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陆瑾
飘着晨风的栏杆前，站着一位青衣姑娘。
听到身后突然有了脚步声，她神游在碧蓝云天之上的心思一下躲回了心里。
陈亭想要上前，却停下了步伐。
他想说些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女肩膀忽然松下，好像是卸去了千钧重的担子。
她翘着嘴角，背对着陈亭，对眼下这一幕似在意料之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少女转过身，绽放出那一张独属于她，如无垢雪莲般的清纯笑容。
陆瑾撇撇嘴，脸上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换做从前，我是决然不会回来的，但昨天不知怎的，在踏出城门时，我竟一下都迈不开脚了。”
“觉着......”她挑起修长黛眉，直起身子，目光平静地道：“若是不和你好好道个别，心里就很不痛快。”
陈亭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突然有些发愣。
这些话不像是她能说的，又像极了她会说的。
两人虽然相伴的时日不算太长，但印象中这姑娘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一向想到便要去做，做了便要做成。
这是陈亭对这姑娘的念想。
许久之后，当清风拂过人心，陈亭对着眼前这站在春光下的少女笑着说：
“我也是。”
陆瑾向前走出几步，摇着脑袋，欢喜地道：“这句话，我也猜到了。”
“你总是这般，故作姿态，装的好像自己有多大城府一样。”她伸手，习惯性地点了点陈亭额头。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觉得这人是个傻子。
即便，他有着百年的岁月记忆。
可是，此刻在陆瑾眼里的，并非是那个剑仙，而是那个山村少年。
陈亭想伸手，却抬不起来。
陆瑾看见他那只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的手臂，默默轻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这儿离古夷山万里不止，五年，走的完吗？”
陈亭垂下手，在片刻的犹豫后，斩钉截铁地道：“走的完！”
“哪怕这条路注定不平，哪怕路尽头未必会如你所愿，哪怕.......你会放弃？”陆瑾不再带着惬意笑容，而是透着认真，紧紧盯着陈亭眼睛。
这一句话对现在的陈亭而言，或许有些难以回答。
毕竟将来会发生的事，谁又一定能够预料到呢。
这一次，他不愿马上给出一个答复。
“哈哈！”
陆瑾突然大笑出声，伸出手捏起陈亭两边脸颊，小心往外边扯去。
“你瞧，这不是被我骗了？”
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漂亮姑娘，陈亭忽然觉着自己那上一世的百年记忆，没了一点用。
原来，她随便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失了分寸。
“傻瓜！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这条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就走完它。”陆瑾笑意不减。
春色满楼，轻叩人心。
少女背过身，伸出指头对着天际道：“即便你遇不见二十岁的我，那遇见三十岁，四十岁的陆瑾，不也一样？”
“难道我老了，就不是陆瑾了吗？”她掩嘴笑着，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古怪。
哪有男子喜欢老的，不喜欢年轻靓丽的？
陈亭被这话夺去了心神，他幡然醒悟一般地点头，直勾勾盯着身前这道青色背影。
这姑娘就像是芸芸众生里一颗最为不同的星星。
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光亮。
哪怕是时光的磨损，在她眼里，好像都不值一提。
陈亭整理了片刻心神，走上前，稳稳站在陆瑾身旁，与她一同眺望那片天空：
“陆姑娘，我想见到三十岁，四十岁的你，但，我得先去赴同二十岁陆瑾的约定。”
自信的话语随着陆瑾心中溅起的阵阵激荡，裹入春风里，飘向云端。
少女转过头，打趣道：“那可别让我等太久，要不然，到时我说不准都嫁人了！”
于是，柔情春意躲在楼阁里，羞涩地望着，那一双栏前人影。
——
两人下了楼，一眼瞧见了坐在桌前窃窃私语的四人。
陆瑾因自家师父也到了天乾，又说有要紧事，要离开一趟，让她暂且等上几日。
“说啥呢！”
陆瑾自来熟地穿入四人之间，两只手拍在桌子上，瞪着一双好奇大眼。
见是这姑娘，挡嘴斜着身子的姚蓉像见了鬼一样，赶紧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尴尬地发笑。
刘知凡眼里有些放光，冲着林潇月咧嘴一笑，暗暗点了点指头，低道：“是她吗？”
林潇月不着声色地点点头，两只手端着茶水，轻轻吹拂后，往嘴里送去。
“哎！你这些同门在背后嚼你舌根！”陆瑾一下把陈亭拉过身边，得意洋洋地道。
王秋瞧瞧陈亭，又看看陆瑾，心里觉得这两人果然有些般配。
“陆姑娘，话可不能乱讲。”林潇月放下茶杯，狡黠一笑。
“你俩在楼上三十年四十年时，可没说是嚼他舌根。”
陈亭哑然失笑，突然记起这林潇月已入化神，自然是耳力惊人，两人刚才在楼阁间的一言一行，想必她都已了如指掌。
陆瑾不愧是陆瑾，也不觉着羞怯，反而挺起胸膛，深信不疑地道：“这些话既然说出口，便是我俩心里的意愿，旁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听见旁人二字，这次倒是轮到林潇月有些犯怵，当即扭过脸来，细细瞧着眼前这英气逼人的姑娘。
“倒真是个了不得的姑娘。”
刘知凡站起身子，小心溜到陈亭身旁，偷偷道：“陈小哥，这姑娘你哪找的，这般飒气。”
陈亭刚想说话，却突然被陆瑾一下拉至一旁空桌上。
“老头子不在，刚好，陪我喝酒！”说着，她唤来小二，要了两壶清酒。
满满灌入一口酒后，陆瑾用袖子意犹未尽地擦去嘴角酒渍，随意看了眼陈亭后，停了手上动作。
“哎？”她面露惊奇：“你步入练气十层了？”
陈亭点头，喝入一口酒后，向陆瑾细细诉说着昨日所生之事。
正当陆瑾因道盟一事听得入迷时，门口处突然走入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
那是一名高挑男子，白衣剑眉，头顶发冠，引得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女子都是投去目光。
“呀，原来在这！”
男子迈大步走来，小心坐在了陆瑾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