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曹心语
且说赵薪得知消息，拍马而至。
只耗费了平日一半时间。
待得核验了身份之后，方才被放行，这是规矩，除非官家亲至。
再次踏入火器监，又有了变化。
就见西边是原本的仓库，而东边则矗立起数座高炉，正库库冒着黑烟。
炼钢不可能燃木为炉火，温度达不到钢铁熔点。
幸好大宋早有烧煤的历史，只是极少。
煤炭经过简单的处理，就能成为精煤，用以炼制钢铁。
来到研究室，就看到沈括正和数个大匠一起趴匐于桌案之上。
鼾声如雷。
即便是赵九开门动作粗暴，也未能弄醒他们。
想来是累极了。
“小声些！”给赵九提了个醒，这才注意到，桌案之上放置着一柄长柄火枪。
看着有些粗糙，应只是首次铸造而出，未能注意些细节。
赵薪缓步上前，抄起桌上的火枪仔细打量。
除却粗糙的触感之外，外观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接下来，只需试验一番，能否开枪，是否会卡壳了。
从侧旁拿了些弹丸和火药：“走，赵九我们去试一试这枪的威力。”
赵九虽然在这“烧火棍”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始终不明白。
“殿下，这东西当真有这般厉害不成？”
赵薪轻笑一声，淡淡的道：“在此物出现之后，你们武者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武者落寞的时代，就要降临。”
这个时代虽武夫有内力存在，可即便再厉害，终究也是肉体凡胎。
不可能挨上一枪不死。
内力精深者，或许生命力要旺盛一些。
也段然不可能抵抗的住火器。
“绝对不可能。”赵九反驳道：“器具再厉害也是外物，武夫内练自身，绝不可能落寞。”
赵薪却也不反驳，而是开口道：“我们且去试验场，试一试这燧发火枪的威力。”
作为武夫，赵九有自己的骄傲。
便就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今日便让殿下知晓，他们武夫的厉害。
擅假于物，算什么本事。
赵薪瞧着他的表情，便知晓其心有不甘。
奈何这是事实。
热武器的出现，便是武人们的悲哀于落幕。
当一个弱不禁风之人，提着枪就能斩杀一位武林高手之时。
这武道便失去的意义，除了强身健体，似乎在无意义。
高效便捷的杀人手段，往往是一个王朝立足的根本。
从古至今，兵器的演变其实一直都遵循着这个道理。
从未发生过改变。
从远古之时的扔石头，到后世的天下核平。
一直都是践行的这个道理。
试验场一侧，早有假人急着，想来是火器监平日里试验武器所用。
待得赵薪装填完毕，回过头来却发现赵九已不再身侧。
假人那一方一个声音传出：“殿下，朝我这边射出那暗器，我倒是想看一看是这东西厉害，还是我的内功更厉害。”
赵薪听完，顿时满头黑线。
这一枪下去，纵然赵九着甲。
不死也得废。
除非燧发枪卡壳。
“你给我滚过来，先看一看这武器的威力，你再做决定，要不要去对面挡枪。”赵薪怒吼道。
毕竟心中不愿，可对方是王爷。
赵九只能领命，回道他身边。
“砰！”
的一声，有气浪浮现。
就在方才那一刻，赵九浑身鸡皮疙瘩都被激起。
他有种感觉，若是这东西对准自己的话。
自己必死。
这一刻，冷汗浮现。
“走，我们去看一看威力如何。”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将赵九的思绪拉回。
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赵薪提着燧发火枪，走到假人身前，检查一番。
极为满意。
弹丸直接击破了铁甲，深深地陷入了假人体内。
胸前的铁甲被击穿半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几分。
只是枪整体还需优化，有些过重了，还有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
这一次，赵九的道心破碎。
耗费数十年练功，不曾想到还不及一柄暗器。
如此，他这十数年寒暑不辍的修习内功，还有什么意义？
“赵九，赵九？”耳畔的呼唤声让他得以脱离这个境地。
好似瞧出他心中所想，赵薪立马劝慰道：“历史的进程，不会因某种事物，某个人而停滞不前。
我们要做的就是，跟上去。”
“唉。”赵九轻叹一声，颇为无奈的道：“殿下放心，我不会去钻那个牛角尖，只是今后这天下武人，当真是生在了一个悲哀的时代。”
瞧着对方手中烧火棍，他的感情极为复杂。
“谁人，那个将我的枪给拿走了，偷偷去试验的。”
却听的沈括气急败坏的声音由远及近。
想来是方才开枪的声音太大，将之惊醒了。
待得走进后，赵薪这才发现他顶着两只黑眼圈，颇为滑稽。
“梦溪不必惊慌，是本王见你睡得正香，这才拿走了燧发火枪，想试一试威力。”赵薪笑道。
沈括听得声音，这才放心下来。
这世间只怕无人比承平郡王更懂此物了。
“梦溪这是几日没睡了，身体可还扛得住啊？”赵薪颇为担忧的问道。
沈括连忙道：“官家授我工部员外郎，我岂能不有所作为，又岂能让殿下失望。”
“还是身体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赵薪再次劝说道。
沈括连道：“殿下放心，燧发火枪已出，接下来不会如此了。
对了殿下，此枪威力如何？可还满意？”
“梦溪大功，除了细节之处尚需完善之外，旁的已经很好了。”赵薪也不吝夸奖。
“那便好，那便好。”沈括道：“括不敢居功，还是郡王提供的材料和方向，否则难以成功。”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处理，这才敲定燧发火枪的第二版。
第二版是在第一版的基础上精雕细琢一番。
当然不会是最终版本，毕竟燧发火枪还有局限处。
目下已然够用。
“丘大满。”沈括叫了一声。
“员外郎有何吩咐？”
“按照我同殿下所说再去修改，待得完成之后，再请官家前来。”沈括吩咐道。
“员外郎放心，我这就去。”
见得这一幕，赵薪也不由得点点头。
看来沈括在钻研技术之时，对于火器监的管理也没放松。
御人有方，也是官员最大的能力之一。
将来必然可堪大用。
大致方向已出，接下来的细节雕琢还是简单。
毕竟这个时代的匠人有匠心。
没有匠心的，都去见祖师爷了。
人均八级工，几乎能手搓所有燧发火枪的零件。
“不若殿下先回，第二版的枪明日必定能出，再让皇城司请官家和殿下前来验收。”沈括不由自主的打着呵欠道。
“为好，那便交给梦溪了。”赵薪答道。
而后，二人骑马朝着开封城池而去。
就在将要入城之时，便见一抹火红身影一晃而过。
显然是有人骑快马而过。
赵薪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一个女子。
只瞧见了半张侧脸，端的绝美异常。
而且还有一股熟悉的意味。
可惜，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赵九，可识得方才那人？”赵薪侧头问道。
赵九摇头道：“不知，不过那人骑快马入城，守城兵卒未拦，想来是勋贵之后。”
不知起了什么心思，赵薪吩咐着道：“你去问一问守城兵卒，是否知晓其来历。”
“郡王捎待，我这便去。”赵九应答一声而去。
只消片刻，就回来了。
作为皇城司前成员，询问兵卒自然手到擒来。
“殿下，哪些兵卒也不知其具体来历，不过其马鞍上有曹家标识，这才未曾拦住。”
“那个曹家？”赵薪反问。
“还能是哪个曹家，当今娘娘的母家呗。”赵九低声说道。
曹氏后人么？
那定然有再见之机。
…………
次日一早，也不用朝会，赵薪便领着赵九再次出城，朝着火器监去。
待得到了其中，便见沈括已然身在研究室。
气色倒是好了很多，想来昨日是休息了的。
“殿下，括本想遣人去请你和官家的，不曾想殿下已来，便只需请官家前来了。”
接着又道：“殿下来的正好，瞧一瞧这第二版燧发火枪，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赵薪从善如流，自沈括手中拿过燧发火枪来。
仔细端详起来。
枪管比之先前要浑圆许多，而且枪管壁也要薄上不少。
摸着更是细腻几分。
枪身也比昨日要精致很多，各种零件只见结合更为紧密。
“不错，不错。”赵薪极为满意着道：“第二版燧发火枪，你们试验过没？”
沈括连忙回道：“自是试验过，我等连开十数枪，枪身没有出现丝毫的问题。”
“好，接下来待得父皇前来，若是没有问题，我必然会为尔等请功。”
“这都是我等份内之责，不敢言功劳。”沈括连道。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在肖禹童远的簇拥之下，赵祯风尘仆仆而来。
“见过官家。”
“见过父皇。”
众人行礼。
“不必多礼，将燧发火枪拿来我瞧一瞧。”
赵薪双手呈上火枪。
赵祯也是打量起来，同先前赵薪斩杀刺客的火枪大差不差。
只是要长上许多。
试验火枪自是不提，比之昨日第一版威力更甚。
赵祯见状，极为满意。
大喜，必然有奖赏。
“火器监员外郎有功，在东华门东侧赐宅院一座。”赵祯接着又道：“丘大满亦有功，破格升为从九品工部官。”
闻听此话，一旁的丘大满顿时跪下磕头道：“多谢官家，官家隆恩。”
由吏到官，由一步登天来形容也是不为过。
有些人数辈人，也难以跨过这鸿沟。
更不用说丘大满是以匠人之身登从九品官。
别看只是最低一级的官，但官就是官。
这是阶级的跨越。
赵薪若非运气好，穿越而至便是这个身份。
若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想要跨越这个阶层，除了走科举一道，只怕难如登天。
“梦溪，火器监若是全力，每日可铸造几把燧发火枪？”赵薪开口询问。
“眼下火器监方才成立，不仅是匠人尚缺，连钢铁等原材料也是捉襟见肘啊，每日最多十把。”沈括思量片刻后说道，
每日十把，二十日便是两百。
暂时够用了。
赵薪便开口道：“你们全力铸造便是，二十日后我有用。”
二十日后，他便要前往西北，这一批火枪是他找赵祯要来的。
也是他训练新军的家底。
两百杆火枪的新军，已经暂时够用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是降维打击。
待得走出研究室后，却见赵祯还在外面，未曾离去。
“父皇。”
赵祯点头道：“今日随我进宫，你母后有些想你了。”
“好。”赵薪连道：“这些时日都忙着火枪事宜，未曾进宫给母后请安，是儿臣的过错。”
因赵薪为嗣子，须得有个出身。
前些时日就认了曹后为母，在大宋这也是惯例。
“我可不是怪罪于你，只是你就要远赴西北，还是多陪陪你母后。”赵祯轻声道。
说实话，对于这个便宜儿子。
目下赵祯还是极为满意的，至少比赵宗实要好上数倍。
………
回到宫中，已是中午。
还未进入皇后宫殿，便听得里面有笑声传出。
听其声音，应是个年轻女子。
待得进入宫殿。
果然瞧见一个女子，坐在曹后身侧。
只是此刻侧身，见不得真容。
“儿赵薪，见过母后。”礼不可废。
闻听问候之声，二人转头，曹后连忙招手示意道：“是薪儿啊，快快过来。”
待得近了之后，赵薪这才注意到这女子很是熟悉。
不就是昨日快马进城的那女子。
“来来来，薪儿我给你介绍一下。”曹后笑道：“这是母后大哥家的侄女，你该喊表妹的。”
二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可从曹后这里论，确实如此。
“赵薪见过曹表妹。”赵薪从善如流道。
女子福了福身子道：“心语，见过殿下。”
却见曹后拍着她的小手道：“叫殿下生分了，叫表哥。”
瞬间，赵薪也明白了曹后的意思了。
只怕是想撮合曹心语和自己。
曹心语毕竟是女子，心中也是明了姑姑的意思，顿时脸色微红道：“心语见过表哥。”
“心语表妹不必多礼。”赵薪连忙道。
曹后在一侧，见状心头满意。
此事有戏。
赵薪连忙从侧旁的小太监手中拿过两个檀木盒子道：“此物乃是香水，今日便送予母后和表妹一人一瓶。”
心中却道，幸好机智，出门之时拿了两瓶。
至于包办婚姻，联姻，赵薪没有多少抵触心理。
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婚姻大事便由不得自己了。
只怕赵祯也想找个勋贵女子，栓住自己，方才放心的。
此事没有这位大宋官家授意，他段然不信。
身不由己。
不过，这位曹家表妹，姿容极美的，赵薪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