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飞芸凡夙
第二日
深夜
山风呼啸
石板路在月下泛起幽幽白光,两旁古树,枝芽交缠。
一盏盏古旧的灯笼随风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它们悬挂于暗处,紧紧盯着这条下山的必经之路。
“师兄,咱今日不是让小刘师弟一人前去吗,这大半夜的,躲在这杂草中干啥?”
林内如人体一样高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声细微人言。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悄潜伏在此处。
刘霸拨开眼前碍事的杂草,低声说道:“咱做的都是要命的买卖,自然得多留一个心眼。”
听见这话,身旁那人恍然大悟,随后又摸着头背疑惑问道:“哎师兄,可当时你也没这么试探过我们呐?”
头上突然被猛然拍打一下,刘霸低声厉道:“那还不是你们实在太傻,没有试的必要?”
他眯起眼,揉了揉破眉心,接着道:“可那小子不同,机灵过头了,倒像是把我的一言一行都已经摸透了,这样的人,才要提防。”
身旁纤瘦人影偏开脸,脸色有些鄙夷,心里暗道:“奶奶的,太傻不行,太聪明也不行,真难呐!”
哒——哒——哒
阵阵脚步声像黑暗中突然响起的钟鸣,让人听了,觉得很是刺耳。
黑暗中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紧紧盯着远处来人。
刘霸想着若现身的不是刘知凡,那回去,便得将其狠狠剁碎不可。
前几日故意透露的风声,以及今日让他独自下山的安排,就是刘霸想瞧瞧,这让自己满意无比的小师弟,究竟是不是内鬼。
幽暗灯笼下,刘知凡裹着一个粗布包裹,左顾右盼地从石板路上边窜出。
他紧了紧衣物,故意将抱怨的话说得大声了些:“这么晚还让老子下山,真是不把我当人!”
刘霸在草丛内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停微笑着点头,觉得总算是得了一个不错的心腹。
“哎师兄,他那么说你,你怎么还满意得很?”
“你懂个屁,这么晚一个人下山,是个人都得抱怨,他若是不骂出口,那才是有鬼。”
刘霸站起身,向着那人挥了挥手,背着身就要离去,“走吧,下边都打点好了,那姚师妹最近来得勤快,还是不要露出尾巴。”
林间,这两道像是做贼一样的身影,慢慢朝山上走去。
刘知凡走到山腰,突然停下了脚步,确定四下无人后,朝着暗处低声道:“哎,没事了。”
一把雪白飞剑突然从幽暗密林内窜身出来,朝着他点点剑身后,迅速往山下飞去。
“这陈小哥算的真准呐,自己虽然先一步下了山,却料定了那刘霸会在这拦我,还让这小飞剑当传信的玩意儿,啧啧啧。”
刘知凡嘴里赞叹个不停,按照陈亭先前所说的主意,继续往山下走去。
——
山下
飞芸镇
昏黄的灯火勉强驱逐着街道上的黑暗,却无法掩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四下寂静,唯有几声犬吠从远处陋巷里边传出。
陈亭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着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
忽然有一道白光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陈亭知晓了那是刘知凡传来的消息。
照着刘知凡简略的描述,陈亭走过石桥,越过毫无香火的祠堂,在一棵显目的老槐树下,见着一只闪烁着眼睛的黑毛瘦猫。
“仙长,这边。”
一个身穿寻常衙役服饰的人,提着一把破刀,从槐树另一旁走出,对着陈亭点头哈腰。
陈亭点点头,亮出了那块刘知凡给他的玉牌。
衙役看清陈亭衣着后,摆摆手,随口道:“哎仙长,您这身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用亮牌子啦。”
“您来之前刘大人都来信打点过啦,说今日来的是个新师弟,想必就是您了。”
闻言,陈亭弯了弯身子,故作恭敬地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具体要做什么,还是有劳你指点。”
看他居然行出一个礼,高个子的衙役有些猝不及防。
这往日从山上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大汉,便是从不低头看人的姑娘。
今日来的,怎么是个有着礼节的小子?
短暂失神后,衙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笑道:“好说好说,看小哥是个爽快人,咱今日要做的,也就是点个数的事儿,谈不上指点。”
“我叫沈力,小哥若是不嫌,叫我一声小力子便好。”
看这小哥也不像是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人,处起来应该不难。
陈亭跟着沈力走过几条空无一人的街道。
沈力有些奇怪。
这小哥看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刘老大为了让自己快些走,早都一脚踹过来了。
他忽然摇了摇头,想着那恶霸没来,真是一桩子好事。
“小哥这次来得巧,那些个女子中,有几个长得挺标致,刘老大说了,你可以先挑一个快活快活。”沈力走在前方,忽然说道。
陈亭目光一转,说道:“价钱怎么说?”
沈力回过头,带着笑意道:“这你大可放心,王掌柜跟咱熟,那些个客人又个个阔绰得很,差不了几个钱。”
陈亭点点下颌。
如此看来,这衙役口中所说的王掌柜,便是山上山下来往的关键。
而那些客人,应该就是出钱买女弟子的人。
陈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大哥,那些个客人这般有钱,为什么偏偏钟爱这山上的女弟子?”
听他这么唤自己,沈力平身第一次觉得被他人所尊重,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膛,也没去细想陈亭的话,接道:
“那你就不懂了,我听王掌柜说啊,那些个客人都不是一般人,买这些女弟子,也不是为了快活,好像是......”
他捏着下巴,又道:“具体的,他也没跟我细说,毕竟咱就一下人,也不敢知道那么多,还得养家糊口不是?”
看着他带有歉意的表情,陈亭垂下眼眸,也没再多问。
眼下还是去寻到那王掌柜,再一问究竟不迟。
说着说着,二人便在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门前,停下了脚步。
客栈门上檐下,高高挂了四个大字,是为“凡俗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