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御前会议(下)——爆更求追!!!
翟銮继续说道:“这礼部超出的六百万两,说的是去年春闱和皇上敬天拜醮所用,年初核算的费用只有二百万两,结果结算的时候竟然达到八百万两。”
“春闱大典是为国选才,那些士子寒春十年,想的就是为皇上尽忠,为国家出力,难道朝廷就不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你高肃卿也是科举出身,做人要饮水思源啊!而且我就知道,你们算来算去,就是想把账算在皇上头上。”严世蕃这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
所有人都不知道,严世蕃的话,也让精舍内的嘉靖也是为之一颤。
翟銮向前大跨出一步,鼓着眼睛反击道:“我说的是礼部超出了六百万两,不是说不该为士子派发路费,更不是说皇上不该敬天拜醮。”
礼部尚书杨博站了出来,说道:“礼部的确是超出了六百万两,但这并非是我礼部年初的预算,而是兵部说需要一笔军费,让我以腊祭的名义去户部领六百万两。”
夏言一扭脸望着张润问道:“张大人,这件事情户部怎么没向内阁禀报?”
张润被夏言问了个措手不及,但他毕竟当了多年的户部尚书,能混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人,立刻回道:“启禀阁老,户部确实没有给内阁打招呼,户部核算了一个晚上,也觉得不对,但也来不及向阁老禀告了,想着今天会到玉熙宫批红,司礼监和各部堂官都在场,面对面,说的更清楚一些。”
张润言毕,眼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夏言,察觉到夏言眉头稍稍有些微蹙,似乎对自己这番解释并不完全满意。
严嵩知道张润是不敢实话实话的,说清楚?谁敢说清楚,仇鸾参曾铣谎报军情,拥兵自重,结果直接被北镇抚司拿下压到了京城候审,之后曾铣就打了胜仗,曾铣挂的是兵部尚书的头衔,这时候挑兵部的理,岂不是自找麻烦。
“顾大人,你们兵部怎么也没向内阁汇报这件事情?”严嵩看向顾瓒说道。
顾瓒是被逼到了死胡同,杨博直接把话挑明了。
急的顾瓒左瞅瞅右看看,张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夏言闭着眼睛养着神,严世蕃在一旁虎视眈眈,杨博更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严世蕃见顾瓒白天没吱声,站了出来说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奸臣已经不打自招了,顾宗器和张汝霖两个人,狼狈为奸,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甚至还要礼部替他户部和兵部背锅,麦公公,我现在就参他,请求朝廷将他革职拿办。”
麦福看了一眼严嵩,却不见严嵩蜷缩着身子,像个树懒一样猫在那里。
“我提醒一下,撤职罢官都是皇上的权利,谁中饱私囊了,朝廷也会派人查明真相,但是现在这超出的六百万两是谁的,谁就自己站出来认了,至于如何处理,皇上心里有杆秤。”麦福的话,算是暂时压住了局面,不然把几个人逼急了,或许当场就要把他供出来。
严嵩听麦福讲完,眉头一挑,接着麦福的话说道:“麦公公说的对,六百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出了这么大的亏空,朝廷一定会追查到底。”
停顿了片刻,严嵩继续说道:“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为朝廷弥补亏空,张大人,你是户部尚书,你来说说?”
严世蕃在一旁冷嘲热讽的说道:“让这么个奸臣来说,朝廷上下,怕不是穷的连衣服都拿去当了。”
司礼监几名太监都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直到麦福看了他们一眼,方才憋住。
麦福好言安慰道:“张大人,既然是严阁老让你说,你就说说么。”
张润能说什么?六百万的亏空,把他卖了他也填不了。
终于,纱幔之中传来了声音。
是嘉靖一步一步从精舍内走出的脚步声。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嘉靖皇帝长袍拖在地上,大修飘飘地现身在大殿之中。
所有人都立即跪倒在地,在夏言的带领下一齐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站在龙椅左侧,看着四下里跪着的几人,一脸严肃的表情,瞟了一眼严世蕃,扫过张润,瞅了一眼吕芳,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夏言身上。
“夏阁老,严世蕃说顾瓒挪用了六百万两,而且中饱私囊,是个奸臣,你说有这回事没有?”嘉靖手拿着一把铜磬拄在龙椅上问道。
夏言答道:“回皇上,这里没有什么中饱私囊的奸臣。”
嘉靖又继续问道:“那这六百万两怎么就归到礼部的账上了?”
夏言缓缓抬起头来,话锋一转:“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若不是这六百万两银子,西北也不可能打个打胜仗,是礼部太过于矫枉过正,皇上敬天拜醮的银子,礼部和户部也都有明细账目可查,用了多少,用到哪里了,都能够核算清楚。”
嘉靖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坐到了龙椅之上,语气轻缓地说道:“都起来,有罪的,没罪的都站起来回话。”
嘉靖这话让众人都为之一震,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自己,但是皇上让你起来,你不起来,这便是罪,所以一个个都缓缓站了起来。
礼部尚书杨博立刻站出来说道:“这件事情,礼部有责任,臣有责任。”
嘉靖似乎没听见杨博的话,没有理会他。
严世蕃见严嵩给他使了个眼色,鼓起勇气说道:“回皇上,礼部和户部的详细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六百万两就是以腊祭的名义分拨给西北的曾铣,这分明就是顾瓒在中饱私囊。”
“有些事,未必就会写在纸上,就像你娶了九房姨太太,也不是个顶个的都是明媒正娶。”嘉靖这话,让麦福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司礼监的几个太监见麦福跪了下来,也跟着跪倒在地。
嘉靖一席话,让原本被逼到绝境的顾瓒抓住了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启禀皇上,礼部超出六百万两的银子,是兵部和户部商议好以后,决定以腊祭的名义送到西北,。”
杨博嘴里的一字一句,在顾瓒听来,就像是在用锯子拉他的肉一般,吓得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甚至整个身躯都开始发抖,他只好把头垂的更低了。
嘉靖冷冷地说了一句:“麦福......市舶司的人你也该管管了,宫里是有几处大殿要修,但是挪用国库三百万两,你让朕的臣民怎么过日子?要是再有这种事情,朕就让这些官员把宫里的大殿拆了,拿去换钱,到时候宫里的人没了房子住,你就给我去撑起来,替他们遮风挡雨。”
麦福露出惶恐之色,低声答道:“是,奴才下去就查清楚。”
严嵩内心一阵狂笑,他一个太监怎么支棱的起来?
嘉靖转而语气平和的说道:“有国才能有家,各人别总盯着自己家里那点小事。”
嘉靖的目光又转向了严世蕃。
严世蕃也赶紧跪倒在地说道:“臣回去就把这九房姨太太都送回娘家。”
嘉靖沉静了片刻,突然笑着说道:“国家有国家的主心骨,家里也有家里的主心骨,麦福支棱不起来,你也支棱不起来?”
“是。”严世蕃压低了喉咙轻嘶了一声。
“西北打仗,东南抗倭,当兵的吃什么,家里还有米嘛?夏阁老,你来说说。”嘉靖几句话就把话题引回了正题。
夏言低垂着头,一时垭口无言。
嘉靖继续说道:“司礼监在浙江和西洋商人谈了三十万匹丝绸的生意,现在浙江的改稻为桑干的怎么样,倭寇骚乱,就是织成了丝绸也买不到西洋去。”
“皇上!”夏言终于开口。
“杭州知府张瀚上书内阁,参淳安知县严庆通倭,纵容淳安桑农明浩掘堤毁田,阻止改稻为桑的国策,臣以为应该立即拿办,方才能够继续推行改稻为桑。”
嘉靖闻言,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赵文华了,他是右副都御史,他怎么说。”
夏言迟疑了片刻回道:“张瀚的奏本是单独上的,并没有加盖御使印。”
嘉靖微笑中带着几分玩味:“那这就有意思了,他一个杭州知府,越过右副都御史直接上奏参一个知县,严嵩,赵文华是你的学生,他可有书信给你。”
“启禀皇上,赵元质没有什么书信给我,建德知县胡汝贞给我写了一封信,说的是淳安县正在推广打花会的生意,至于严阁老说的什么淳安知县通倭的事情,臣也是看了张瀚的奏本才知道。”
嘉靖闻言,复问道:“什么叫打花会?”
“打花会是一种赌博方案,在东南沿海一带十分流行,据说不少沿海的富豪都是靠此赚到的做生意的本钱。”严嵩说完,心里一阵窃喜,他赌定了,皇上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捞钱,至于什么打仗,通倭的事情,都在其次。
嘉靖闻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夏言站起身子,冲着嘉靖喊道:“皇上,通倭大案不能不查,臣请派杭州知府张瀚彻查此案。”
嘉靖皇帝的目光在夏言和严嵩之间来回扫视,心中权衡着各种利弊。
严嵩赶紧说道:“皇上,臣以为夏阁老所言还真是忧国忧民之言,既然要查,就要彻查到底,臣以为可任命一位浙江巡抚前往查案,这样既能够查案,又可以考察打花会是否真能够利国利民。”
“夏阁老,严嵩的话,你认为如何?”嘉靖问道。
“臣以为,严阁老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臣请革去赵文华右副都御史和漕运总督的职位,改任浙直总督,这样他又能把握浙江的大局,又可以专心东南的军务。”
严嵩闻言,心中一凛,他明白夏言此举意在削弱赵文华的权力,同时也加强了对浙江局势的控制。
嘉靖冲着严嵩轻声问道:“严嵩,你觉得朕该不该准夏阁老的奏请。”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雨露恩泽,皆出自上,臣不敢有违天命。”严嵩谨慎地回答道。
“既如此,朕准奏,浙江的巡抚,下去后内阁议个人选出来。”
“朕乏了,散了吧!”
夏言用余光扫了一眼跪着的麦福,又看了一眼憋的老脸通红的严嵩,心中自是得意。
就在众人都退出了玉熙宫后,嘉靖看了一眼跪着的麦福。
“别装了,都走了。”
麦福闻言,赶紧爬起身来,用长袍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说通倭的事情是真还是假?”嘉靖开口问道。
“皇上,通倭之事,奴婢不敢妄下定论,但据臣所知,张瀚的奏折中所提的证据,十分明确。”麦福说完,抬头看了嘉靖一眼。
“道德经二十三章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皇上的意思是不是人去浙江看看。”麦福试探性的问道。
“锦衣卫去,对,让陆柄去,替朕看着。”嘉靖突然语气加重的命令道。
“是,奴婢立刻去安排。”麦福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