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场争论（上）
深夜
修道院
这座位于修道院正中央的巨大餐厅在当初修道院鼎盛时期曾经容纳成百上千人同时聚餐，这里曾经无比的人声鼎沸。但随着连年战乱以及其他的原因，这座曾经辉煌的修道院里面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
也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吃饭的人也慢慢的减少，最终只有米哈伊尔一个人仍然每天在这里制作每日三餐，然后在这座有些寂寞的大厅里面进行着维持生命所需的饮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米哈伊尔神甫每天都是如此的几点一线，从属于自己的单人间起床之后，就是前往大厅吃早饭，然后到修道院所属的田地里面干活。
到了中午，老神甫便会回到大厅，吃一顿简单的午饭，然后再回到地里继续干活，一直到太阳落下，天空变黑为止，他才会回到修道院的建筑里面，吃今日的最后一餐，而之后他便会点燃蜡烛，开始今日他作为修道士的每日功课——即为村民祈祷与赞颂神的名字，一直到夜深人静，他才会上床睡觉。
而，这就是佩图拉博到来之前米哈伊尔孤单而枯燥的日子，虽然周围村民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前来拜访，但他们作为访客至多只留数日便会回到他们自己的家园继续着他们的生活与工作，而米哈伊尔在那之后仍然还是孤身一人，继续着他那清冷孤寂的苦修之旅。
在佩图拉博来到这座修道院之后，这座巨大的餐厅也稍微有了些人气，当然，这所谓的稍微有了些人气是——在这座餐厅吃饭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但，这看起来微乎其微的人数增加，便已经足够改变一切。
对于米哈伊尔来说，佩图拉博的到来不仅仅是让他有了一个可以继承这座修道院的继承人，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个伴。而这也是米哈伊尔毫不犹豫的认定佩图拉博是上天感于他的虔诚，派下来监察他德行的天使的原因之一。
而为此，米哈伊尔更加的虔诚的向着神明祷告，感谢神明降下的恩典——哪怕，佩图拉博似乎自己并不乐意这样。
现在，在佩图拉博研制的那台蒸汽机试验成功之后，佩图拉博也在四里八乡出了名，这附近的好几个村庄的人都知道了那古老的修道院的老修道士米哈伊尔神甫的徒弟研制出了比耕牛更加强大的机器，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而在之后的那几天里面，修道院的访客便增加了不少——很多人都是前来观看那台可以半小时之内耕完一亩地的蒸汽机，当然他们也是希望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比普通人身材更加高大的修道士佩图拉博，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此时，米哈伊尔神甫正与佩图拉博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最近的一切让相依为命的两人心情颇佳。
“阿博，我虽然一直相信着你，相信你的那台机器肯定能让大家大开眼界的，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的那台机器，居然成了大明星，能吸引那么多人前来参观，我甚至见到了从隔着几十公里外村庄来的村民！”
此时，老神甫的手中正拿着一杯伏特加，作为一名清苦克修的修道士，米哈伊尔甚少饮用伏特加之类的烈酒，只在逢年过节时极为节制的喝一点。而他平日里则多是喝那种相对清淡的啤酒或者从井里面打的水。
此时，老神甫的声音里面也带了一丝醉醺醺的感觉，与老神甫平日里的理性与清苦刻修判若两人。
今天，因为佩图拉博的大获成功使得米哈伊尔神甫不由得为自己徒弟与养子而发自内心的欣喜，因此，一直清苦刻修的老神甫便稍稍的放开了自己的克制，将一直储存在地窖里面的伏特加拿出来饮用以示庆祝。
“米哈伊尔先生，这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我能感觉到，在我的脑海里面还有无数的浩瀚知识，就如同图书馆一样，只等待着我将其拿出来使用。”
“相信我，米哈伊尔先生，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把这个世界彻底的改造，将其从现在这个遍布着农村与耕地的落后世界变成一个科学、文明与优雅的天堂。”
听到米哈伊尔那有些醉醺醺的话语，佩图拉博便不由得哼了一声，然后有些骄傲的回答道。
“改变整个世界？阿博，那是神明才有的力量，你是否有些……托大了？”
“而且，阿博，你这话语，你这是在渎神啊……！”
听到佩图拉博发出的豪言壮语，米哈伊尔便不由得清醒起来，然后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而他的声音里既有宗教人士对于渎神之语的恼火，也有父亲对儿子的担忧。
“呵呵，什么神明？米哈伊尔，我偏偏不信你崇拜的这所谓神明。”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双手。”
听到自己师父与养父那充满着担忧的询问后，佩图拉博便不由得嗤之以鼻，继续冷声作答。
听到佩图拉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米哈伊尔便不由得沉默了，然后他便慢慢的开口了。
“阿博，你不相信神明，但你看看你自己，难道你觉得你真是所谓的血肉凡胎吗？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你是一个在暴风雪天敲响修道院大门的小男孩，你孤身一人，你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身边也没任何人跟随。”
“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你比一个成年的农民还要更加的高大，你的衣服我甚至在整个修道院里面都找不到适合你穿的修道士袍，以至于我只能发动我的关系与人情，从这附近所有的村庄请来他们的裁缝与工匠，来为你缝制这身修道士袍。”
“难道，这不是你是神派遣下来以监督我的天使的标志吗？你那天生拥有，而你自己也说不出来从何而来的渊博知识，你现在这比常人更加巨大雄伟的身材，无一不证明你并不是凡人。”
“而能创造你这样存在的，难道不是那全知全能的神吗？”
“也许，有朝一日，那至高无上、全知全能的主将会亲自出现，为我赐予救赎，嘉奖我的虔诚与忠诚。”
面对着自己徒弟与养子那有些不客气的话语，米哈伊尔神甫并未直接说教，而是相当温和斯条慢理的为佩图拉博陈述着那些事实，那些他自己不可否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