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由
少女坐在木椅上，身前则是悬挂着一块镜子。
镜子没有任何的装饰，但倒映在里面的美人却是世上最好的点缀。
银白色长发悬垂身后，看起来有些凌乱。
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是海洋一般，神秘、澄澈且深邃。
洗去身上的浊泥，白皙似雪的皮肤吹弹可破，微微透着红，让人看到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
白色的丝绸衬衫很艰难的才将其沉甸甸的骄傲封锁在身前。从紧紧崩直的扣子不难判断出，这是一件儿男士衬衫。而一条红色的丝巾则是被系成了蝴蝶结，留两条长长的丝带垂下，充作点缀。
“贝尔莉丝小姐，谢谢您。”
魅魔女孩一边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一边用梳子轻轻为她打理着。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没关系，主人，我很享受照顾您的过程。”
尖尖的舌头舔了下嘴唇，魅魔贴在少女耳畔呼出一口热息：“您就算想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银发少女脸色一红，似是想到了洗浴时的事情，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贝尔莉丝小姐！”
而这自然是引来了魅魔淑女的一阵调笑。
玩闹一阵后，克莉丝汀也是开始询问起来：“贝尔莉丝小姐，您能告诉我，刚刚的时候您想用什么办法帮我们摆脱困境吗？”
听到这句话，贝尔莉丝的脸也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克莉丝汀小姐，你应该知道人类之中，有着职业者的存在吧。”
克莉丝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当然、他们掌握着强大的超凡力量，甚至一个人就能够摧毁一支强大的军队。”
在过去的回忆中，克莉丝汀只对掌握超凡力量的职业者有个很模糊的了解。她只知道法师是最为高贵强大的，而后就是教会的神职人员，骑士和军队中的将官。
这些人都掌握着强大的力量。
克莉丝汀在被送去乡下前、也试着参加了一下骑士训练。然而她很快就被淘汰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的身份不被王后喜爱有关。
贝尔莉丝想了一会，对银发少女说：“人类是最弱小的种族，就算是最为低贱的哥布林都能轻易的虐杀一个未曾锻炼的成年男子。”
“然而人类一旦掌握了超凡的力量、很快就能与强大的魔人战士相厮杀，这可真是奇特的种族。”
摇了摇头，贝尔莉丝继续说：“正是因为人类成长的如此迅速，这就导致了他们想要掌握这种力量是非常困难的。往往人类都是在死亡前的刹那，才能初步运用这种伟力。”
一直安静的克莉丝汀忽然插嘴说：“这就是神恩？”
在每周一次去天空教会的教堂进行祷告的时候，神父曾经给她说过这种掌握超凡力量的方法。
在王国，超凡的力量是只靠血统进行传承的，贵族的力量绝对不是平民可以撼动的。
冷笑一声，贝尔莉丝点了点头：“对于弱小的人类来讲、这确实是神的恩赐。但我们是不会将这种情况视为神恩的。”
魅魔屁股后面的尾巴不断甩动着，忽然、箭头一般的尾尖儿幻化成了一个狰狞的蛇头。
“魅魔的毒虽然无法对兽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对你来说是足以致命的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让你获得真正的神恩。”
克莉丝汀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真正的神恩？”
“有些幸运儿，天生就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不需要任何的锻炼就能操控元素的力量，举手之间就能做到我们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领域，这才是真正的神恩。”
克莉丝汀有些疑惑的问道：“贝尔莉丝小姐，您为什么笃定我可能是这样的幸运儿呢？”
贝尔莉丝忽然笑了：“我的主人，您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特殊之处吗？我是魅魔。”
“可不只有异性挡不住魅魔的魅力，同性也会沉沦在我们的美貌之下。而您、至今都没有沉沦。”
“沉沦？”
贝尔莉丝微笑着说：“我们天生就能让其它种族为我们所用。”
而后，魅魔少女笑着说：“我可从没有在您的面前刻意控制自己的种族天赋哦~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力量的您，完全免疫了我对您的魅惑。”
克莉丝汀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情绪变得平静下来：“贝尔莉丝小姐，您可以讲讲您的过去吗？”
“抱歉，我亲爱的主人。”
魅魔少女失落的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黑色金属项圈：“没有那个家伙的允许，我什么都不能说。”
“那个家伙？阿尔伯特男爵嘛……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贝尔莉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满口谎言、比魔鬼还要奸诈狡猾。当然，他是一名强大的法师，就算在魔族实力也是很出众的。”
克莉丝汀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后方才开口问道：“贝尔莉丝小姐，我现在、可不可以试一试成为神眷者？”
贝尔莉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行！”
沉默，持续的沉默，只有贝尔莉丝为她梳理头发的声音。
在魅魔少女的精心打理下，克莉丝汀那洗干后略显杂乱的头发已经变得十分平滑。
克莉丝汀站起来，用一根丝带将这头银白色的长发扎成了一条单马尾：“贝尔莉丝小姐，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当然可以，我的主人。”
犹豫了一下，克莉丝汀开口说：“其实，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主人这个称呼。
贝尔莉丝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我喜欢这样称谓你。”
“好吧，那就尊随您自己的意愿了。”
走了两步，胸前沉甸甸的骄傲晃动的很是明显。若非这结实的纽扣，恐怕都有冲破封印的可能。
克莉丝汀吐槽说：“衬衫有些小、马靴又有些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岸补给。”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男爵先生的。
那位恶劣的男爵在王国的成年男性中，足以用“娇小”这个词称呼。
贝尔莉丝则是不屑地说：“倒是没想到那个家伙这么正经，没有在船上养女人。”
而后，魅魔女仆用羡慕的语气说：“如果您与我是同族的话，一定会是我族天生的王者，您比魅魔更具魅力。”
纵然是她，也不禁对克莉丝汀的容貌有些妒忌。在银发少女的面前，她似乎也没有那么亮眼了。
克莉丝汀微笑着说：“谢谢您的称赞。”
推开门，月光倾洒在身上。
湿润的海风拂在脸上，很是清爽，银色的发丝则是随风起舞翻飞。
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滚滚。
克莉丝汀站在甲板上，呆呆地看着这波光粼粼的银色浪花。
新鲜的空气，拥有随便走动的权利。
这就是自由，最简单的自由。
克莉丝汀解开丝带，让那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在海风的吹拂下，银白色头发随风恣意摆动着。
她将双臂倚在栏杆上，盯着夜色下黑漆漆的海面思考着。
克莉丝汀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
现在她已经成功的迈出看第一步，就是走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重新获得了自由。
不过这自由却是十分有限的自由。
克莉丝汀最大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身份——王室唯一的血脉。
显然，阿尔伯特男爵也被这筹码的重量所打动。
之前少女画的大饼——复国，男爵并未吃下，他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狡猾的男爵只想借助克莉丝汀王室遗女的身份狠狠从斯图亚特家族在大陆上的贵族亲戚那里敲诈一笔而已。
在男爵达成他的计划之前，克莉丝汀暂时是不用为安全所担心的。
毕竟能在那一日的绝境里将自己毫发无损的带出来，还将贝尔莉丝整的服服帖帖，这已经足以证明阿尔伯特的实力。
迎面吹拂而来的海风微寒，让克莉丝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间，身子一暖。
“主人，您在想什么呢？”
收缩的黑色羽翼完全延展开来，把两人包裹住，将刺骨的寒风隔绝在外。
“贝尔莉丝小姐，请您将手拿开！”
轻笑一声，贝尔莉丝面不改色的将双手搭在了银发少女的肩膀上：“您看起来很苦恼。”
奇异的感觉消失，克莉丝汀微微松了一口气：“贝尔莉丝小姐，您能教我，怎么掌握那种超凡的力量吗？”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就算不能成为那所谓的“神眷者”，那么掌握一些能防身的力量还是很重要的。
“魔族天生就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他们无法理解0怎么才能变成1，这种问题，您应该问我。”
低沉且附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贝尔莉丝立刻松手，站到了克莉丝汀身旁。
脚步声在身后传来，一件儿灰色的丝绒妮子披肩从身后裹在了银发少女的身上：“克莉丝汀小姐，海上风大、不小心着凉会是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克莉丝汀小声致谢：“谢谢您的关怀，男爵先生。不过偷听淑女间的对话是很失礼的行为！”
男爵则是微笑着狡辩道：“我没有偷听，是风将你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了我。”
克莉丝汀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只是试探着问道：“男爵先生，我有些问题想要问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解答？毕竟我们现在已经算是盟友了吧。”
少女语气有些飘忽不定加心虚，没有自保的力量就没有合作的底气。
至于贝尔莉丝、看她此时站在一旁乖巧的摸样就知道，这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家伙。
阿尔伯特笑着将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您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来就是了。”
说着，男爵捧着克莉丝汀的右手半跪在地，一副骑士效忠于公主的模样。
这是要我当傀儡吗……
克莉丝汀无视了男爵浮夸的演技，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男爵先生，您总需先告诉我一些计划中的具体细节吧。即便是话剧演员、也要在演奏前拿着剧本排练！于我这个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私生女来说，真的能够骗过那些狡猾的亲戚吗？”
阿尔伯特站起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正常来讲是这样的。”
“但请您不要忘了我为您打造的的人设！您只是一个有着王室血脉且被豢养在乡下的私生女而已。”
“您对什么都表现的一无所知，才能在各国王公贵族面前表现出那种稚嫩青涩、紧张迷茫的样子。若是您表现的过于精明，这些鱼儿可不敢上前咬钩呀。”
显然，阿尔伯特并不打算给自己的“盟友”编排好登临舞台进行表演的剧本。
他只想看银发少女临场发挥。
看阿尔伯特的态度，克莉丝汀只能选择妥协：“好吧，男爵先生，您说的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阿尔伯特眨了眨眼：“您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克莉丝汀看了看一旁的魅魔少女，深吸一口气后说：“男爵先生，如果发生突发情况的话、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最为可靠的。”
在这个世界，真正决定身份地位的，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在强大的魔法面前，所谓的人数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偏偏这种力量只在贵族之中传承。
平民压根就没有触碰到超凡的机会，这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翻身。
这是一个阶级固化到让人绝望的世界。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您说的是，您可以成为我的法师学徒。”
“男爵，我认为——您说什么？！”
克莉丝汀的表情很是诧异，显然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位男爵会这么好说话。
按理来说，普通人绝对是要比职业者更好控制的。如果是她、就肯定不会让被自己操纵的人掌握一丁点儿力量，男爵的这种做法完全的超出了她的预料。
阿尔伯特男爵微笑着说：“我认为您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一般的危险我们的女仆小姐都能解决，但是在没有危险的时候，您的女仆小姐对您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
“我认为您确实要有一些自保的手段。”
阿尔伯特男爵对魅魔女仆的评价是玩笑话，但也看得出他确实是想要克莉丝汀掌握一定的力量来应对一些突发事件。
克莉丝汀转头看了一眼贝尔莉丝，正好对上了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
虽然只和贝尔莉丝相处了一天，但银发少女却深刻的洞悉到了这只魅魔的流氓本质。
在没有危险的时候，这只流氓魅魔确实是身边最大的危险！
克莉丝汀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么，男爵先生，您打算怎么教导我呢？您确定愿意教我？”
看着面带微笑的阿尔伯特男爵，少女蓝色的眼中充满了狐疑。这位无利不起早的男爵既然这么轻易就教自己魔法，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当然了、我很乐意，如果您愿意跟我学习的话。”
克莉丝汀毫不犹豫的说：“我当然愿意了！”
阿尔伯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现在就开始启迪吧。”
克莉丝汀一愣：“现在？就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吗？我听说、想要成为超凡的职业者都需要经历很复杂的仪式——”
教会的神父告诉他，想要成为一名超凡者，需要进行十分复杂的典仪，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阿尔伯特男爵耸了耸肩：“所谓的复杂那是对于好面子的贵族来说的，您现在的处境显然用不到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
“不过进行神秘学上的典仪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
“您不需要担心为您启迪会有什么阴谋、这只是让您的人设更加完善。”
“王国的法律规定，每名贵族都会有有一次启迪的机会。当然了、启迪成功的概率是十分渺小的，因为只有完美启迪的人，才能成为法师或者是教会的神父。”
“当然了，您因这容貌获得国王陛下的宠溺而得到启迪的机会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您真的想要一些仪式感来满足内心的虚荣——那么伙计们，大家都过来，接下来大家就要见证一位法师的诞生了！”
男爵的话随着清风传到了每个水手的耳中。
不一会、除了操纵船只行驶的水手、船上的成员全都从舱内涌出挤满了夹板。
水手们用灼热的目光盯着站在中心位置的克莉丝汀。
看着这乌压压一片，克莉丝汀的嘴角微微抽动：“如此做法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