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夜语
是夜，晚饭后，老妈正在给三人整理打扫房间，友亮难得殷勤也一同跟着帮忙。
为了不打扰这难得的团聚时间，守红和另一个负责监管友亮的附身者暂时回到了驻村部队的临时指挥所报道，安排住处暂时歇息了下来，次日再见。
继阳却是没什么心思帮衬，他搬出一把折叠靠椅放在门前水泥空地上，半躺在上面将目光投向漆黑的穹幕，迎着徐徐夜风打发着心底的郁闷。
城市倒悬海灾害的疑云魔爪，暂时还没伸向这些衰老的农村，因此继阳还能在漆黑的夜幕中，逐渐寻觅见群星的影子……却远没有幼时夏夜那般的璀璨，孤寂与哀怨的气氛，如疑云般弥漫在村子的上空。
「文」：再多看一眼，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抬头看看星空了。
思绪未断，一个略显轻快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扭头看去时，散开黑色长发的月晴正提着一张大排档塑料靠椅走了过来，在继阳旁边摆好便大大方方的落了座。
村里的夜风很凉爽，甚至可以说有些凉寒，但这个总是热情洋溢的女孩，依旧我行我素的热裤加短袖衬衫，手臂大腿上的晒痕清晰可见，一股浓郁的八神花露水味立刻冲进继阳的鼻子里，呛得他只打喷嚏，便忍不住吐槽一句。
“我靠，你是用花露水洗澡的？”
“没办法呀，晚上村里的蚊子还是这么多，不多涂点就来咬我了。”
“那你就不能穿点长袖的衣服？”
“但是穿长袖衣服吹夜风不够过瘾呀。”
“那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偏偏要来到我这边坐？”
“考虑了，我这不是也怕你也被蚊子咬嘛，不然我为什么坐到你这边。”
“……那我还真是他妈得谢谢你。”
“别客气，为人民服务嘛。”
不管怎么说，继阳还是被逗笑了，这个女孩一出现，他原本压抑的心情就舒展了许多。
接着，顺着继阳的目光，月晴也将视线投向夜幕之中，寻觅着点点缥缈的繁星，喃喃道：
“阳，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晚上的时候摆一张椅子在自家门前，然后看着星空发呆。”
“诶？我？有吗？”
继阳怔了怔，仔细回忆起小时候的记忆……好像确实是这样，难怪自己这会总有一股莫名的既视感。
“有的，小时候经常看见你这样，当时我还问过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发呆。”
“那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要当太空人，要吃喜只狼果冻。”
“……哦，确实是。”
继阳的脸红了，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自己，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夸口也只有自己小时候敢这么说，但月晴没有注意只是继续道：
“除了这个，你当时也说过，想走出这条小村子，去很远的大城市看看。”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毕竟我们都是留守儿童嘛，小时候给爷爷奶奶带着，老爸老妈一年到头都在城里打工赚钱建房子，只有过年才会回来一趟，想离开这里也正常。”
“不过，最后我们不是做到了吗？都很走运的考上了城里的大学，也在上江城工作生活了，不是挺好？”
“不好。”
继阳却是摇了摇头，直接答道：
“在大城市活着也挺累的，我觉得我走的还不够远。”
“世界变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节奏，或许我应该早点回来躺平放牛耕田的，结果现在连辆拖拉机都没有了，这下真是高不成低不就了。”
“呵哈哈。”
笑声过后，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月晴双手撑靠仰望着夜空，忽然想起这一个月多来天方夜谭般的遭遇，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说变就变，也算是祸福相依吧，没有这场灾难，我真想不到我们还能像这样回到这个小村子里聚着，就像是做梦一样。”
“话说回来阳，这次回来你能待几天？是不是之后就要外出行动了，是关于那个梦中世界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一起出生入死过，作为亲历倒悬海灾害的幸存者，月晴自然接触了解过一些关于附身者和梦中世界的内幕消息，但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只是出于对继阳习惯性的关注，便下意识关心询问一句。
继阳沉默了一阵，虽然守红叮嘱不要和外人透露太多关于梦中世界的内幕消息，但严格来讲，守红她才算是「外人」。
所以，思考再三后，继阳尽可能简短的和月晴介绍了一下情况，并着重提到了那个梦中世界戴森球最高权限的存在。
……
“总而言之，就是有一帮人想拿到那个戴森球系统的最高权限，只要能拿到这个权限，就能成为戴森球系统的最高权限者。”
“他们说，这就相当于成神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就像拥有无数个阿拉丁神灯，想许什么愿就许什么愿。”
“那还真是……疯狂。”
惊愕与迟疑后，月晴缓缓看向继阳，旋即问道：
“也就是说，政府官方把你招过去组建附身者小队，就是想派你一起加入这场争夺厮杀中，尽最大可能去夺到这个最高权限。”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接着，继阳原本以为月晴会劝阻自己不要加入这场危险的行动中，却不想这个妮子思维脱跳的很，直接快进到了最后一集。
“那继阳，等你拿到了这个什么最高权限后，你想做些什么？”
“嗯？”
继阳的大脑宕机了一下，月晴见了再次重复一句：
“我说，我看好你能拿到这个最高权限，不过等你拿到权限成神后，你想做些什么？”
“想做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那个方亦城曾经也向自己问过类似的话。
如果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你想改变些什么？
当时继阳只是随便编了个说法顶了回去，结果现在月晴又问了个相似的问题，他不得不陷入深思仔细分辨起内心的想法。
拿到了最高权限自己想做些什么？
虐杀所有机械生命体唯我独尊？
又不是什么大西王没必要这么嘎嘎乱杀。
当个世人膜拜的永世真神？
很可惜自己没有宗教信仰，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继阳没心情玩这些小孩子过家家酒的幼稚游戏。
那就保守一点，复活所有因为倒悬海死去的人？
但话说回来，就连七龙珠里神龙复活主角团都要完整的尸体作为前提，现在十几亿人死无全尸，说复活就复活，是不是有点强行大团圆的感觉？
总之，由于对这个最高权限了解不多，继阳其实心里也没个主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远的事。
不过，像方亦城那样的人，肯定就考虑好怎么利用最高权限改变这个世界了。
……
这时候，老阿婆的唤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循声看去，老人家准备杀鸡明天去拜神还愿，让继阳去擒住公鸡的翅膀和双脚，自己好割喉放血。
继阳和月晴旋即起身上前帮衬，只是让老阿婆歇着，两人接手忙了起来，将那些遥远的愁思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