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护道人
陈亭看着面前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的陆瑾，默默把眼眸偏开了些。
他记忆中那个潇洒不羁的飒姑娘，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他点点头，笑得很洒脱。
陆瑾抬起拇指，拧着嘴唇，将些许血迹擦拭而去，忽然瞪着眼道：“笑什么笑，我可没答应！”
陈亭欲言又止，刚要脱口而出，便被眼前这女子狠狠瞪了回去。
陆瑾坐回树下，拔起身旁一根树枝，狠狠折断，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陆姑娘！”陈亭沉下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出：“我本就是一道残魂，若是能和那妖族大计同归于尽，赚了啊！”
陆瑾轻哼一声，说道：“赚你个鬼！”
陈亭嘴角微微一扯，脸上突然变得不再那么自信。
陆瑾拍拍身旁草地，像羊羔一般嗯出一声，示意陈亭过来后，正声道“你以为死了，妖族的大计就覆灭了？这妖尊已经蛰伏了三千年，等你死了，再多等个千把年，又能如何？”
陈亭弯下身子，坐在她身旁时，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少了一大截。
原来，自己早已失力了。
陆瑾蹙着眉头道：“你死了一了百了，倒是轻松，那你可曾想过，往后每一年，我都要回到这，为你扫坟烧香，拔草擦碑。”
“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要想起，你这个傻子，为我死了，或许这一辈子，我都会在后悔中度过，后悔为何当初没拦住你，让你这么轻易就去死了！”
“你的命，比你想的重得多得多。”
陈亭沉声道：“可你都已经伤成了这样......”
陆瑾眼里的火苗开始燃烧，额头的印记也逐渐变得醒目。
一杆长枪从黑暗中划出，燃尽路上野草，微微立在这如火神重临的少女身前。
“你还说，我成了这模样，为了谁？”陆瑾转过头，死死盯着身旁少年。
陈亭尴尬一笑。
陆瑾抬起脸，突然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自己逃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有一个为他拼命的身份，所以，她站起身子，笑道：“再者说，我可是你的护道人。”
听到这三个字，陈亭忽然觉得心里沉重了些。
是因为两人之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言明的关系。
“哎！区区妖王，你便怕了？”陆瑾扛着长枪，恢复了那洒脱神采。
陈亭笑着摇头，随着她站起身子，微微道：“你方才不还说毫无还手之力？”
陆瑾听着这句调笑话语，破天荒认真地道：“不是有你在吗，咱俩联手，可不就有了还手之力？”
陈亭怔怔望着她，问道：“你有办法？”
陆瑾摇摇头：“没有。”
——
一个时辰后
冷月高悬
密林寒风
儒雅书生坐在石头上，纤瘦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本黄页书籍。
虽然四周皆是漆黑一片，却并不影响他将册上文字，一一看入眼中。
书生从骊山来，自幼在族里便是人人瞧不上的小妖。
他总喜欢读些人间的书。
那一日，一位姑娘坐在这心智未开的小妖身旁，眨着大眼说道：“跟我走，给你看不完的书。”
于是，他便随着那女子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祸福同享，刀山火海。
后来，她被压在了人间下，书生流落人间，化名为“浊阴”
林子里响起阵阵脚步声，以及一些火焚落叶的噼啪声。
浊阴合上书籍，默默看着来人，俊俏脸上，挂着淡然笑意。
他有些失望，四周除了那礴妖力，并未察觉到那少年周身的气息。
“那小子竟然扔下了你，独自跑了？”
陆瑾斜握着长枪，面容冰冷。
浊阴带着轻松的语调，问道：“以你的身份，为何要拼死去护一个小小修士？这样，看在那位的份上，只要你不拦我，我便不杀你，如何？”
陆瑾冷笑一声，抬脚将红枪踢出，身形瞬息间化为流光，随枪而上。
眼看这枪尖即将触及眉头，浊阴神色不变，随意摆手，抵住那看似摧枯拉朽的攻势。
陆瑾握住枪柄，以退为进，收势半招，随后猛然向着浊阴脑袋划去。
这妖王仍是懒散侧手为挡，根本没有一丝用劲的意味。
看着眼前以境界将自己攻势压制得毫无锋芒的大妖，陆瑾却也不惧，低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挥砍长枪。
陆瑾长发飘扬，迅猛枪法撕裂周遭空气，迸发出璀璨光芒。
自始至终，这浊阴身子没有一丝偏移，任由那长枪再快，他这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依旧可以如幻影一般，挡住这枪尖。
“姑娘，你这力道可比不过方才一半。”浊阴伸指弹开枪尖锋芒，推出一掌，将陆瑾身子震飞而去。
见他终于出了力道，陆瑾神色稍稍有了变化，当下竖枪凝心，将周身火焰，卷裹而上。
浊阴瞳孔里倒映出那熊熊火焰，心底却是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忌惮。
那天炎，便是妖族最惧之物，寻常妖类触及分毫，定会灰飞烟灭。
即便是二者修为有着天壤之别，那天炎在触碰到妖物时，也会久久不息，灼烧妖魂。
但这毕竟是一尊妖王，即使陆瑾可以用天炎裹枪，在被他察觉后，也是难以近身。
“倒是低估了你，未曾想到你已将这天炎运用到了如此娴熟的地步，但既然方才你救人心切时来不及使，眼下，也不会给你焚我体躯的机会！”
说罢，浊阴身如残影，微微踏出一步。
而就在这一步踏出之时，围绕在自己周遭的汹涌妖气，忽然有了一些异常波动。
他微微偏目，察觉到了那并不属于自己的妖气。
就在这时，一柄雪白长剑忽从林间刺出，带着能勾动他潜藏在心底的，那一丝旧意。
浊阴突然一个愣神。
陈亭身子骤然从林内窜出，见得他这一息的迟缓动作，却是有些意外。
原本虽说是要利用自己混杂在他妖气里的大妖灵脉，来个出其不意。
但这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些。
陈亭甩甩脑袋，自知机会转瞬即逝。
他身形化为流光，瞬息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