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日记1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8章 职场“好闺蜜”

“许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协助客户组织这次活动,是公司高层决定的,我现在是在安排工作,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

推开会议室的门,我正好听见彭婧的声音,少有的带了几分强硬。在座的几位销售经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头没说话。

许瑶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我打了个招呼,她语气轻松地转向彭婧,“彭总,我也就是提个建议,刚刚不是你说有什么可以提出来吗?行行行。”她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提的不合适,你就当我没说。”

“我让大家提出的是建设性意见,不是抱怨发牢骚。”

“好吧,你是领导你说得对。我不说了,你继续画饼,啊不对,是鼓舞士气。口误口误。”许瑶说完,端起杯子喝水。

彭婧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僵住。

“听说你找我?”我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问彭婧。

她的目光顿了顿,然后从许瑶身上移开,“是,这次公司协助客户组织活动,接待能力不足,可能需要你这边临时招聘一批实习生协助我们。”

“好,那详细讨论一下吧。”

等开完会,人散了,彭婧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和许瑶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我起身坐到她旁边,“自从你提了总监,我觉得……你们不太对。”

“何止是不对,”彭婧苦笑了一声,“苏耘,现在最适合我们的词,大概叫做‘渐行渐远’吧?”

许瑶和彭婧都是我招聘来的,因为都不是本地人,进公司没多久俩人就一起合租了房子。她们虽然同岁,但因为许瑶本科毕业就出来工作了,相比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彭婧,她为人处世显得更成熟,遇到事情也更有办法,所以两个人之间,常常是许瑶在照顾彭婧。

后来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我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听见有姑娘自称“朕”,叫另一个姑娘“爱妃”:

朕饿了,爱妃快回去做饭,我要吃咖喱鸡块。

大姨妈来了你弄什么冷水啊,衣服放着等朕来洗。

朕明天飞机回去了,给爱妃带了小礼物哦,速来接机。

……

她们还经常穿同款T恤或是连衣裙,公司里面同事开玩笑说,怪不得许瑶一直单身,该不会喜欢的其实是彭婧这样温柔大方的妹子吧?

虽然很多人都说职场上交心难,但许瑶和彭婧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那年,我前男友劈腿,是许瑶拉着我去暴打小三,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她被小三挠了,差点破相。”天色昏暗下来,没有人开灯,只听见彭婧的声音,平静中带着说不出的失落。

“我结婚那年,买房子首付不够,她给我转了5万,那是她一年的提成,就许瑶那样不会过日子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存下来的。”

“其实马总提出离职,我就知道我和许瑶完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出身底层,想要爬得更高,让人高看一眼,给父母长点脸。所以,说实话苏耘,”彭婧苦笑了一声,“虽然知道晋升的是我以后,我觉得挺对不起许瑶的。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奋斗了这么多年,这个位置是我应得的,谁也别和我抢。”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人有得就要有失,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彭婧的晋升是在三个月前。

那天是星期一,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我抬手揉着太阳穴,这一天都什么事儿啊,坏人怎么总让我当呢?难道我长了一张做坏人的脸?

晚上老公薛仲开车来接我下班,大概见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塞了一杯桂圆红枣茶给我,“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那倒没有,就是吧……哎,薛大博士,你看看我,”我伸长脖子,从后视镜里看自己,“我长得像容嬷嬷吗?”

他被我逗笑了,“哪儿啊,这谁胡说的,我家苏小妞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可人。”末了,薛仲扭头看了我一眼,“遇到难事儿了?说来听听。”

我叹了一口气,可不是难事儿吗?

销售总监马冰去年生了二胎,因为是高龄产妇,身体损耗得有点厉害,产假休完没多久就辞职回家做了全职太太。

她这一走不要紧,空出来的那把椅子可就惹事儿了。

马冰在职这些年,还真没少培养人,只不过翅膀硬了就飞了的占大多数,现在公司剩下的元老级销售经理只有两位——许瑶和彭婧。

许瑶开朗热情,是那种说话办事风风火火,和谁都能聊得来的人。而彭婧恰恰相反,人比较安静,开会时候也不太说话,很难想象她是做销售的。然而,只要彭婧一说话,一般都能说到点子上,理科生强大的逻辑能力在她身上体现得很充分。

对于销售总监这个职位,客观地说,两个人各有千秋,很难说谁就比谁更合适。

最后,总经理选择了彭婧。

“未来的市场已经不是会拉关系就行的,我们需要更懂业务的销售团队。”他这样解释。

可麻烦的是,和许瑶沟通这件事落在了我身上。

“许瑶是个销售人才,你要做通她的工作,让她配合彭婧,”总经理微笑着看着我,“听说她们关系一向很好,这一点应该不难吧?”

唉,女人的心思直男怎么会懂呢?这明明是难上加难好不好!

第二天,恰巧彭婧中午不在,我“偶遇”了许瑶,于是提议一起吃饭。

饭后,两人在写字楼对面的小路上散步消食,我绕了一会儿,把话题引到了彭婧身上。

“我记得报到那天你俩一起来的,你在前面提着两个大箱子,彭婧小媳妇似的跟在你身后。”

“是呀,”许瑶笑起来,“她可没用了,在园区里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正好遇到我,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你也别说人家没用,就你这女汉子不也怕蟑螂吗?我记得旅游那次你就知道躲在一边尖叫,还是彭婧一声不吭跳上去踩死了蟑螂呢。”

“这都好几年了你竟然还记得,不就那么一次吗?”许瑶推了我肩膀一下,“别总惦记着别人出丑那点事儿行不行啊,天儿这么好,内心阳光点吧,我的苏大美女。”

我被她逗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给我讲她们当年合租时候彼此的糗事。

许瑶讲得生动,我听着也觉得很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说正事。谁知,她却主动替我说了,“苏耘,聊了这么久,你想说什么我也猜到了。我出局了,是吗?”

既然她这么说,我也没必要再绕弯子了,索性直接告诉她,彭婧即将晋升,任命很快会发布。

许瑶怔愣了一瞬,问我,“总经理定的?”

我点头。

她嘴角闪过略带讽刺的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怪不得总经理晚上一和海外市场开电话会议她就加班,呵……”

我没说话。

其实谁还不是一样呢?马冰离职手续都还没办完,我就遇到过许瑶和几位老总一起吃午饭,一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谁还没有点私心,只是大家方式不同而已。

后面的聊天,许瑶没有说过彭婧一句不好,反而兴高采烈地提议等任命发布了,要帮彭婧庆祝一下,让我也一起去,她请客。

那晚气氛还挺热烈的,尤其是彭婧和许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起唱歌喝酒,仿若还是当年并肩抢占海外市场时候的绝代双娇。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快要入夏的一个周末,薛仲加班,我去商场帮女儿小安然买衣服。在一家童装专柜,我正专心的挑折舒服的小裙子,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马冰?”看见眼前有些发胖,气色却很好的女人,我差一点没认出来,她是和我共事了好几年的那个左右逢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销售部经理。

互相参谋着买了东西,赶上中午,她说好不容易清静一会儿,干脆吃了午饭再回去,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我听说接替我的是彭婧?”烤肉店里,马冰一边翻烤着五花肉一边笑眯眯地说,“我早就猜到了,许瑶不是彭婧的对手。”

“我倒是觉得两个人各有优势,只看谁的气场和老总更合吧。”我把她的可乐挪远一点,帮她倒了一杯清水,“你都胖了,就少喝点可乐吧。”

她哈哈笑了起来,过去马冰很少这样笑,心无城府的样子,“苏耘,难得你做了这么多年HR,对人性还怀有这么美好的信任。我就不行了,我见得阴暗的东西太多了,看人看事都习惯往坏处想。现在整天和孩子在一起,才觉得自己这颗心啊,真是该洗洗干净了。”

“不过我的这两位老下属,说实话,还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就算不是塑料闺蜜吧,最起码,都不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

那天马冰和我说了很多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比如说,当年彭婧怀孕的事情,是许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告诉马冰的,马冰自己孩子小不想出差,手上一些资源本来想要给彭婧的,最后都给了许瑶。

再比如,去年部门评比优秀员工,马冰本想推选许瑶,后来彭婧找到她,推荐了另外一位同事,理由是那位同事刚刚取得一个地区市场的突破,需要及时的鼓励和肯定,加上许瑶那段时间请假有点多,于是马冰更换了人选。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甚至现在和许瑶配合的销售助理,最早招聘的时候也是彭婧先看中的。

“你真的以为在职场上能交到什么真正的朋友?”马冰摇着头,“苏耘,你也太天真了。”

“这话我不同意啊,马冰,”我笑了。“能做朋友的人在哪儿都是朋友,做不了朋友也是自己的问题,和职场有什么关系?”

她摆摆手,端起可乐喝了一口,“得得,我老毛病犯了,你不用理我。”

后来我们又聊了些别的就散了,以后不在一个圈子里,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聊天了。不过,她的话到底在我心里留下了些许痕迹。

有时候去销售部,我会有意无意地和许瑶聊两句,或者找彭婧问些事情。她们已经不再坐对面桌了,彭婧搬进了马冰原来的办公室,许瑶再想和她说话,要敲门等她同意。

“哎,许瑶,你桌上那盆绿萝呢?我记得长得很好,枝蔓都垂到地上了。”进门我就觉得少了点什么,看了半天才发现,于是问她。

许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前段时间出差多没留意它,回来已经枯死了,我就扔了。”

我心里一梗,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彭婧和她一起养的,已经养了好几年,之前我看中了想剪几根去插在水里,两个人都宝贝着不肯给。

“你和彭婧怎么样?”仗着和许瑶的关系比较好,有一次她搭我车回家,我直接问她。

她笑了,“有什么怎么样,还那样呗。”

当时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是香芋味儿的,说是下午彭婧请全部门喝的。可我清楚地记得,许瑶从小对香芋过敏。

那次会议室的事之后,许瑶和彭婧中午仍然一起吃饭,两个人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偶尔遇到她们,我也会加入他们的午餐。几个人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聊天,她们聊时事,聊热点,甚至聊口红的颜色,只是许瑶不会再抱怨公司领导和其他部门,彭婧也不会再吐槽奇葩客户。

我想起了彭婧说的那句渐行渐远。

过了几周,公司组织体检。报告出来以后,许瑶找到我,说甲状腺有结节,担心是长了不好的东西,想找个医生给看看,问我有没有熟人。

“彭婧老公不就是医生?上次我家薛仲体检,有一项指标不好,就是他帮我找专家看的报告。”我建议她。

许瑶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听见我这样说,刷朋友圈的手指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彭总最近也挺忙的,我这点小事就别给她添麻烦了吧。”

话都说到这了,我也不想再绕过去了。

公司楼下有家星巴克,我和许瑶坐在靠窗的卡座。

“还是美式?”我问她。

“焦糖玛奇朵吧,你还嫌我现在不够苦?”她故意苦着脸。

我买了两杯焦糖玛奇朵,递给她一杯,继续刚刚的话题,“怎么就苦了?”

她扭过头看着窗外,拿着腔调,“我不和你说,和你说了你也认为是我输不起。”

我笑了,“三十来岁了,不耍小孩子脾气行不行?”

许瑶也笑了,然后喝了一口咖啡,轻轻叹了一口气,“苏耘,你说人啊,是不是注定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静了两秒,“其实彭婧对你……”

她摆摆手,“算了,我就随便说说。主要还是觉得不公平,论业绩论人脉,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难啃的客户就让我上,晋升就想着她,公司这样做,我不服。”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站得角度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我拍拍她的手背,“平常心。”

后来,我把彭婧那天和我说的话告诉了许瑶,最后说,“你对她的好,她都记得。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多不容易,有些事互相理解一下吧。”

许瑶没说话,抱着咖啡出神,眼角眉梢有几分怅然。

晚上下班前,我想了想,把许瑶体检的情况和彭婧略微提了提,没说得太具体。第二天,她给了我一位甲状腺方面挺有名气的医生的电话号码,让我给许瑶,就说是我的朋友,可以帮她看报告。

“你自己怎么不给她?”我问她。

彭婧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你不知道,她最近对我意见很大。尤其是前几天一个老销售离职,许瑶认定是因为我把资源给了张慧,才把人家给挤兑走的。”

我一愣,还有这事?

张慧是新来的实习生,销售部这次协助客户组织活动人手不足,特意申请招聘的。只不过活动结束后,十来个实习生里面,彭婧只留下了张慧一个人。

这姑娘不错,我知道,我也发现彭婧对她很好。

“许瑶究竟是想要你手里的资源,还是看你对张慧这么好,心里不舒服啊?”我想了想,笑了,“我家安然前几天一回家就哭成了个泪人,你猜为什么,因为一直和她玩儿得特别好的那个小胖妞,最近和别的小朋友玩儿了。”

“你别逗了,”彭婧叹了一口气,“许瑶又不是小孩子。”

可不是小孩子,就不会因为好朋友被人抢走而情绪失控吗?

过了几天,彭婧上午告诉我,许瑶那个检查没什么问题,注意观察就可以,下午许瑶就跑来感谢我。我受之有愧,可彭婧不让我说,我也只好保守秘密,替彭婧吃了许瑶一顿烤龙虾。

九月,集团组织登山活动,地点选在剑门关,很多人都报了名,我和彭婧许瑶也在其中。

剑门关有一条狭窄陡峭的山道被称为“鸟道”,只有15厘米宽,很险峻,对体能和胆量都是个挑战,公司里的男孩子们自然谁也不想表现得弱不禁风,所以都选择了走“鸟道。”

而我作为资深运动白痴,但凡对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可能去冒这个险,所以一进山门我就表了态,坚决走寻常路,爬到半山去坐缆车。

于是,在大批冒险爱好者鄙夷的目送下,我、彭婧、许瑶和另外几名老弱妇孺大大方方地走上了通往半山的石阶。

“苏耘,上面有玻璃栈道是不是?我以前在张家界走过一次,从上面往下看特别漂亮。”许瑶走在我旁边,一路和我聊着天。

“我可没你那么大胆子,走可以,不敢往下看。”

“她就是胆子大,还趴在上面自拍,我差一点被她吓死。”彭婧在后面插了一句。

许瑶不说话了,目光看向前方,有点出神。

几个人走了快一个小时,眼看要到缆车起点了,后面有人惊呼了一声,“彭总,你怎么了?”我回头,彭婧已经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我赶紧跑到她身边扶她。

彭婧仰起头,脸色惨白,还勉强撑着笑,“没事,就是突然肚子疼,可能大姨妈……”

话没说完,她突然皱着眉“啊”了一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苏姐,有血,彭总流血了!”一直在旁边扶着彭婧的张慧颤抖着喊。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彭婧的白色运动裤已经红了一片。

“什么大姨妈,哪有这样的大姨妈?”许瑶几步跑过来,“赶紧去医院!”

“对,情况不对,去医院。”说着,我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两个男同事下来帮忙。可一连打了三个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没有人接听。

“别打了,通了也没用,这会儿他们肯定在鸟道上,想过来也没有路。”

彭婧的呻吟声已经越来越大,人几乎倒在地上,张慧急得要哭,“那怎么办啊?”

许瑶瞪了她一眼,“就知道问怎么办,一点用都没有。”说完,她走过去蹲在彭婧身前,回头看我,“苏耘,你把她扶到我背上,我背她下去。”

客观地说,许瑶的体能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可要背起来一个和自己体重差太不多的人,还是难度很大的。

我把彭婧扶起来,让她趴在许瑶背上,许瑶两手撑着膝盖,用了两次力才把人背起来。

“你能行么?”我有些担心。

“不行也得行。”她眼睛死盯着前面的路,脸有点红,鼓起劲儿喊了一声,“起!”迈开步子就往下山的路走。

我赶紧跟上去,从身后托着彭婧,张慧和另外两个同事也跑过来,背包的背包,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瑶瑶……”彭婧声音很弱,甚至有点委屈,“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许瑶喘着粗气,“闭嘴吧你,你以为我愿意管啊?”

“怎么不愿意?我给你做了……两年饭呢……就不信你能……看着我疼死。”彭婧哼哼几声,断断续续地说。

“我给你干的活也不少啊,那年你出差,你妈住院都是我去给送的饭。你这人,最没良心。”话是这样说,许瑶脚下却更快了,喘气声像拉着风箱,“就冲你后来做这些事儿,我都应该把你扔这儿。”

“那你扔吧……”不知道是疼还是怎么,彭婧开始小声抽泣,“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以为你不搭理我我不难受啊?我都难受死了……当年失恋我都没这么难受……”

“你还哭…..你都爬上去了你还哭,”许瑶咬牙切齿,“我都没哭呢。”

我跟在后面也跑得直喘气,“你俩行了,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说这些,你看这血流了一路了。”

“她死不了,你没听说祸害活千年吗?”许瑶站住使劲儿抹了两把汗,把彭婧往上颠了颠,“搂住我脖子,咱加速了。”

等好歹下了山,救护车已经等在了山门口,医护人员跑过来帮着把彭婧抬上救护车,许瑶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幸亏张慧扶住了她。

后来医生说,是宫外孕大出血,要不是送去得及时,彭婧这条命捡不捡得回来,还要看运气。

“我想辞职了,苏耘。”一周以后,许瑶找到我说。

我有些吃惊,却又好像早就有这个预感,“因为彭婧?”

“是也不是,”她笑了,“就是觉得经过这件事,我再留在公司,以后她尴尬我也尴尬。所以趁着她没出院,我还是走吧。”

“作为HR,我真不想让你走,你说我招一个你这么出色的销售经理容易吗?”我苦笑着,“你再考虑一下吧,现在二胎政策放开了,你出去也不见得就好找工作。再说了,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上下都熟悉了,换个地方还要重新适应。”

她沉默了一会儿,“是啊,做了这么久,离开是有些舍不得。不过,我这人性格太强,没几个朋友,不想弄成那样。”

我在她旁边坐下,叹了一口气,“我刚进入职场的时候,也看了些所谓职场潜规则,都说同事不能做朋友。所以我以前挺羡慕你们彼此真诚相待的。但你们俩太像了,这也是你们该遇到的坎儿。”

“也算不上什么坎儿,”许瑶说得很坦然,“还是功利心太重了,其实她升职我应该为她高兴的……大概我终究也是个俗人吧。”

我想了想,也释然了。是啊,都是俗人,再懂得舍得,也难保不一时被名利迷了眼。不过兜兜转转,最后许瑶最舍不得的,终究还是这份感情。

后来,我还是劝她先不要提出来,如果觉得尴尬大不了考虑换一个部门,政府事务和项目申报那边也还缺人呢。

没想到彭婧倒是先提了辞职,而且很坚决,直接发了邮件给总经理。

“你怎么想的?”我打电话给她。

她的理由倒是很充分,这次流了那么多血,老公心疼了,让她先在家休养一年再说。

“不是因为许瑶?”我问她。

“瑶瑶?”她笑了,“关她什么事啊,再说这次没有她我就完蛋了,我老公都说我遇到贵人了。”

彭婧的手续办得很快,一场欢送宴以后,她的办公室就空了。

又过了一周,任命发布,许瑶坐了进去。

销售部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许瑶经常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我再和她们一起吃饭,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那天几个人都喝了点酒,不多,只是微醺。

我听见许瑶问彭婧,“你辞什么职啊,我说了用你让着我吗?”

彭婧笑得傻乎乎的,像当年那个路痴的姑娘一样,“我是你的爱妃啊,你忘了,总得看你威风八面的样子我心里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有点酸。

我开始相信,有些感情可能会迷路,但总会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