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又有人在借题发挥
嘉靖二十一年,六月初十,京城。
“廷延兄何事这么急着找我。”(韩仕英字廷延)
马越刚跨进通政司二堂的门槛便问道。
“子玉兄快坐。”(朱越字子玉。)
韩仕英听到朱越的声音,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招呼着朱执赶快坐下,同时拿着手里的一封信函走到朱越面前。
“你快看看吧!”
马越从韩仕英的表现和神情感觉事情很紧急。
他一脸懵的接过信函,看了一眼信封的,上书:
“南直隶巡抚衙门。”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快速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阅看起来。
同时韩仕英说道:“南京巡抚衙门送来的,还是加急文书。”
马越眉头一皱:“严庆怎么又和倭人扯上关系了。”
韩仕英看了一眼朱越,他这个“又”字倒是加的颇为有趣。
“是他家里人在南京开的商行。”
韩仕英说完,端起茶碗,装着喝茶的样子,挑眉看了一眼朱越。
“京城漕运总督府没接到南京漕运衙门的呈报?”
马越眼珠转了转,放下信函,望着韩仕英说道:“昨天我在衙门见到朱大人的签押房的公案上放着一份南京漕运衙门发来的公文,但是并未听他说起此事。”
韩仕英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廷延兄的意思是,有人想拿这事儿做严庆的文章?”
马越说完,韩仕英放下茶碗依然没有说话,缓缓坐在了太师椅上,背靠在椅背上,目光直视着马越。
“朱衡要用这个案子对付严阁老?”
韩仕英见马越终于明白过来,长松了一口气。
“严庆的家里人的商行开办还不到半年,便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而且这人还不是在南京抓的,怎么就扯到严庆身上了?”
韩仕英缓缓说道。
“这背后,恐怕是有人在刻意布局。”
马越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拿起信封,盯着信封上的“南直隶巡抚衙门”看了又看。
“王学夔为什么要将公文给你?”
马越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韩仕英是通政使,地方上书的公文都要经过他的手,这挑不出理来。
“关键不在于他王学夔的公文,而在于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发给我,还是加急。”
马越这才意识到,朱衡手里的公文是南京漕运衙门先发的,而王学夔的公文是后发的。
如果是有意为之,明显就是想抢在前一份的前头送到。
“王学夔想保严庆?”马越吐出几个字来。
“王学夔保不保我不知道,但是我韩仕英得保。”韩仕英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搁,茶杯摇晃了两下,茶水洒了出来。
马越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严庆是严阁老举荐的,保严庆就是保严嵩的脸。
但是说到底,保严嵩也是保他韩仕英自己。
“廷延找我来,是想让我马上去一趟南京漕运衙门?”
“事不宜迟,你必须马上出发,赶在别人前头到南京。”
韩仕英虽然嘴上没说,但他指的这个别人,自然是朱衡的人。
“你去了以后要找南京漕运衙门调此案的全部卷宗,细细查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几天就破获了,还牵扯朝廷一位正三品大员,这其中必然有鬼。”
马越如何不懂韩仕英的意思,推翻现在的结论,重新调查,主打的一个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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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漕运衙门。
南直隶巡抚王学夔亲自来见南京漕运使刘元。
“抚台大人亲临,下官有失远迎了。”
刘元起身相迎,面带恭敬之色,显然他对王学夔的到来显然感到有些意外。
“刘运使是责怪本官来之前没有给你打招呼。”
王学夔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首位的太师椅上。
刘元连忙摆手,笑道:“抚台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敢有此念头,大人亲临,乃是下官的荣幸,只是未能提前准备,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见谅。”
王学夔立刻提了声调:“本官身为南直隶巡抚,你南京漕运衙门的事情虽然本官没有直接管辖权,但事情涉及到我南京六部的某位官员,本官过问一二,总是没有问题吧。”
刘元顿了顿,随即开口道:“大人身兼数职,自然是公务繁忙,微末小事,大人何必亲自过问。”
南直隶未设布政使之职,因此南直隶巡抚就是集巡抚和布政使于一体,行政、军权、督查其权利除了京畿巡抚,怕是无人能够比肩。
南直隶下虽然设有六部九卿,但实际上根本就不能与南直隶巡抚相比。
王学夔冷哼了一声:“所以你刘运使就可以越过本官直接向京城漕运总督衙门言事?”
刘元闻言,面色微变,他深知王学夔的权力之重,南直隶巡抚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他连忙解释道:“抚台大人明鉴,下官绝无此意,只是漕运事务繁杂,涉及面广,总督大人让下官若有大事,可直接向他禀报,实无他意,更不敢有越权之举。”
王学夔的目光锐利,他沉声道:“不要以为你抬出朱衡,本官就不敢办你,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南京。”
南京二字被王学夔额外加重了语气。
他连忙再次躬身,语气诚恳:“下官深知,南直隶之事,自当先禀告大人,今后定当严格遵守,绝不再有类似越权之举。”
“好了,把那个关于森崎一矢案子所有案卷全部送到巡抚衙门,本官要细细查看。”
“这...”刘元面露为难之色。
“这有什么为难之处?”王学夔见刘元犹豫,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元闻言,心中虽仍有几分忐忑,但也深知自己无法推辞,只得点头应允:“既是抚台大人吩咐,下官自当遵从。即刻安排人手,将案卷送往巡抚衙门。”
“哼!”
王学夔长袖一摆,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下官恭送抚台大人。”
王学夔走后。刘元轻哼了一声。
“这次是铁证如山,案卷给你又有何妨!”
刘元说完,便开口的唱起了江南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