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佛下有怨

石俑本是启福寺中菩萨座下的玉女，不过启福寺香火凋敝之后，又被人偷了出来。

偷盗之人刮下金箔，她就被丢弃在了山中。因为多年的香火侵染，加上又受了日精月华，竟然生出了灵识，可惜被山中老藤困住，无法脱身，只能化身诱惑路人以期脱困。

不过这是深山老林，难有人烟。好不容易碰到路子，路子又是一心想着明媒正娶，回去筹钱，一去不回。

徐陟听完石俑的话后，发现了一个之前他未曾想到的地方。那就是启福寺看似破败，可寺中的泥塑、砖石一类长久受了香火熏染，初具佛性，可以压下并不严重的死气、怨气。

“走吧，跟我去一趟启福寺。”

徐陟长剑破去了显出原形的老藤，解了石俑的围。石俑本就属于启福寺，她定然了解那里都丢了什么，以及这些器物的佛性。

石俑一朝脱困，却是起了遁逃的心思，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不想受到驱使。

哎吆一声，石俑就要往徐陟身上跌去。

她知道自己倒下向徐陟，他肯定会让开的。果然徐陟错步让身，她眼看着就往地上摔去。不过这都是她的花招，伸手在地上一摁，人已经窜了出去，手爬脚蹬，一下子就到了丈远开外。

石俑借着冲击的势头，人已经完全起身，放开架势跑了起来。

她就知道此计可行，眼看着嘴角已经翘起，可惜笑容还未绽放又收敛了起来。她看到徐陟就站在她的前方，在等她自投罗网。

顿脚换了方位，还有徐陟在等。

再换方向，徐陟仍旧等在前方。

石俑干脆收了势头，乖巧地走到徐陟身边。

徐陟看她，“不跑了？”

石俑摇头，她根本就跑不掉，“不跑了，但听郎君吩咐。”

“走吧，咱们去启福寺。”徐陟走在前边，“对了，你有名字吗，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石俑顿了一下，“没有名字，只是一座石俑而已，哪里会有名字。倒是借了菩萨的光，作了一段时间玉女。”她说的是她在启福寺的时光，是作为菩萨的座下玉女。

“那称呼你白珮，如何？”徐陟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珮？”石俑驻足品味了一下，轻松迈步，“好啊，我以后就叫做白珮。还不知道郎君怎么称呼？”

“徐陟。”徐陟等白珮跟上后，抓住她的胳膊，“你这样太慢，咱们需要快些。”

无需腾云，只是几步两人已经站在了启福寺的山门。

启福寺七进，计十一殿，有两塔院、五堂、二院，占地颇为广阔。

徐陟跟着白珮将各处都查看了一番。

只见各殿中的佛像、菩萨已经破损不堪，且很多雕塑明显就是被刮刀刮过的样子，倒地后也是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在风吹雨晒之下，根本看不出来本来面貌。还有些较小的雕塑直接就被搬走了，也就是正殿还算规整。

白珮道，“原本启福寺香火鼎盛，可惜遇到天灾被人们抛弃了。”

徐陟还发现有些殿院之中甚至连梁柱、地板都被撬走了，“念经填不饱肚子。”

两人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将全寺走了一遍之后，徐陟还真是有多发现，也确定他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这个幕后之人确实很狡猾，每个殿院之中都取走一点地砖，如果他不是有了心理准备，还真有可能被对方蒙在鼓里。

接下来就需要去拜访一下拓凛拓大师了，这县城之中，徐陟能想到的启福寺和尚第一个就是他。

带着白珮一路来到城中，寻到拓凛的住处，一个两进的小院。

拓凛见到徐陟之后有些讶异，还是将对方让了进来，“徐道友。听闻道友一直在查城中的失踪之人，怎么这时间来寻我这个闲人？”

“正是因为遇到了难题，才来请教拓大师。”徐陟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大师可知启福寺中丢失了很多的佛塑、梁柱。”

拓凛点头，“既然寺庙已经为人所弃，那么被人取走也算是物有所用，总比还留在山上风吹日晒的好，也算是为了芸芸众生尽一分薄力。”

徐陟没想到拓凛竟然有这种看法，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打诳语，分明就对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开。

白珮却是拉了拉徐陟的袖子，然后指向后院，“后边有佛像。我能感应到，还有几样法器。”

徐陟看向拓凛，“可否方便？”

拓凛不明白徐陟到底什么意思，像是对他有所怀疑，倒也没有生气，“徐道友这边请，这位女施主说的应该是老衲准备的禅房。”

三人去了后院，直奔禅房。

禅房不大，房间里的摆设一目了然。

正中是一个半大的泥塑，看样子就从启福寺搬来的。然后是一张矮桌，上有经文、木鱼、铜磬。除此之后，就是一个蒲团了。

“大师还真是一心向佛。”徐陟环顾左右，又上下看了看，这看起来还真就是一间禅房。房间里除了淡淡的佛气缭绕，没有其他气息。

拓凛大方说道，“虽然老衲已经不再是启福寺的和尚，也已还俗。可我的心仍旧还在心庙之中，只是修行未到心难安宁，只能如其他人一般请了佛祖回来。”

白珮也跟着左瞅瞅、右看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刚才在前院感受到的佛像、法器就是禅房中的这些。

“不过，”徐陟画风一转，“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大师。”

“哦，不知道徐道友有什么想问的。”拓凛不明所以地看着徐陟。

徐陟脚下跺了跺，“不知道这暗室之中到底藏了什么。”

这间禅房确为拓凛诵经拜佛之用，可它的地下还有一个空间。这种粗浅隐藏的密室哪能够瞒得住如今的徐陟，才进房间他就发现了。

徐陟走到蒲团边，将蒲团一脚踢开，一个原形的铁板扣在地上，其上还有铁环。

“阿弥陀佛。看来徐道友是有备而来。”拓凛没想到徐陟一言就道破了他的秘密，可他分明就没有往那边走，为何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珮也是瞪大了眼睛，她同样不明白徐陟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不耽误她动手。拓凛话音才落，她几步就到了徐陟身边，弯腰拉起铁环，扥起铁板。

瞬时间，一股怨恨之气从洞中冲天而出，肆意飞舞在佛气缭绕的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