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执念

很快身后的追兵便现身了，数术派的人在他们后方站成一排，围成了一堵墙，为首的夏掌门高喊道：“裴度你莫要再躲了，咱们的账今日便一起算清”

裴度用法力将自己的声音送到远处，“这周围都是雪山，夏掌门要找我复仇可以，可是总不想这么多人一起给我陪葬吧”

这会儿他和陆星如才来得及细看，原来追踪他的人里不只有数术派的人，还有正阳派和龙剑派的人，陆星如在众多人里看到了魏如岚的身影，诧异他怎么会跟着来凑热闹，魏如岚看到她的时候，却把目光避了开来。

夏川声音小了一些道：“蓬莱仙人与你无冤无仇，你即便对前尘往事有怨，但此前灵云山大乱，你该报的仇也报了，又何必对他下手”

裴度道：“蓬莱仙人之死与我无关，只不过我正好目睹了蓬莱仙人被蛟龙围攻”

夏川道：“你敢说你不是趁火打劫，拿走了他的仙魔之心”

“仙魔之心的确在我手里，但却是它意外飞到我手中的，蓬莱仙人之死与我无关”

夏川干笑了几声道：“诸位听听，他说的这话你们信吗，仙魔之心怎么不去别人手里，专往你手里飞，难道这等宝物只认你不成”

有人附和道：“就是，怎么偏往你手里飞，不往我手里飞呀”

裴度道：“我在追踪道广道通的时候路过此地，正好目睹蛟龙在围攻蓬莱仙人，由此捡了个漏，有天时地利，你们有吗？”

龙剑派的弟子出声道：“你还好意思提掌门和执法长老，他们把你当做掌门接班人来培养，你又是怎么对他们的”

“道广道通的所作所为，你们都是知晓的，你奉这样的人为尊，看来你的是非善恶都修到哪里去了？”

在道广道通一事上，于奉恩不能以师恩似海来拿捏他，只得道：“那夏师姐与你无冤无仇，还对你有情，你竟忍心这么对待她的亲人，好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在场之人无不应和，“简直失望恩负义”

“好一个薄情冷血的男子”

此前灵云山大战，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于奉恩的下落，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张福星的身边。

张福星冷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里面名正言顺与裴度有仇的只有张福星，裴度道：“我为我师父报仇天经地义，你为你父亲报仇也天经地义，能否杀我，各凭本事”

张福星道：“你如今犯了众怒，你以为你还能一直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今日在这北海就是你的埋骨之地”，他冷不丁一瞥看到裴度身边的陆星如道：“陆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还望你不要插手，不然刀剑无眼，我也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陆星如道：“裴度是我的朋友，我势必会站在他这边，不过张少主，有句话我还是想说，你们是真心想为蓬莱仙人报仇，还是只是打着为他报仇的幌子实则另有私心”

于奉恩知道陆星如的这张嘴十分伶俐，但伶俐归伶俐，她最大的毛病还是看不清形式，说道：“你是想说我们都有私心吗？”

陆星如道：“当然”，这么直白的回复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如果你们真心想为蓬莱仙人报仇的话就应该听听他这个目击证人在说什么，而不是你们这些没在现场的人想当然，你们不过是想打着这个幌子满足你们的私心罢了”

张福星为人也比较坦率，说道：“是又怎么样？”

以至于于奉恩想拦住他出口都没有拦住，心道这张少主倒是莽撞，遂小声道：“若是承认的话便师出无名了”

张福星却不甚在意道：“他逼死了我父亲，我要杀他本就师出有名”

陆星如道：“那么夏掌门呢，难道你们不想要找到害死蓬莱仙人的真正凶手吗？”

夏掌门，“害死我舅哥的不就是裴度吗？”

这时在数术派的后方传来一阵响动，陆星如道：“怎么数术派还押着人来呢？”

站在后排的数术派弟子再也藏不住了，这才让开些，夏掌门看着那个身穿数术派弟子服装，扮做男装的自己女儿，鼻子都要气歪了，呵斥道：“你怎么来了？”，随后又迁怒周围的弟子，“不是让你们看好大小姐的吗？”

后排的小弟子十分惶恐，支支吾吾道：“我们也不知道大小姐跟了过来”

夏皎月出言道：“爹，你莫要迁怒他们，是我在你们走后，打晕了看着我的小弟子，换上了他的衣服，与他们无关”

夏川气恼自己的女儿不知道看上那裴度什么，竟然这般上赶着追来，他的脸简直都让她丢尽了，更别说夏皎月开口便说出要让他胸腔爆炸的言论，她道：“爹，你莫要轻信小人之言，裴度不可能会伤害舅舅的”

夏川气道：“你一直在齐云山上，又凭什么为他作证？”

夏皎月争辩道：“凭我了解裴度的为人，我便知道他不会的”

“他怎么不会，他可是能欺师灭祖之人”

裴度道：“王玄煜算哪门子师父”

夏皎月道：“他入龙剑派本身就是为他师父报仇，从这点来说他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况且女儿在龙剑派这么多年，王玄煜是什么样的为人女儿十分了解，爹，你莫要被他的表象所蒙蔽了”

夏川越听越觉得他这个女儿的言论不受控制，呵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就这般放任小姐失言”

数术派的弟子很快察明掌门之意，即便是得罪小姐也不能得罪掌门，一拥而上控制了夏皎月，让她不能再言。

夏皎月的一番言论，让他很挂不住面子，被自己的女儿这般为裴度解释，倒是他这个当爹的不是了，不过他们这些人聚在这里正如陆星如所说的，到底是不是为了蓬莱仙人报仇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裴度也明了今日是有一场硬仗，转头与陆星如道：“我都说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怪不得蓬莱仙人要远居世外，仙魔之心的踪迹一旦泄露，便由不得他不入尘世了”

陆星如偏头一笑，“谁叫是我主动找你同行的，如今既然遇到麻烦，便一道解决吧”

嘴上说的再激烈终究是皮不痒肉不疼的，还是得真刀真枪的见真章，张福星一马当先，其他人也跟着一拥而上。

张福星和裴度的恩仇便交由他们两个自己解决，陆星如一剑拦住于奉恩，这个从前夏皎月的跟班，如今第一个出卖夏皎月的人，从前只交手过一次，今日倒是要好好讨教讨教。

于奉恩既然能入得了执法长老的门，自然也是有些根骨的，这么多年能混到得道广道通的赏识，除了嘴巴会说外，也是有点真本事的，竟是堪堪接住了陆星如的一剑。

陆星如这边讶异于奉恩的实力，于奉恩心里也在暗暗讶异原来陆星如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原先的一把破剑，在她手里竟然轻而易举便碾压了他这把费尽心思才从执法长老那里求来的宝剑，刚刚只接了一剑，他的手腕便麻木不已，不得不向后撤了两步。

其他人见于奉恩并不是陆星如的对手，都不敢上前，于奉恩骂道：“她与裴度是一伙的，若不除了她，你们能动得了裴度吗，况且，若待她们占了上风，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原先只想渔翁得利的那些人也不得不上了，纷纷出手形成围殴之势，陆星如摸清了他们的实力，也不惧，抬手便挥出一剑，倒是不会伤及性命，顶多是形成一排气弹，打在他们手腕上，叫他们不得不丢下武器。

那边厢，张福星竟然也能和裴度打的火热，他不愧是被誉为修仙一道上的天才，以致于他走火入魔之时修仙界一片惋惜，就算是如今不修剑术，但在咒术一道上也是佼佼者。

他骈指施咒，天上降下道道惊雷，无需多人布法，他自己便能形成一个雷剑阵。

惊雷从上方落下，电流声滋滋作响，在阵法里闪着刺目的白光，裴度聚精会神闪避，稍不留神，身上的浅色衣服上便会留下一个焦糊之印。

张福星的咒法还在继续，阵法里的白光大盛，空中又降下几道树干般粗壮的雷电，一直闪躲也不是办法，裴度提剑回击，他的剑光也是白色的，从剑尖而出，裂变成数道剑光，与惊雷对上之时轰然作响，连周围的雪地都被震的骤然爆裂，雪花在亮眼的白光中翻飞，再簌簌地落下，仿佛一阵雪雨，若非对抗如此激烈，此景倒是不失观赏性。

虽然追击者人多势众，但陆星如何裴度已经是当今修道者中的佼佼者了，丝毫没有落于下风，正面硬刚占不到便宜，还在场下观察形势的夏川便开始起了歪心思。

此时打斗如火如荼，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他暗中施法，手掌心里化出了七枚钉子，这是他数术派的镇山之宝，若是被失魂钉钉上，无论多么高强法力的人都会失去一盏茶时间的反应能力。

战斗中的每一瞬都是不能松懈的，更别说是一盏茶的时间，这足以致人于死地。

他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打斗，没留意他身后也有人一直在观察着他，在张福星与裴度交手的空隙，他终于看准时机，将手中的七枚钉子尽数发射出去，心中幻想着若是能杀了裴度，取得仙魔之心，他便会受到各仙派当之无愧的举荐，届时他会成为新一代修仙者的领袖，也不枉这些年他一直依附在龙剑派的庇护之下。

然而事实证明，若非天都收不了的穷凶极恶之辈，人一旦起了坏心思，必会遭到报应的。

在他身后一直观察他动向的夏皎月知道若是有一颗钉子钉到裴度身上，都足以在战斗中让他致命的，因此她也不知如何爆发出的力气，竟然挣脱看押她的人，先一步飞升追至那钉子之前，严严实实的护在裴度身前。

七枚钉子尽数落于她的身上，她闷哼一声，一抹刺目的鲜红落入纯白的雪地之上，让人的眼睛竟然得到片刻的放松。

张福星见是夏皎月闯了进来，最快的速度撤掉他的雷阵，可还是有几道雷免不了落在她的身上。

在夏皎月冲出去的时候夏川的瞳孔便惊恐的圆睁，急忙出手去拦却没有拦住，见到她尽数接了七颗钉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头大呼造化弄人。

裴度震惊地抱住夏皎月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他连忙运气想帮她将钉子排出，夏川却大吼一声，“住手”

夏皎月道：“爹，裴度你们别担心，这个失魂钉只是会令中钉者丧失一盏茶的反应能力，于裴度来说这可是致命的，但是我没关系，这里的人又不会对我下手”

夏川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能知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失魂钉还不够保险，竟然在它们发出去之前在其上淬了毒，她的女儿可不仅仅是她以为的那样天真，那可是必死的毒啊。

他终于再也藏不住了，一声吼出来，“你这个蠢货，那上面可是沾了必死的毒的”

此话一出，夏皎月本来因为雷击和钉伤而变得扭曲的脸立刻变惨白，她本以为为裴度挡下这七枚钉子不会伤及性命，没想到竟是造化弄人，她的一生竟要终结在这。

裴度也没有想到这七枚钉子竟然能要命，抱住夏皎月的手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他是不喜欢夏皎月，但毕竟相识这么多年，即便是个陌生人，也会心疼，何况如今是救命之恩，他有些惭愧道：“你这样，让我如何承受的起啊”

夏皎月终于等到裴度不再是冷冰冰的同她说话，但却是在她生命快要失去的时候，好像有些得不偿失，她无奈又苦涩的笑，“你相信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磁场的吗”

裴度不解其意，但耐心听她说完，“我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便喜欢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你什么也没为我做过，但喜欢就是这样，没有原因，说不清理由，可我就是喜欢你，但你一直对我不理不睬，甚至还有些讨厌我，可越是这样我越想得到你的喜欢，也许到最后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而是一种执念，如今我竟被这种执念所累，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我的出身比陆星如要好，可到底还是她比我要幸运”

她说完这一长串话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又哭又笑，眼角有泪流下混在嘴角的血沫中，有些腥味有些苦涩。

裴度道：“先别说话了，我先帮你止住血，你所中的毒未必不能找到可解之法”

夏皎月却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我父亲既然说此毒无解，我了解他，一定没有可解之法”，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上的血虽然被法术止住了，但肤色却从刚才的惨白变成紫黑色，毒已经从经脉上流过了，的确是像她所说的回天乏力，趁着我最后还有力气，她道：“还有些话，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就让我一起说出来吧，我夏皎月之所以能入龙剑派，的确就像裴度所说的并不公正，但是龙剑派中的龌龊之事远不及于此。

此前曹家山一行，当地有数名妙龄少女失踪与丹鼎派脱不了干系，那花妖在丹鼎派眼皮子底下犯案，丹鼎派曹爽自然是有所察觉，只不过因为花妖上供了一些少女给曹爽，所以曹爽对花妖所为充耳不闻，就是龙剑派的王玄煜和陈仲阳知道此事对此也是充耳不闻，直到后来花妖被杀，王玄煜和陈仲阳认为曹爽行事出格，有损仙派名声，才在试剑大会上令其失踪，而张少主身边的阿诚因不巧在飞云瀑旁看到此事，才会因此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