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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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浪迹夏威夷Ⅰ

夏威夷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地方,世界上很多地方可以模仿她,但不可能复制她。

就如同潘净如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比她好的女孩子多的是,可让他牵挂让他心疼的,只此一个。

初来美国,才刚七月,而学校要九月才开学。小如会匆忙决定来美国读硕士,有一大半是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她母亲在前一个月刚去世,临终前,与她说了些话。到底说了什么江森不知道,只是见她精神不济,便主动提出要来一个环美之游。

第一站,就是夏威夷。

小如到达檀香山国际机场是近中午,有人来接机。接机的人叫Tony,江森在纽约读本科时的好友。Tony奶奶是夏威夷本地人,就居住在州府檀香山,他放了假经常会跑过来玩,理由是喜欢被众多穿着比基尼的美眉包围——纵然人家穿比基尼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Tony是个典型的美国小伙子,开朗健谈,对小如很有好感,只是他语速太快,小如刚到美国还不能适应那快节奏的英语,只好对着他傻笑。

美国人都有个毛病,就是以为别人的英语跟自己一样好,他们看到外国人一般不会问你会不会说英文,而是会哇啦哇啦说上一通,直到你打断他们。正如美国人在跟外国人谈论自己国家的一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说,我们国家怎么怎么,说话间完全把听者当成了自己人,压根没想人家从小受到的是要打到你资本主义的教育……这番热情,真是让听众情何以堪啊……

来之前,小如对夏威夷没什么概念,除了知道有身材火辣的美女跳草裙舞外,就只看过一部叫《珍珠港》的电影,从中了解一二。江森遂她心愿,带她去游览了著名的珍珠港。

风带走了天上最后一片云彩,只留下纯净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蓝色,潮湿的海风穿过高大的热带树木,夹杂着一些淡淡的咸味,那是完全脱离了城市喧嚣和污浊尘埃的气息,不禁令人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只要深深地吸一口气,整颗心就能轻快地飞扬起来了,酣畅淋漓。

夏威夷有着不同于别处的热带岛屿风情,是一种融进呼吸中的清新和美好。路上的行人有着各自不同的肤色,但都穿着一样风情浓郁的夏威夷花衬衫,充满了情趣。有的人头上戴着花环,脖子上还挂了好几个,看得小如也很想要。

“森妹,我们也去买那样的衣服穿吧!”小如坐在敞篷跑车里,指着远处穿花衬衫打鼓的那群人说。

“好。”江森笑,看了眼同样穿得花里胡哨的Tony。

有时候,美国人的穿衣品味……真的不太能恭维。

一路风光看尽,真抵达了珍珠港,小如反而有些失望,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问江森:“《珍珠港》那电影你看过吗?”

“讲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

“是啊。”

“没看过。”他在美国读大学的几年,几乎就没看过电影。

“没看过你怎么知道是日本偷袭?”小如立即反问。

江森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地说:“这是常识好吧!你知道什么叫常识?嗯?”

小如一掌拍上去,说:“那个男主角很帅,还是飞行员。”

“那女主角漂亮不?”江森懒懒地眯着眼睛看海,随口一问。

“漂亮,而且很性感。”小如对性感的女人一直都向往。正如秦然所说,人都是缺什么想什么的。

“哦?说来听听。”江森来了兴趣。

小如瞥了他一眼,看吧,男人的劣根性!

“说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兄弟,长大后一起做了美军飞行员,其中一人认识了一名军中护士,很快与她坠入爱河。后来这人被派去前线参战,去之前将自己的爱人交给兄弟照顾,不久之后,噩耗传来,他的飞机被敌军击落。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飞行员是九死一生的,见他久久不回,大家自然认为他已经死了。他的兄弟和女主角很伤心,两人就互相安慰,谁知道就这样安慰出了爱的火花!”小如说书,手舞足蹈,表情煞是生动,“爱情的幼苗就这样悄悄地萌发出来,噌噌噌噌,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可爱情电影吧,不太能免俗,就在两人相爱了以后,原先那个大家以为死了的人又很狗血地活着回来啦!你可想场面有多尴尬,好在那时候刚好日军偷袭珍珠港,兄弟两就将这烂西瓜之事放在一边,先联手杀敌,共同为正义,为自由而战!”

说到最后小如一手四十五度抬高,另一手放在胸前,作出一个“前进”的姿势。

江森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孩子能不这么丢人么……他将她抬起的手拍下来,说:“你高考语文及格了没啊,用的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啊……‘烂西瓜’?小如,你也真算是个人才。”

“多么生动形象,搅和得很烂,就跟烂掉的西瓜一样。”小如理直气壮道,“知道什么叫原创吗?原创啊,那是民族的精神!”

江森挠挠耳朵,不想理她。

小如继续对故事发表她的感想,“你说要是当初日军没有在那个时候偷袭了珍珠港,会是什么结果?这对兄弟是反目争夺呢,还是一方谦让,退一步,继续做兄弟?”

小如说到“兄弟”二字的时候,江森微微颤了一下。

“呵呵,这种事情当事人自己肯定是不想的……是老天作弄吧……”江森苦笑,迎着海风,做了个深呼吸。

小如耸耸肩,“那编剧也真是太狗血了,真能纠结……不过那女主角也挺雷人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了两个男人。”

“你觉得,人一辈子只能爱一人吗?”江森忽然问道。

小如愣了一下,说,“爱也有多少的吧,百分之百的爱是爱,百分之六十的爱也是爱。如果爱得不是那么浓烈,前面的爱人离开了,爱上了别人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么,你呢?”江森面向大海,双手插在沙滩裤的口袋里,低声问,“你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吗?”

小如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说:“只要秦然没有先不要我,我决不弃他!”

海风吹散了她散落在额角耳鬓的发,细腻红润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出了透明的淡金色,淡然而自信,很是迷人。

江森扬起唇角,仿佛自嘲,喃喃了一句:“是啊,有些感情,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随着海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消失不见。

夏威夷人很能吃,而且这地方的饮食很有自己的特色——混杂。

因为当地外来人口特别多,包括美国其他州的人,所以很容易就将各自的料理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风格。

小如本就是个爱吃之人,咬两口自己点的夏威夷细面,又拿叉子叉一口江森桌前的灌木烟熏牛排,不亦乐乎!江森难得没跟她抢,还拿着菜单研究哪个甜点好吃。

“要彩虹刨冰还是水果派?”江森问。

“水果派,都有些什么?”小如脑袋凑过去。

“有苹果,椰子,凤梨,菠萝……你自己看。”江森将菜单往她面前一放。

“要菠萝的……唔,那个刨冰看起来也很好诶……”小如讨好地冲江森一笑,“人家刨冰也要~”

江森最抵挡不住小如的撒娇,但还是板着脸说:“你吃得掉?不是刚才说饱了吗?”

“不是还有你吗?”小如眨眼睛放电。

“……”江森眼角抽了一下。放电也不是这么放电好吧……

“刨冰给你点的,我就吃两口!”小如一本正经地说。

“……”

“我保证就吃你两口!绝对不多吃!”她差点没举手发誓了,仿佛完全没明白人家是不吃甜点的。

“我是生的,没煮熟前不能吃。”江森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扭头叫服务生点单。

有这么一句话:吃得好,就是一個好假期。

可是夏威夷的美食太多,令人眼花缭乱。这是小如来到夏威夷后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夏威夷的每个夜晚,都是狂欢的夜晚。

一场烤猪之宴就要在沙滩上举行。

当太阳西下,夕阳把大海燃成一片熊熊火海时,整个世界都被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红色。有人在沙滩上点起火把,摆上美食,海风夹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扑面而来,耳边充斥着夏威夷式的音乐和舞者火辣的舞蹈,那是一种何等浓郁的风情!

江森洗过澡,换上一件花衬衫,小如也买了一件当地女士穿的花长衫换上。

当地人很热情,两人才一走近,就有人把让小如心痒已久的花环送给他们,而江森还收到了很多个,当然都是姑娘们送的。

江森对这些美女们送上的花环没啥感觉,小如却在一旁替他受宠若惊。她拉着他的袖子激动地说:“森妹,你看那些美人对你要比对其他男客人热情得多啊!我本来还以为洋妞不喜欢中国男人呢!”

“为什么?”江森问。

“嗯……”小如顿了顿,小声说,“据说洋妞对性伴侣的要求很高,而亚洲男人在床上的表现……总体都比较差……”

江森继续抽搐,“你听谁说的?!”真是误导青少年!

“网上看到的。”小如贼溜溜地掩嘴而笑,“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网上还说了,老外都喜欢亚洲女人!”

“瞎扯。”江森赶紧给她做思想辅导,“对了,你可千万别随便相信了那些老外啊,他们很大胆,追求女生的方法很热情,有些也很会玩浪漫,但那都不靠谱,虚有其表!要记住了,老外对亚洲的女生都是骗上床就不管了的,千万不能轻信堕落!知道不?”

小如歪着头看他,为啥他讲这些话的表情就让她觉得很不靠谱呢?

江森见她一脸痴呆,摇头叹气,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说:“唉,算了,我还是把你盯紧一点吧……”

小如撇撇嘴,点点他胸前挂着的花环,酸溜溜地说:“我看你自己都应付不过来。”

“唉,魅力太大也真是没办法啊。”江森把花环从不堪重负的脖子上拿下来,眯着眼睛对她笑,眉宇间却是分外俊朗……和欠揍。

小如很流氓地吹了个口哨,指着一个方向说:“给你个机会去给本宫拿烧烤过来!”

“是,老佛爷……”江森这回很配合。

而夏威夷的宴会,永远都不会只有美食而已。

小如脚踩着鼓点的节奏,坐在凳子上吃烤秋刀鱼,火光把她的脸映衬得愈加生动,眼如秋水无波微澜。说是烤猪宴,但小如更喜欢吃烤鱼。而比起秋刀鱼,她又更喜欢鲑鱼。

江森拿纸巾给她擦脸,说:“好歹有帅哥在旁边,你注意形象啊,吃得满脸都是!”

“哪里?帅哥在哪里?”小如左顾右盼。

“在你眼前。”江森瞪她。

“你?”小如假装惊讶。

“我。”江森面无表情。

“……”小如继续埋头吃。

“……”

暮色渐深,一轮下弦月挂上天空,大海之上,微风拂来,那份清幽一如梦中之景。而月下的沙滩上,是别样的一番激情。身材火辣的夏威夷女郎欢快地在燃烧的篝火边跳起了传说中的草裙舞,她们胸前挂着花环,穿着五色的草裙,配合音乐旋律,脚踏着鼓点的节奏,舞动臀部,让裙边扬起了浪花一样的波纹,美妙无比,一时间,小如看得连吃都忘记了。

周围的游客都跟着节奏为他们鼓掌,接着跳舞的性感女郎就拉游客一起参与进来,而作为美男的江森自然逃不出美人的辣手。

他其实不想去,但刚要拒绝的时候,小如就在一旁说:“扭扭捏捏干吗呢,去吧去吧,人家美人邀请你怎么好拒绝?”说罢还在背后大力推了他一把,害他差点跌进人家女郎的怀里!

江森脸都涨红了,气急败坏地回头瞪她一眼,见她笑得那么欢畅,扭头就跟着挽住他手臂的女郎去了。

小如边吃边看,好不快活。

江森被拉上去没多久,有一个小伙子坐到小如身边,跟她搭讪。

那是一个……看不出民族的青年。他的皮肤偏黑,是白人怎么都晒不出来的那种黑,泛出健康的古铜色泽,眼睛却是浅蓝色的,很深邃。而轮廓既没有白人的突兀,又不似黄种人那般平面,但鼻梁很高,整个人就跟他的微笑一样阳光而健康。

在夏威夷混血儿要比纯血统的多,小如估摸着这大概就是一个。

她很兴奋,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被老外勾搭。

“你好,我叫William。”他的蓝眼睛闪亮亮的,笑起来很好看。

“你好,我叫Ruby。”小如回答说。

Ruby是秦然给她取的英文名,红宝石的意思。其实小如本来琢磨着要叫戴梦得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块被埋在地层里的钻石,本身是闪闪发光的,只是没出土而已。

结果被秦然鄙视了一番,说她不但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还有点俗。

小如挣扎,欲说服秦然觉得这名字好听,然则,秦然不为所动,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随便你吧”。于是潘净如小朋友就这样很没出息地屈服了。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在乎秦然的看法。秦然展现出他勾魂摄魄的笑容,对她说:“叫Ruby吧,红宝石,心口上的朱砂痣。”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温情似水,小如看得有些痴,迷迷糊糊就点了头,于是秦然随口一句的Ruby就成了她的英文名。

“你是第一次来夏威夷吗?”William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啊。”小如凝了凝神。

“我每年都会来这里,很喜欢夏威夷。”William笑着说,并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堆篝火,问:“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小如扭头看了眼被美女围困住的江森,想着也不走远,便同意了。

William所指的那里上正演着土著人的舞蹈,他们脸上涂了油彩围在篝火边狂舞,嘴里还时不时喊出一些口号。William跟她解释说:“夏威夷是火山群岛,他们是在用舞蹈的方式赞颂火山女神。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就是由火山女神所掌管的,所以要赞颂她。”

William的语速不快,声音很有磁性,小如几乎要以为这是她听过的最悠扬的英语了。

William见小如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失笑了,“你在看什么?要不要听我唱歌?”

小如一愣,反应过来,欣然点头。

William看起来跟这边的舞者熟识,在他们跳完舞退场的时候上前说了几句话,接过一把吉他随手就拨出了一串音符。

然后他找地方坐下,唱了一首歌,是小如很喜欢的THE BEATLES的《Hey,Jude!》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Hey Jude don't be afraid

You were made to go out and get her

The minute you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ll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

这个月华如水之夜,在凉风习习的沙滩上,椰树林下,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英俊青年,怀抱着一把吉他,弹奏出了这洒脱却略带悲伤的乐曲,用低沉的歌声演绎出那一首浪迹天涯的歌。他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湛蓝,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这是小如在夏威夷的第一个夜晚,美好得让她不得不去深深思念她的爱人。

爱人吗?小如低头傻笑,什么时候她在心底把秦然归类为爱人了?

她枉自出神,没注意吉他声已经停止,换上了隔壁刚才跳草裙舞的性感女郎,一只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小如一愣,看到了William的笑容。

“欢迎来到夏威夷。”William轻声说完,脑袋就凑过来,在小如嘴上啄了一口!

小如尚未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哪里能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突如其来的亲吻!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

那声音很清脆,但立即淹没在周围狂欢的人群里,没人注意到这里。

William愣住了,两只蓝宝石般的眼里满是惊愕。

就在这时,小如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把她大力拉了起来,接着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怀里。

“阿森!”她惊呼。

江森握住她手臂的力气大得让她生疼。而江森没有看她,只是盯住了William,敌对意味十分明显。

虽然这个小角落发生的事情没有惊动到欢闹的人群,但是小如还是感觉到周围一些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这里,是令人心惊的不友善。

小如赶紧拉住江森,说:“阿森,别……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出门在外,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收敛点为好。

江森皱了下眉,低头打量小如看她是否完好无缺,William也似乎松了口气,对他耸耸肩,满脸无辜。

“走。”江森没给他好脸色,揽住小如的肩膀,毫无商量余地地将人带走。

森妹很生气,后果……挺麻烦。

江森生气的时候不说话,有点像孩子在赌气。

小如扯着他的衣角主动认错:“我不该乱跑的,我知道错了……”

江森手一甩,向远处的沙滩走去,不睬她。

小如追上去,“我想你玩得正开心,而我也不走远的,应该没问题……”

江森继续不睬。

小如挑挑眉,手里抓了把沙子,悄悄上前拉开他后衣领,将沙子灌了进去!然后等着江森愤怒地转身。

“潘净如!”江森不负所望,睬她了,还够愤怒的,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像要喷出火来!

小如可怜兮兮地讨好他,像只小兔子一样,软软地说:“人家知道错了么,你总得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江森抿着嘴,睫毛微微颤了下,侧过脸去,不想看她。

或者说,不能看她。

跟夏威夷女郎跳舞是在赌气,所以一直都没回头看她,可当跳完这支舞回头的时候,却找不到她了……

周围都是人,都是狂欢的人,他找不到她了。

那个瞬间他只觉得脑子空白成一片,心脏仿佛要跳出这个胸膛!他不能这样把她丢了啊,在这个异国他乡的晚上,要是她有个万一……他完全不敢想象。

那种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就仿佛丢了魂,他甚至不愿意去回想。

小如以为他还在生气,抓住他的衣摆摇啊摇地耍赖,说:“我不管,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许不跟我说话!”

他想狠狠地抱住她,很想。

可是他又一次甩开她的手,因为他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在颤抖。

然后他在沙地上坐下,小如坐到了他旁边。

远处的灯火并不能照亮这片夜的沙滩,可在月光相伴着繁星的点缀下,这里却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静谧。

“星空好美啊,你看。”小如仰首望天,用胳膊肘顶了下江森。

江森盯着面前漆黑且望不到边际的大海,半晌才低低地叹了口气。

反正他从来就拿她没有办法,无论在喜欢她之前,还是之后……

江森只觉得肩膀一沉,回首才发现,小如靠在他的肩上闭了眼。

唇角不由扬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眼神柔软到了心底。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颊,轻声唤醒她,“累了吗?回去吧,在这里睡会着凉。”

入夜的海风确实很凉,小如半睁开眼睛,四肢缩了缩,点头。

江森起身拉她,小如低叫了一声,弯腰按住左腿。

“怎么?”江森紧张地问。

小如无辜地眨了眨眼,“腿麻了。”

江森松了口气,转身背对她蹲下,“我背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了。

第一次,还是五岁的时候。

秦然和江森是表兄弟,秦然的奶奶,就是江森的外婆。那老太太和小如奶奶是老邻居,孩子们一过暑假寒假都跑过来玩,自然一混就熟。

那天江森还记得,天空很蓝很蓝,一片云都没有。下午的时候,奶奶有事带秦然出去了,小如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荡秋千,让江森给她推,这个过程中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问题,发生争议。具体当初在争议些什么,江森早就不记得了,指记得两人互不相让,他一生气,就重重地将她推了一把,而小如重心不稳,向前跌倒,手臂和膝盖立刻就被地上的沙砾磨出一片血红。

伤口只看着就疼,怎么是他哄哄就能好了的?于是江森蹲下来说:“别哭了,我背你去找大人好不好?”

小如委屈地瞪着他抹眼泪,抹了一会儿,还是乖乖趴上了他的背。

那时候江森个子还没小如高,要背她是件很困难的事,好几次他颤巍巍得几乎把人给摔下来,但都咬牙挺住了!一直到找到大人,他才僵硬地将她放下来。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他的手臂不只是肌肉酸疼,还有轻微拉伤,一直在颤抖。他一度很害怕,怀疑自己要残废了,还想着给家里写个遗书后离家出走。好在没过几天,手就自己复原了,他才一边高兴一边遗憾地打消了这个计划。

“森妹,你对我真好。”小如将下巴搁在江森肩上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笑容不由自主浮上来,心里却微微酸涩,她总是能轻而易举触动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又是欢愉,又是痛楚。

“别睡着了掉下去。”江森略微低了下头,以掩饰自己的表情。

“嗯……”她确实快睡着了。

“小如,你说是小时候好,还是长大了好?”江森试着跟她说话,不让她睡。

“这个啊……”小如嘀咕,“有秦然,就什么都好……”

江森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小如反问:“你呢?觉得小时候烦还是长大了烦?”

“都烦。”江森抬头看了眼星空,慢慢向前走。来自海洋的风吹过椰树林,带动叶子互相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响,细细的,像磨在了人的心底。

“烦恼什么?”小如问。

“小时候烦恼长得不够快,力气太小,要背个人也背不动;长大了力气也大了,可是……能背得动的,却背不起了。”

夜风微凉,小如贴近了江森温热的脖子,以寻求多一点的温暖。江森的话太绕,她半寐状态的大脑显然反应不过来。

“森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姐妹两要相依为命啊……”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当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