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常
县城外
两人行走在官道上，冬夜的寒风刺骨，夜色如墨，唯有手中稀疏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亮。
他们脚步匆匆，不断响起他们的脚步声和衣袂与风摩擦的沙沙声
“汪——汪——”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远处逐渐能听到阵阵犬吠声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大……大人，朝前再走上不到两里路，便是那石桥村地界了。”
殷瑶眯眼看去，果然隐约能看见前方山坡下，亮着点点烛光。
“辛苦你了。”
“哎，哪里话。能……能为大人效力，是小的应该做的。”
赵强一脸谄媚的回应着，言语间，不自觉地又裹了裹身上衣物，但也止不住他哆哆嗦嗦的身子。
殷瑶见状，感到莫名的喜感。不禁笑骂道，“你这捕头当得，怎身体这般弱不禁风。”
“对对对，大人教训的是。小的回去后，一定勤加练习。”
赵强没有反驳，连连点头。
殊不知他心中委屈的紧。
他在县里众多衙役中，身手虽不敢说第一，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可谁知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似乎武功造诣各方面，比自己也强出不少。连夜赶路，愣是气都没怎么喘。
镇冤司真是藏龙卧虎啊！
赵强心中暗惊，面对殷瑶愈加恭敬。
殷瑶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是加快步伐，想赶紧入村调查。
不久前与陈县令交谈完，一切都很顺利。
对方是当即拍板全力配合。
于是她跟衍舟哥商量后，决定让衍舟哥去牢里连夜再审胡二郎。而她，则直接赶往胡小花家，进一步了解案件线索。等到明日，二人再汇合分析。
陈县令倒也不敷衍，直接派赵强为她带路。
殷瑶心中都不禁感叹。
队长的威名，真是太好用了。
想到此处，殷瑶突然愣了一下。
“赵捕头，你刚说前边村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捕头诧异的回过头，“石桥村呀，怎么了大人，有何不妥？”
“哦哦，你继续带路。”
殷瑶随口打发，摸了下胸口摆放纸条的位置，面色凝重深沉。
……
很快，二人经过一段并不长的小拱桥后，在村东的一户小院停了下来。
“大人，这里便是胡小花的住所。”
“敲门吧。”
“这……”赵强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有何难言之隐？”殷瑶好奇问道。
“不不不。”
赵强连忙否认，“大人有所不知，这胡小花是周边几个村子中，出了名的……额……泼辣。小的担心待会儿她举止有所不妥，冲撞了大人就不好了。”
“无碍，放心敲门吧。”一听是这个原因，殷瑶笑着摆了摆手。
话已至此，赵强倒也松了口气，用力敲门叫喊。
对于康主簿的话，他可是一直记在心头，深知这个年能不能过好，全仰仗眼前之人能否在最后卷宗上美言几句。
几乎就在赵强喊完的下一刻，院内猛地传来一道推门声，伴随着震天怒吼。
似是屋檐的积雪，都颤抖了几分。
“特奶奶的，哪个杂碎这个时辰还不睡，等着老娘给你暖炕呢？！”
很快，大门被推开，胡小花打着灯笼，骂骂咧咧冲了出来。
她抬起灯笼仔细瞧了瞧，见到眼前来人，顿时鄙夷的说道，“哟，这不是赵大捕头嘛。你不去隔壁王寡妇家，跑我这作甚。怎么着，就你那根小泥鳅，也想到老娘床上耍耍？”
殷瑶打量着眼前之人。
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脚上那双草鞋都穿反了，显然刚在做那房中之事，出来的比较急。再结合对方说的话，由此可见的确是位性急、泼辣的主。
不过她手中戴着的镯子，看起来倒挺精美，有点吸引殷瑶的注意。
“你……你别胡说！”赵强急的红着脸看向殷瑶，见殷瑶没有反应，扭头正色道，“今儿我是带着监察使大人过来，问询你哥被杀一案，休得在那口无遮拦，听清楚没有！”
“监察使？”
胡小花适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人，她将灯笼往边上挪了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狰狞的狴犴图。
“啊！”
她吓得一哆嗦，灯笼顺势落下。
只听一阵呼啸，殷瑶瞬间挪闪，出手接住灯笼。
灯火照亮胡小花的脸庞，殷瑶笑着与之对视，同时递还灯笼，“没吓到你吧，不请自来，还望马夫人见谅。”
“哪里哪里，大人能来老娘……不，能来民妇家，是民妇的荣幸。”
胡小花哆哆嗦嗦接过灯笼，一旁赵强搓搓冻着地手，瞪大眼道，“还不赶紧前边带路，你想让大人在外边跟你吹风呢。”
“是是是，大人里边请。”
胡小花赶忙应道转身带路。
望着胡小花的背影，殷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似乎有点反常。
刚进屋内，一边侧屋门帘被掀开，走出一名同样衣衫不整，神情不悦的瘦高个，正是胡小花的丈夫马记。来的路上听赵捕头介绍说，由于家里排行老六，同村人一般喊他六子。
“小花，人打发走了没，是哪个憨货这么不长眼。”
胡小花敲了下对方脑袋，骂道，“你给老娘闭嘴，睁大你马眼瞅瞅谁来了。”
六子吃痛的捂着后脑勺，一眼便看到身穿狴犴袍服的殷瑶。双腿顿时一软，跪拜下来，“草……草民马六，见过监察使大人。”
“起来吧。”
“是。”
六子站起身时，看了胡小花一眼，胡小花微微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殷瑶摆摆手，坐在堂前长凳上。目光快速在屋内扫了眼，她笑了笑，“辞旧迎新，看来去年你们家收成不错，家具都新换的吧。”
只见堂前无论桌椅，还是墙上的挂饰，明显都很新，买了时间并不长。
六子讪笑的回应，“大人说的是。”
胡小花跟进补充道，“主要是兄长刚去世，想给家里冲冲喜，扫掉霉运。”
殷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坐到台前。
胡小花、六子二人恭敬的来到身前站着。
殷瑶也不废话，直言问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关于胡小郎被杀一案中的一些细节，希望你们二人能如实回答。”
听闻此言，六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大人还想问啥？”
赵强一旁骂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见赵强那副要吃人模样，六子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道。
“本来就是嘛，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折腾人。”
“你……”赵强提刀向前踏出一步，正欲教训下对方，胡小花瞪了六子一眼。
“你个憨货给老娘住嘴，镇冤司的大人能跟其他官比吗？”
她抬起头道，“大人请问吧，民妇一定如实回答。”
“嗯。”
殷瑶点点头。
“卷宗上写着，你曾言胡小郎临死前对你说过，自己是被胡二郎，而非胡三郎所击中头部。我想知道，你是何时何地听闻，又为何后来翻供说自己听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