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福柯结界六
一只惨白的手推开培育仓的玻璃，翠绿的营养液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甩了甩沾满液体的头发，莱因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这是最后一具备用身体......要是再次死亡.....”
尽管莱因已经死亡五次，但那种被冰冷钢铁层层啃食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弱。
“呼~”
像是风声传来，但仔细去听，又像是层层金属突然被撕裂的响动。
有着丰富死亡经验的莱因对这声音并不陌生。
“跑！”
密密麻麻的金属触须撕开穹顶，蟑螂一般大小的钢铁蠕虫如雨点般落下。
莱因遁入逃生通道，疯狂压榨自己的体力，朝出口拼命奔跑。
肆意扭曲的钢铁蠕虫像潮水般上涌，迅速将通道淹没。
莱因自知难以逃脱，咬牙念出通道自毁的指令。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逃生通道入口响起，光与热的气浪将莱因冲飞。
金属板、钢架、石块，犹如海啸般崩落，暂时将诡异的机械和莱因隔绝开来。
“咳咳”
莱因猛地咳出几口鲜血，他现在的处境依旧危险。
内脏被爆炸的余波震伤，身体被掉落的钢筋刺穿。
粘稠的黑油和莱因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闻起来像腐烂腥臭的泥浆沼泽。
黑暗密闭的废墟之下，像是有不可名状的生物在扭曲蠕动。
“咯吱、咯吱......”
莱因被震破的耳膜明明听不见声音，但脑海中似乎能想象出那种声音。
锋利的蠕虫牙齿啃食金属发出的刺耳摩擦声，正越来越近。
难以言说的恐惧袭来，会死吗？
死亡？不是死亡，是折磨。
这些诡异的机械，都是精致的美食家，它们从来不让人轻易的死去。
而是一点一点，一口一口，啃食撕咬自己的身体。
皮肤、血肉、骨骼、最后是内脏和大脑......
“不...我绝对...不能死...”
嘶哑的声带在哀嚎，但愈发沉重的身体却使不上力气。
窒息的绝望感击穿莱因的精神，一直艰难求生的理智在这一刻崩溃。
“嘻嘻，嘻嘻嘻......”
突然，癫狂的笑容在莱因满是鲜血的脸上浮现，最后的理性似乎离他而去。
“凭什么我只能被吃呢？人类明明才是万灵之长！”
“哈哈哈，我怎么会这么蠢，这些机械分明都是食物！”
“六面神做的好呀！做的好呀！给人类带来无穷无尽的食物！”
黑暗密闭的废墟中传来一丝冰冷的光辉，一只金属蠕虫从岩石和钢铁的缝隙中钻出。
像是知道眼前的美食插翅难逃，金属蠕虫缓慢地爬向莱因，用细密锋利的钢齿不紧不慢地撕咬莱因的大腿。
谁料莱因不惊反喜，一把抓住蟑螂大小的金属蠕虫，就要往嘴里塞。
“等等，神明如此恩赐圣餐，我得先向神明祷告。”
虔诚的神色与当初进行仪式召唤的六面神一模一样。
阴暗沙哑的声音像是歌唱一般，赞颂着不可称其名的伟大存在。
【贪婪无度的神父，口中参差不齐的黄金牙齿是善良】
【懒惰无为的僧侣，手上蠕动交缠的金属触须是智慧】
【装苦卖穷的修士，眼里畸形暗淡的生锈齿轮是真实】
【不甘寂寞的修女，身下潮湿腥臭的肿瘤黑油是爱慕】
【残酷暴躁的主教，体内密密麻麻的钢铁虫群是力量】
【目空一切的教皇，脑外嘶哑嗡鸣的蛛网电线是自由】
【六位虔诚的信徒，曾向您祈祷】
【现在由我来向您祈祷，拥有您的善良、智慧、真实、爱慕、力量、自由】
【感谢您赐我圣餐】
漫长的祈祷结束，莱因的沾满鲜血手指已经被金属蠕虫撕咬出白森森的骨骼。
没有丝毫犹豫，莱因将金属蠕虫送入口中。
莱因牙齿咬得支离破碎，但也没有在金属蠕虫咬出任何痕迹。
只好用口腔中的血水，和着碎牙与金属蠕虫一同吞下。
人类的胃酸并不能消化钢铁，金属蠕虫在欢快地品味莱因的内在。
但莱因不觉得疼痛，因为他脑海中满是金属的碰撞、机械的轰鸣。
这些声音哐哐当当响做一团，似乎是未知存在的低语呢喃。
【无源之源，无终之终】
莱因的身上的血液从红色缓缓变得黑红交杂，他意识逐渐涣散。
“饿，好饿......”
难以言说的饥饿感充斥大脑，莱因的肠胃像高频率的动力炉发出嘶吼。
莱因将钢筋猛地拔出，塞入口中，口腔里不断冒出合金牙齿，轻而易举地嚼碎钢筋。
“不够.....”
莱因摇摇晃晃地站立，身上黑红血油滴落，发出呲呲声响。
金属板与钢架构成废墟被冲破，连绵不绝的金属蠕虫喷涌而入。
金属蠕虫小口小口地撕扯莱因，莱因大口大口地吞咽金属蠕虫。
撕开莱因皮肤的金属蠕虫只要沾上黑红色的血液，冰冷的钢铁之躯就会布满锈迹。
渐渐地，随着莱因吞吃的数量越来越多，他的毛孔中渗出黑油一般的合金铠甲。
金属蠕虫无法撕破莱因的铠甲，只能被莱因当成自助餐。
场面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没有情感的金属蠕虫似乎也开始知道什么是畏惧，纷纷后退。
“砰！”
“砰！”
莱因举起漆黑的铁拳，猛地捶打在钢板之间，硬生生打开一条通道。
“还不够，我要吃...更多...”
喉咙中的词语像是野兽的低吼，莱因咻的一声冲进小型庇护所。
小型庇护所内，金属触须像爬山虎一般缠绕在各种建筑上。
此刻这些触须探测到莱因，纷纷聚合纠缠成巨型腕足，莱因选择直面腕足的挥击。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腕足，锋利的合金牙齿在上面咬下一块块金属碎片，恶臭的黑油漫天纷飞。
随着不断的吞噬，莱因的眼珠也开始逐渐转化为金属晶体，视野中充斥着无意义的字符。
等到周围的一切金属都被莱因吃完，莱因才恢复理智。
此刻血肉之躯变得完好无损，身上的伤口也消失殆尽。
“六罪必将伏诛。”
“从今以后，我会让这个国家统一。”
“再也没有战争与野兽，只有生命与钢铁的权威！”
神圣罗玛一代国王，莱因·迪尼克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