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长生之哀

积雷山，摩云洞，仅剩一处的完好洞府。

万岁狐王看到玉面公主和徐陟两人联袂而来，高兴地道，“你小子可真是难请啊，玉面都跑了几趟，才总算将你寻了来。”

等两人到了近前，万岁狐王惊讶地盯着徐陟，“我说呢，原来是有了进境，不错不错，这才几年时间已经入了地仙境界，可喜可贺。”

玉面公主听到狐王的话，也想到了之前的区别在哪里，原来是徐陟表现出来的气质有所差异，“啊，徐陟，刚才问你呢，你藏着掖着的，是不是故意想要看我笑话。”

万岁狐王乐呵呵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徐陟，你看看你这么长时间还停在人仙境界。结果人家徐陟后来居上，羞不羞你啊。”

玉面公主对着徐陟哼了一声，才过去摇着自己爹爹的胳膊，“这不是有爹爹呢，有爹爹这定海神针在，哪有女儿的用武之地。”

其实说起来，自从上次祭赛国的无助之行后，她也是用了心的修炼。虽然并没有达到苦修的地步，每日里的大部时间也是用在了修行上，花花草草的差不多都是老狐婆在料理了。

可是这修行的进步着实可怜，基本看不见有什么进步。她能修炼到现在的地步，还是这么多年硬磨过来的。面对修炼的丁点回报，玉面有时候甚至会产生大逆不道的想法，那就是她会不会并不是狐王的亲生女儿，要不然作为万岁狐王的女儿为何却如此笨蛋啊。

万岁狐王拍拍玉面的手，这段时间女儿的修炼他也看在了眼里，“你呀，就会哄爹爹开心。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也不怕徐陟笑话你。”

闲聊几句话后，宴席已经备好。

万岁狐王引了徐陟入席，玉面作陪，觥筹交错间闲叙雅情。一直等到撤去席面，上了清茶，才算开始正事。

“玉面说你有事情，是出了什么事情，”万岁狐王问道，“还是入了地仙境界，准备回去了？”

徐陟开门见山，“厉樵事发了。”

既然决定要说出来，就不用遮遮掩掩的。徐陟选择直接说出来，哪怕是引起万岁狐王的怀疑也无所谓。

万岁狐王顿时沉下了脸，盯着徐陟，半晌才开口说道，“徐陟，喊你一声贤侄，可不是你胡言乱语的资本。”

徐陟道，“狐王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世间之事，并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所有人的。”

万岁狐王表情并没有放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端起来茶一饮而尽，然后重重顿在桌子上。

“言至于此，至于信不信自在狐王自己。”徐陟看着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神色而有所退避。

忽然，喀拉一声，万岁狐王手中茶杯碎开。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胸有成竹。

自从五百年前的那次渡劫差点失败，厉樵出现，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胆怯了，要不然也不会和厉樵发展成为好友，每隔些年就会聚上一聚。这次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更是舍出了一半家私托庇厉樵。

果然渡劫出了意外。好在他身死道消之际，早已经潜在摩云洞的厉樵出手救了他，只是寥寥几笔，他就从死到了活，简直比传说中的蟠桃还要厉害。

但是现在徐陟却说厉樵栽了。

万岁狐王叹了口气，放开手中的碎片，“贤侄可知那厉樵会如何处置？”

徐陟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虽然他有了驱邪院的判官身份，但是对于律法还真是不清楚，所以也就说不出来厉樵会受到什么样子的责罚。

不过厉樵已经在驱邪院挂了名，那么应该就不是只有万岁狐王这一个人，这么算起来的话，厉樵十有八九会是灰飞烟灭。毕竟这位的胆子可是真的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真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吧。

万岁狐王看着徐陟，突然整个人委顿了下来，“其实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堂堂的万岁狐王变成了投机钻营之人，是不是很可笑。那牛魔王、黑狼王他们还以为我有什么避灾长生之法，却不知道我哪有什么法子啊。如果真有，何至于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陟道破了他的秘密，还是万岁狐王在心里憋的太久了，终于有了可以诉说的理由，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万岁狐王继续说道，“你修行时间还短，等你到了那一千多岁之时，熬过一两次天劫之后，你就会发现长生久视并不是什么好事，每五百年的一劫就是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铡刀，只要你稍有懈怠，天道就会无情地碾压了你。整个人每时每刻无不是焦虑、困苦。

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前边修行的千百年根本就是在做无用之功。挣扎了那么久，忽忽间化为尘埃，悲哀啊。”

徐陟看着万岁狐王，有些同情他。并不是同情他修行近万年一朝俱失，而是同情他活了几千上万年的时间，竟然没有寻到一个为之活着的目标，或者说是奋斗的目标。

否则的话，万岁狐王不至于如此自怨自艾，而是有着不畏艰难的英雄气概，哪怕目标未竟，也不用哀叹天道无情，而是会勉励后来者。

“爹爹……”玉面公主在门外都听到了，她快步走到徐陟身边，语带悲伤的问道，“徐陟，你可有办法……”

徐陟看着玉面公主，他很想回答，可又无法回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厉樵和外岁狐王的事，让他想起来了多年前的无常勾魂。厉樵有权限，能去直接修改生死簿，可那些没有权限的勾魂无常，却是直接李代桃僵，亡故人命。

“好了，玉面。”万岁狐王摆手示意女儿不用如此，“徐小子也没有办法，他要是能有什么办法，今天就不会直接说出来了。以这小子和你的情谊，早就料理好了，然后逗你开心呢。”

玉面公主和徐陟惊愕地望着万岁狐王，他们没想到狐王会在这个时间挑明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时间顾得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