有能够代表中国女人的韵味了，只好叹一句：潘小如同学不负盛名，走到哪里都混得开。
近来，有个姑娘与她走得很近，跟江森还是同乡，虽不能说国色天香，却温柔娴静，名字也好听，叫Helena。小如记得她曾经说过要帮江森物色女朋友的，这下看他俩挺配，便有意撮合他们，但江同学看不上人家，嫌她不够漂亮，总是提不起兴致来，跟人家礼貌得过了头，显得很生疏。
小如鄙视他，说你以为真有妮可基德曼来了还能看上你？咱要求不能太高了不是？
江森置若罔闻。
小如觉得那是他的借口，人家Helena虽然比不得妮可基德曼，但也还成啊，跟她小如比起来也不过就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儿而已……根据她的自身经验来判断，这恋爱，是长期抗战之事，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能慢慢培养出感情来。就像她跟秦然，经过了多少年的打打闹闹，才到了一起。
这天上完课，小如听江森说，他晚上又被邀请去参加一个了party，他窝沙发里长叹道：“好烦啊，还是不去了吧。”
小如怒。
众所周知学哲学的人比较闷，她们班上连个小小的聚餐都没有过，江森他们已经是第三次开party了！这组织力度的差距，可见一斑。
小如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无比厚颜地说：“你不去，就让我牺牲一下自己替你去吧！”
江森躲开，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说：“不要。”
“为什么！”小如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呃……你不认识他们，一个人去会很无聊。”
“那好啊，你带我去，把人都介绍给我认识了，我以后就可以一个人去了。”小如对于美国式的party怀着一颗无比景仰的心。
江森想了想，伸手揽住她的肩，用长辈对晚辈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其实呢，宝贝啊，那种party没你想的那么好玩，如果碰到的是一群无聊的人——比如我的那些同学，你这样好的姑娘去了会被毒害，知道吗？所以我得保护你！”
“猥琐？”小如听到这两个字，双眼闪闪发亮……
江森见她的兴致比刚才更好了，抚了下前额，说：“宝贝，我们一定要抵挡住资本主义腐朽和堕落的诱惑啊……”
“……”
不出三天，小如就遂了愿。
因为她那个印度教授，在自个儿家里开了个party，将学生都叫了过去。
同学们都挺给教授面子的，几乎全部到场了，为了未来的学术成绩，也得套套近乎不是？还有些同学带了各自的男女朋友来，场面倒是当真热闹。亏得教授家后院大，也不嫌拥挤。
小如去得比较早，发扬中国人民勤劳勇敢遵守时间的优良美德，可到场后发现，根本就没几个人在……后来听Florence说，其实一般开party大家都会晚点到，所以如果通知时间是7点的话，8点去都还正好，您老人家6点多就到了，当然见不到几个人了。
小如惊觉，美国人的花花肠子不少啊。
这个Florence是小如的同学，一个美国辣妹，倒是跟妮可基德曼长得有几分相似，身材高挑且火辣，连小如这个同性看了都想流口水……只可惜，人家名花有主了，森妹又不屑去挖墙角。
Florence到教授家的时候，小如已经吃饱喝足坐在教授家的小游泳池边看月亮了。
教授太太是个热情好客并懂情趣的人，她在后院的树上挂满了七彩的灯，桌子上还放了烛台，点了蜡烛，真亏得今夜无风，烛光星光相辉映，别有一番情调。游泳池里的水纯净得仿佛无瑕，水波在灯火下摇弋，映衬着月色，在四周的人和物上漾起层层水光，却有几分令人遐思的浪漫。
入秋后的夜晚本就有些微凉，这样的动人夜晚，她不免又想起了秦然，拿出手机下意识按下了一排号码，发了会呆，又收了起来。
那个电话她不敢打。
她其实知道秦然一直在跟江森联系，可是她哪敢接他的电话。她怕只要听到秦然的声音，她就再也坚持不住跑回他的身边。母亲在病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她说若你们分开两年他依然心里有你，方可结婚。
这个事情小如不敢跟秦然讲，她了解母亲此番的动机，她父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出轨，然后父母离婚。母亲不希望她重蹈覆辙，如果感情不够好，不如不结婚。
小如看着水面那一片星光璀璨，轻笑。她在想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想她呢？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发呆？”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只是好听，而且熟悉。因为她曾经想过，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适合说英文的声音了，只听着就让人舒服得想找个柔软的地方躺下来听他慢慢述说。
所以她绝对不会忘记。
“William，你长着翅膀吗？”小如笑。
“翅膀？”William眉一挑。
“不然怎么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你？不然你怎么能从夏威夷飞到这里来？”她说话很轻，很慢。因为想到了秦然，心也会变得柔软。
“是的，我长着翅膀，你看到了吗？”William在小如身边坐下来，天空一般湛蓝的双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影子。
她有那么一会儿的呆滞，因为他温柔似水的微笑。
看到美丽的东西而不由自主入迷，是人类的共性。
当然，入迷和心动，是完全两码事。
“那么，你是从天上掉下来吗？”天上掉下个威廉妹妹。
“是的，上帝让我来带你走，你可愿意？”他眼神烁烁地望着她。
William有一双会勾引人的眼睛，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如觉得就像牧师在对新人说着那句结婚时候最经典的话，最后问：“你愿意吗？”
好暧昧啊……这个威廉，可是对她有意思？
“William！”有人在叫William，那声音把小如从神思中拉了回来。
叫William的，是Florence。
Florence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她的前凸后翘的身体很自然地依偎着William，不是一般的亲昵。
William低头亲了她一下，承下了美人的热情，然后对小如说：“这是我女朋友，漂亮吗？”
小如愣了愣，点头，“当然，你真是好运，Florence是我们班最受欢迎的女生。”哦哦，难怪William不是她们班的还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家属……
说句实话，她不敢说自己比Florence更有魅力。先不说外表上她根本比不过Florence，而且Florence是个性格非常好的人，开朗热情，又懂得分寸，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女人味，温柔甜美而且性感。“性感”这个词仿佛已经渗透到她的骨子里去了，不需要刻意卖弄，一举一动皆有风情。
小如想，如果她是个男人，有了Florence这样的女朋友，也很难再对别的女生有兴趣了。
可是，小如却从William看自己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所企图的时候，要掩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William恐怕也从来没想要掩饰。
那么，为什么他有了Florence这样的女朋友还来勾引她？他的出现只是巧合么？还是说，她所感受到的一切，是她自我感觉太好了才会产生的错觉？
无论如何，纵使她再厚颜，也不会认为自己真有无敌的魅力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远处有人叫Florence，她亲了William一口，对小如笑了笑，说：“我离开下。”
小如很礼貌，微笑点头。
Florence一走，又剩两人，她仍然跟William坐在一起，William没说话，她也没有。
微风抚过水面，带起了涟漪，揉碎了月光的倒影，光彩纷呈。
“Ruby，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William打破了忽然而来的尴尬，仿佛一切在他看来都再自然也没有，尴尬的只是小如一人。
“啊，我啊，我喜欢凑热闹。”小如神思还有点恍惚。她分析下来，觉得只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
William“噗哧”一下笑出来，笑得前仰后翻，说：“哎哎，你实在太有趣了。”
水光在她脸上轻轻浮动，皮肤似弹指可破，那么短短几分钟内，她的表情变了又变，真是丰富多彩。
他笑够了，才说：“Ruby，I love you。”
“啊？”小如一呆。
老外很多把“I love you”挂在口上，并非跟它的直译中文“我爱你”那么严肃。就比如Justin开心起来总会脱口而出跟她说“I love you”，或者在吃饭的时候吃到好东西，一个激动，也会跟江森说“I love you”。
小如不敢确定William这句“I love you”是什么分量，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却是闪亮亮地望着她的。
难不成今儿个晚上她的自我感觉极度膨胀了？
“Ruby，你又在发呆了！”William无奈地笑了，他竟然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动作很是亲昵，却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排斥。
William的微笑是有魔力的。
“哦，抱歉。”小如低头，脸有点红。
就在这时候，手机短信的声音响起来，小如拿出来一看，是江森在催她回去了。
自从她来了这里，江森每隔二十分钟就会催她一下，生怕她被拐跑了一样。
“是男朋友？”William问。
“咦？啊，那个……”小如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夏威夷的时候，她对他说过江森是她男朋友，可是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撒谎就不放方便圆下去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所个谎言来弥补，这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她正色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森不是我男朋友。”
William笑，仿佛早就知道了。
小如又说：“不过我确实已经有男朋友了，只是现在不在我的身边。”
“那，有一天你会回去他的身边吗？”
“会。”小如与他对视，这一个字，说得异常坚定。
William没有接口，只望着游泳池里的碎月，嘴角依然带着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他和Florence提前走了，没多久江森也过来接走了小如。小如考虑了很久，还是把今天跟William见面的事情告诉江森。反正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后真的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本以为江森听完会嘲笑她自作多情，但事实上，他听完有好一阵子都没说话，最后轻扯了下嘴皮，说：“我感觉，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
“嗯。”小如点头，她其实也是这样觉得。
玩暧昧，她并不擅长。但是不擅长玩暧昧并不代表她傻，感受不到别人在玩暧昧。
“魅力太大也真无能为力啊。”小如手肘撑在车窗上，支着脑袋向外望，咧嘴而笑。
“小如，月亮圆了。”江森严肃地说。
小如斜视他，“然后呢？”
江森乐呵呵地逗她开心，“你可以变身了。”
小如眼睛一眯，道：“好，我满足你。”于是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大叫：“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