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之恶之地
办公室中的气氛如坠冰窟。
这两个年过半百的鳏夫在私下里时常彻夜长谈，饮酒打趣，嘻嘻闹闹，关系亲如兄弟。但此刻，情况却截然不同，无人能够轻松，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艾丽究竟犯了何等严重的过错，捅下了多大的娄子。
“我想瞒都瞒不住！你闺女在列车里的所作所为，早已被运行监控系统层层上传至沃文沃斯的调度指挥中心，估计现在整个主席会议都已得知你女儿的恶行！正常情况下她早就被枪毙了！若不是董事长此刻在沃文沃斯开会，我哪有权力保住她的性命！等董事长一回来，艾丽就必死无疑！”
“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懂……艾丽现在只是被收监关押，全是因为你暗中的指示……正常情况下她确实应该被就地正法了……”
巴伦点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还有那个亚历克斯！”
尤里安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这位老朋友巴伦，怒斥道：“一个能硬扛下反物质爆炸而不死的人！我看他的资料居然是你在第三区的侄子！真是荒谬！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银河联邦群星保护法第一款第一条的内容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巴伦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已是满头大汗。
“说出来！”尤里安怒吼道。
“超能力者……是影响银河系群星安全的最大隐患……任何隐藏、私……保护超能力者的行为均将受到银河联邦的严厉制裁……处罚力度无上限……”
巴伦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亚历克斯的父亲是我的旧友……他确实是来投奔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有超能力……”
“一周之前，近地轨道一个没有注册在案的荒废空间站发生了爆炸，同一时间你私自带着卫队前往了喜马拉雅山，并删除了出行记录，之后这个亚历克斯便出现了。你真当我这个副总，什么都不知道吗？”
尤里安无情地揭穿了亚历克斯身份的真相。
尤里安话音落下，巴伦的身体微微颤抖，低着头的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随即恢复正常。他没有反驳尤里安的话，间接承认了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当然，我一直记着你的恩情，没有你当初舍命救我，我也不可能安稳地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所以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我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女儿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她不想活了，还要拉上咱们几十万人陪葬！就为了那所谓的自由？为了反抗银河联邦？反正我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作为父亲你能理解吗？”
巴伦沉默。
尤里安则继续吸着他的雪茄，一口接一口，漫无目的地将目光移向窗外。偌大的房间中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两人都不再说话，都在默默等着对方表态。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许久，巴伦才重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尤里安，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询问他。
尤里安看了他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吸完了一整只雪茄，意犹未尽的他自己剪开一根重新点燃上，第二根雪茄的味道让他感觉比第一根更加醇厚，回味悠长。
“我明白，你才是群星集团里真正有实力的那个人，就算董事长来了也不敢随意动你，就算你女儿犯了这么大的罪，群星集团安保处处长的位置依旧不会改变。如今整个群星集团的武装势力领导者全部由你提拔，群星集团所有有权有势中层领导干部都是你曾经的手下。如果你想，你能颠覆整个群星集团，可是……”
尤里安停顿了一下，将雪茄放在桌上，然后盯着巴伦的双眼。
“可那样你也救不了艾丽！作为叔叔我也很心痛，但大势不可逆。她做的事不是你这一个地球的领导者能决定的，银河联邦肯定会要她死，如果她不死，地球就得完蛋！”
话已说绝，巴伦长叹一口气。
尤里安话糙理不糙，艾丽所做的事情不是在地球范围内能够解决的，她加入了反抗银河联邦的组织，而这个组织对联邦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害，已经触及到银河联邦的底线了。
在特殊时期，银河联邦不可能允许这个反抗组织的存在，必然会主动剿灭它，并且斩草除根。
他的女儿不可能作为漏网之鱼活下来，想要她活命，必须另寻他法。
想开的巴伦不再做低头沉思状，反而嚣张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盯着一脸沉醉正在吸烟的尤里安，丝毫没有刚才卑微恭敬的态度。
“既然如此，不装了，太累了……”
“呵呵。”尤里安冷哼一声，丝毫不意外巴伦如此之大的变化，毕竟平日里两人也是这样相处的。
尤里安挑了挑眉，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吸着他的雪茄，谨慎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准备造反吗？”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去死，既然群星集团救不了她，那就另想办法，我宁可她成为逃犯，也不想让她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尤里安有些诧异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巴伦，他在这位老朋友的眼中看到了火焰！
他认识这样的眼神，他突然明白巴伦要做什么，甚至清楚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使自己不帮助他，他也会这么做！
沉默了许久，尤里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苦笑道：“看在我侄女的份上，看在你曾经救我的份儿上……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巴伦面露喜悦，急忙追问道：“快说！说完之后，你我再不相欠，你当你的董事长，我做我的好爸爸！”
“我收到消息，银河联邦特别调查团会和董事长一起在明天下午三点左右通过超时空跃迁返回地球，届时群星集团的安保系统将提升到最高等级。”
尤里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巴伦一眼，补充道：“等到那个时候，群星集团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巴伦听了尤里安的话，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只记得今天训斥了你一顿，所有人也都看见我今天训斥了你一顿，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我明白，今天你给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灰溜溜地从你的房间走了出来。”
巴伦点点头，向尤里安报以微笑，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此时的尤里安已经燃尽了第二根雪茄，吐了最后一口烟圈，看着巴伦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张嘴叫住了巴伦这位相识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
“说好的，以后我的烟你供，不能反悔，我这烟瘾又让你勾上来了，你可得负责！”
“放心吧，定期会有人给你送的。”巴伦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头也不回地回复着尤里安。
尤里安撇撇嘴，苍老却依旧帅气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悲伤的情愫，他似乎看出了巴伦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心，不知道此门一关，两人的这一面是否真的变成了诀别。
“一定活着啊老家伙……虽然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当然了……我也希望艾丽能活着……”
在巴伦关上房门的最后一刻，尤里安轻声地说出了这些话。
门被关闭，巴伦将脑袋抵在门框上，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尤里安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巴伦的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他明白艾丽的爆炸一旦成功，整个地球将会生灵涂炭，无数的无辜者将会死去，无数的血海深仇将背负在她的身上。此时此刻，自己的女儿就是罪人，哪怕她没有成功，她也一样是罪人。
艾丽可以憎恨银河联邦，但是她不能把银河联邦做的恶，成倍地附加在无辜者的身上！
巴伦知道女儿是错的，可他还是要不顾一切地去拯救她，因为他是父亲，女儿一切的罪他愿意来背。
……
十分钟后，群星集团总部地下十层，止恶者监狱。
眼前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这条通道四周全被无缝钢板固定，而且每十步便有一个天眼摄像，防守严密，是群星集团专门临时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巴伦处长，这一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通道入口，一名身着黑衣的安保人员正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群星集团巴伦处长突然到访，这本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可是如今监狱里关着他的女儿，此事人尽皆知，这时候他来到访，未免让人心生疑虑。
“我受尤里安副董委托，做年度安全检查并提审指定的重刑犯，准入通行证应该发到你的手机上了吧。”
巴伦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守卫，那如沐春风的笑容让这位安保人员放松了些许的警惕。
守卫拿起手机，此刻一条崭新的信息刚好出现在他的邮箱里。打开一看，确实是由尤里安副董事长审批同意的止恶者监狱准入通行证。
守卫确认了几遍通行证的正确性，然后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巴伦，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给他让出了道路。
……
止恶者监狱，关押着群星集团的反对者、穷凶极恶的罪犯与精神错乱的邪教信徒，他们由群星集团进行抓捕，临时进行羁押监护，待到调查结束后便转送至其他监狱中。
而且这里既是一所监狱，也是一间秘密的研究所。科学家通过研究这些罪犯来进行各种人体实验。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只有少数群星集团高层知晓，其中便包括巴伦。
由于存在这些不人道的方面，所以很少向外界放出这所监狱的信息，主要负责人便是巴伦处长。监狱里除了研究人员与少量守卫外，其他一切均由银河联邦所属的超级计算机主脑进行监控保护，建成的五年间，从未有一人从这所监狱中逃出。
巴伦的皮鞋踏在钢面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荡的通道中，久久不息。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道巨大的金属门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款双开式不锈钢金库门，厚度高达 30厘米，其中还混合了大量的特种合金，集防盗、防火、防切割、防爆破等多项功能于一身，配备了现在最先进的机械密码锁和高档的电脑指纹锁，应该是现在世界上防护等级最高的金库门，它的造价昂贵，而且开启复杂，放眼整个群星集团，数量也是屈指可数。
巴伦走上前，打开金库门的密码键盘，手指在键盘上输下了 16位字母与数字组合密码，将左手的大拇指按到指纹感应器，将右眼对准自动突出的虹膜识别器，里面射出一扫而过的红光。
“滴”的一声轻响，然后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输入对象正确，请确认是否开启。”
“群星集团 003号巴伦，请求开启。”巴伦说完后退一步。
“指令正确，准备开启。”
忽然，地面震动了一下，巴伦清晰地听见金库门后的气流声，十分的尖锐、急促。
大概半分钟之后，输气声音停止，随之，金库门后传来金属的摩擦声，众多的齿轮快速转动着，成千上万细小的零件在第一时间无一例外的运动开来，仿佛活过来一样，“嗡嗡”的声响烦腻地回荡，里面就像藏着一个机械怪物，用超速度演变着机械公式。
几秒钟后，声音终于消失。
“砰砰砰——”十二声轻响在门后连续响起，是高精密机关锁解开的声音。
巴伦走上前双手握住金库门的把手，用力向后拉动。
“嘎吱”不锈钢表皮的门框与钢制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硕大的金库门并没有完全打开，只是留出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巴伦没有迟疑，侧着身子从门缝中挤进去，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日光灯，突如其来的白色光芒让巴伦短暂的失明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