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重回故地
刘知凡满脸失望地看着仰头远去的陆瑾，默默合上了嘴。
“跟上！”
“亭师兄。”他凑到一旁，低声问道：“这神仙姐姐你哪找的，真有本事。”
陈亭没有理睬他，目光顺着山路上被风摇弯的野草，一点点瞧向了远处那一个云雾缭绕的山头。
那里正是玄清峰。
“陆姑娘。”他出声叫住前方那女子，沉着步子，缓缓走到她身旁。
“何必.....”
话还未言完，陆瑾突然伸手捏起陈亭腰间的一块肉，疼得他赶忙带着惊讶的神色扭头而来。
“你不是信不过我？跟我搭话做什么？”
幽怨话语飘荡在山间，被风吹走，被云推回。
陈亭揉着腰，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信不过你。”
“没有信不过我......”陆瑾轻哼一声，嘟囔出口。
她翘眉一挑，手肘戳了戳陈亭胸口，“这里的话，留着先给你师姐说？”
陈亭面容迟疑，很是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紫竹峰？”
陆瑾眸子一眯，有些凌厉地道：“别打岔，为什么不先来找我？而是找你师姐？”
“这不是想着陆姑娘也在紫竹峰，一起......”
腰间又是吃痛，陈亭莫名其妙，又很无辜地看着陆瑾。
陆瑾道：“我成也了？”
陈亭赶紧摆手，笑呵呵道：“不是！”
“那我是什么？”陆瑾瞪着他，眼里满是“想好了说”几个字。
陈亭想了想，轻咳一声，道：“陆姑娘。”
陆瑾扶了扶背篓，头也没回地往山上走去。
看着这道远去背影，陈亭痴愣心思忽然被飘来的一句话打破。
“我早住玄清峰了！”
刘知凡与王秋相视一笑，觉得此刻傻傻的陈亭更加让人亲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三人终是跟着陆瑾，来至这挺拔如剑，直插云霄的奇峰之上。
只是虽然已至峰顶，目光顺着蜿蜒山路而去，却还能从悬崖峭壁上，望见一块嵌在山壁上的巨石。
“灵儿姐，我回来啦！”陆瑾娴熟地朝里边几间排列整齐的屋子喊出一声，旋即提着背篓，迈开步子往内走去。
陈亭三人相继跟上。
周围的竹林随风沙沙作响，为这幽静的环境增添了几分生机。
阳光透过稀疏林间，斑驳地洒在这山间小院。
一位身姿俏丽的莲裙女子正蹲在石磨旁，专注地将刚采摘的酿酒花碾碎。
她眼上蒙着一块红布，动作却是极为熟练。
姚灵儿咧嘴一笑，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是动作不停：“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陆瑾将背篓中的果子倒入石墨，笑道：“这不是找了三个帮手来，咱可以轻松些。”
“帮手？”姚灵儿有些意外。
毕竟如今的玄清峰已是废峰，宗门弟子大多视此处为凶地，轻易不会前来。
自家师弟师妹又是极为慵懒，从不会为自己做活。
这帮手，从何而来？
陆瑾朝陈亭使了使眼色。
“无齿峰外门弟子，见过师姐。”陈亭上前行礼，刘知凡二人紧随其后。
姚灵儿站起身子，朝着声音来源微微点头，轻道：“既然来了，就不必分什么内外门，反正我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陆瑾笑道：“灵儿姐，对我而言，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于是，陈亭三人便随着这位师姐，酿了半日的酒。
时过晌午，刘知凡累得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王秋安静靠着，小憩片刻。
陈亭望了眼远处一间坐落于树下的屋子，脑海中涌现出一些昔年记忆。
这儿，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照着回忆，他顺着走廊，暗自站在了那间屋子前。
透过纱窗望去，其内桌椅俱全，被褥整齐，不像是被荒废掉的房间。
“这是我从前一个小师弟的屋舍。”
姚灵儿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陈亭身旁，与他一同伫立在门外。
“打扰。”陈亭抱拳，便要离去。
姚灵儿叫住他：“你是无齿峰的弟子？”
陈亭应出一声，“是。”
“想来，我当年也是从无齿峰一路走到内门亲传的，听说，那儿如今可不太平。”
陈亭沉声道：“具体的事宜，还是等内门长老调查，我一介外门弟子，并不知道那么多。”
姚灵儿推开房门，向着陈亭招招手：“进来坐坐？”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你的声音，会让我心里舒畅许多，如何？就当是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她虽然保持着妙龄女子的外貌，但行为举止间却好像是风尘满身的老人似得。
陈亭深吸一口气，慢慢跟着她进了屋子。
“坐吧。”
姚灵儿倒入一杯茶，递到陈亭面前。
“你姓什么？”
“陈。”
手上动作好不显眼地一僵，姚灵儿微微一笑，道：“巧了，我那从前住这儿的小师弟，也姓陈。”
陈亭故意不去听这一声话语，目光朝着屋内简谱摆设扫去。
三百年转瞬即逝，这儿的布局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丝毫未曾改变。
看来这师姐，是当真把那她那小师弟，放进了心里。
想来也是，毕竟一同从饱受欺凌的外门，一路摸爬滚打而来，患难与共的情谊，确实难以忘怀。
姚灵儿坐在窗前，轻轻抚摸那一塌床褥，虽然看不见，却依旧是暗自浮笑。
“这小师弟也不知去哪了，这么久，还不愿回来。”
陈亭站在那儿，任由午后的阳光，将他影子映衬上那矮矮木床前。
“为何一直等他？”
姚灵儿呵呵一笑，无奈摇头的姿势，像极了一位失了挚爱的老人，她笑道：
“哪里是等，其实我早已知晓，他回不来了，但我就是不愿把这屋子搬空。”
“好像，只要这些老物件还在，他就还在。”
她自嘲地笑着，带着歉意道：“呵呵，瞧我，又说傻话。”
“这些东西，不过留个念想罢了，等哪一日真就死心了，烧了便烧了。”
陈亭又问：“那这么多年，为何还放不下？”
姚灵儿用指尖卷起被褥一角，带着追忆的表情道：“不是放不下，不过是不愿放下，如果连我都忘了他，这世上，惦记着他的人，便又少了一个。”
“我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