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紧急集合
这“伸筋拔骨呼吸法”正如其名，一重伸筋拔骨，二重呼吸，是一样需要长期练习，日积月累的功夫。
乍练一次、两次，或者是中途停上一段时间，再去练习，也都是无用的。
这样的功夫，练上三天，断上一天，那三天的功便没了。
练上三年，停上三月，三年的功便都作废。
当然……
若只是单纯将之当成一样缓解疲劳、纾解身心的辅助，那自是另说。
窃窃私语中，问的人不过感慨，答的人也未认真。
只不过是感慨苏晏的坚持。
“这位，绝对是咱们这一届，不对，是咱们同龄里面的第一狠人……谁家好人会把伸筋拔骨呼吸法练到现在啊！”
有一人却是在反省，“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反省……
“难道说，咱们的晏子这么帅，就是因为伸筋拔骨呼吸法的功劳吗？
“它从小伸筋拔骨，配合呼吸，那身体的骨骼、筋膜、筋肉，都不是完美的结构？
“我……啊啊啊，简直要疯了。”
“一起疯。”“算我一个。”
他们感觉是“真相”了，原来自己不够帅，是自己抛弃了伸筋拔骨呼吸法造成的！
“可惜，到如今，骨骼、身体都已经定型，再伸筋拔骨，作用也不大了。”一人感叹。
也有人说：“现在捡起来的话，身体应该还能塑造塑造，毕竟才十八岁。
“再练二十年，说不定就在中年人中混个中上之姿呢！”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那我一定不会放过它……这简直就是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这一些余音，苏晏却是都听见了，只是每一个声音都光溜溜的滑过去，不留一丝痕迹。
这，却正是“听而不闻”，或者说是“充耳不闻”。
声音过了耳朵，也被听清了、听懂了，但却又不留下痕迹。听仅仅局限在听上，而不入心。
苏晏的心，此时却是如弥漫开的晨雾，聚拢在身体当中，分散于角落。
它是虚的无法琢磨，却又茫茫一片。
梦境便魇在这茫茫的迷雾之中，却也一样不入心。
忽而，就听见了“嘟”的一声哨——
“嘟”
极富有穿透力的哨声，就像是锐利的壁纸刀，一下就刺破了苏晏的迷梦，闪电一般破开弥漫的心雾，将梦支离破碎，一剖两半。
苏晏骤然坐起，“集合！”他喊一声，一宿舍人才茫然醒来。
苏晏快速穿上紧身的汗衣，套上作训服，穿好鞋袜。
然后就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戴了头套、帽子、手套，一开门后，就见于一彤也从一角的房间出来。
于一彤的神色有些不好看，只是和苏晏点了一下头，“叫同学起床！”
“嗯，正准备叫呢！”
可苏晏接下来的做法却让她有些诧异……
苏晏并不是只叫自己的班级，而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一楼所有力所能及的宿舍都跑了一遍，挨个拍门，“集合！”“集合！”跑完一圈，就赶紧出了宿舍，站进了队伍。
于一彤看苏晏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她见惯了班与班之间的竞争，却未曾见过这样“拉兄弟一把”的。
这一份胸襟、格局就不一样。
于一彤走到苏晏近前，伸出双手帮他将翻起来的头套整理了一下，“头套歪了，和癞皮狗一样。”
宿舍楼在哗哗下人，有许多宿舍突然开灯，照的窗户白花花的。
苏晏小声说，“完蛋，一会儿要挨批。”
于一彤嗔一句，“队列里不允许交头接耳。”又轻快的说，“你操心什么，又不是批你。”
苏晏说：“那更惨了……他们挨骂，咱们明明没问题，也跟着一块儿陪挨骂！”
于一彤一想，还真是……心情瞬间不美丽起来。
抬手就赏了苏晏一个盖帽，拍出“啪”的一声清响。
“等着吧！真不知道抽什么风，大半夜的集合！”
苏晏眨眨眼，很是无语。一旁有人偷笑。
楼上依旧乱糟糟的，不断有人下来，什么鞋子穿反、穿错，拿了别人的腰带之类的事，比比皆是。
更有人是光着脚跑下来的……
这狼狈样儿，惹得人一阵笑。
整场集合，都是乱糟糟的。一个身体壮实，根根短发竖起的中年人便带着几个人过来，一双眼在楼下人身上扫了一下，又看向宿舍楼。
“谁开的灯？还有没有一点军事素养和常识？”然后，就淡漠的说，“点名吧。”
“是！”
各班就开始报数，报数的结果一一汇总后，就由教官上报。
中年人一眼扫过去去，就用手指……
一旁，教官一见指到了人，就喊人出列。衣衫不整的、穿错了鞋的，各种各样有问题的同学，都被单独拎出来。
中年人的气势极盛，环顾行走之间，就像是猛虎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
“着急了、紧张了，这衣服穿的不规整，是缺乏锻炼，还可以勉强原谅……”
他的语气似乎温和，但骤然之间，就变成了狂风暴雨。
声色厉茬的质问穿了别人的鞋的，“这是你的鞋吗？你穿了别人的鞋，别人穿什么？
“左右脚穿反了，你顶多是害了你自己。你把别人的鞋穿反了，你是害了别人——知道不知道？”
“知道！”回答的声音细如蚊蝇。
中年人的脸凑过来，那样子像极了猎食者清澈的好奇。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知道！”声音大了一丢丢。
“知不知道？”
中年人贴着他的脸大声质问。
这个同学却是委屈极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叫，“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知道！”
“知道！”
他的声音里，分明已经有了哭腔。
中年人问：“那你知道了什么？”
“我穿错了鞋，害了同学。”
一些没有来得及集合的女生，却都是淤积在宿舍楼的门口，既不敢出来，又不敢回去。
她们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听动静。
心“噗通”“噗通”的跳，却是被动的感受到了心息，本能进入到了生物的应激状态。
“感受”是为了“控制”，当进入到了应激状态，感受到了心跳的时候。
那么，心息就不是一个不可控的东西！
命运已在自己手中。
只是她们的命运明显并不在自己手里，她们的应激，只是本能——本能也只是本能。
中年人问完了衣衫不整，穿错了的人，下一个目标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都给我出来！
“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紧急集合？你们在做什么？
“一名战士，一个武者，它可以迟到，但绝对不能缺席。晚了，可以追上来，但怯懦，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站一边去。”
又环视一眼周围，“哪个宿舍开灯了，站出来！”
苏晏等人长松了一口气，这是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没开灯就完成集合的一共七个宿舍，苏晏他们就占了四个。但另外三个比较倒霉，恰好同班的其他宿舍开灯了……
军队是一个讲究“整体”的地方，个体要作为一个组成部分，而不是整体围着个体转。
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有了责任。
“你们自己处理！”
中年人对教官们放了一句重话，然后就朝着苏晏他们走过来，“你们表现的很好。
“很不错，紧急集合后，只有你是出了宿舍之后，去通知其他人的。在有限时间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通知了一楼所有的宿舍。
“你出来的晚一些，但我以为，你出来的很快。
“有集体观念，始终以集体为重……这才是我大汉青少年之榜样，德行之楷模。
“穿了衣服，就自己跑出来，跑个第一洋洋自得的，我见多了，我也不稀罕——
“一场战争，是一个人可以打赢的吗？
“不需要战友？一个人就跑了？
“一个班可以完成战斗吗？撇下别的班不管了。
“不错！真不错！”
这中年人对苏晏充满赞赏，之前所见，却是猎人竞赛上于外的风采，今日所见，却是苏晏对待同学、战友的那一份心态。
在紧急集合这种不给人太多思考的前提下，能做出这样的事，那显然就是真心的。
于一彤说：“晚上休息的时候，他还在学习……”
中年人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就带着人走了。
苏晏心中隐约有所感，似乎于教官和这个中年人存了一些关系，只是究竟是什么关系，却不知道。
心想：“我要元神有成，修出名堂，应该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了。现在却不行。”
他却不知，那一日净虚老道的话，也是一半真一半假。
他说的“元神”的能，是真的，确实是有那一些妙用；可他指苏晏、安逸曦、老爹、卢佳姚的关系，却是一半靠看一半靠着经验蒙的。
他本人的水平，压根儿就不到那一种可以直接看出来的程度。
为的，不过是引起苏晏这个天赋绝佳的少年的兴趣，把东西传下去，免得断于自己之手而已。
苏晏不知二人关系，缺的不过是一些“经验”，若是给人相看的多了，自然就一眼看出来了。
不过，这也确实让苏晏有了一些兴趣，准备多在这一方面用心一些。
于一彤说：“咱们看戏。全体都有——向后转！”
于一彤发令，调整了一下队伍。
然后，就开始看其他班级体罚。开始在操场上极速跑，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大块的风扑面，一人又一人，风都连续了起来。
一同学小声说，“咱们这样看戏，是不是有点儿遭人恨？”
“恨啥呀，他们还得谢谢咱们晏子呢。是吧苏晏？”
“老实看戏——咱们这是同甘共苦。怎么也不能他们被罚，咱们回去睡觉。得在操场陪着！”
于一彤嘴角挂着笑，眼中也带着笑……
这种感觉，真好。
整个武学数学与分析班的同学硬是“同甘共苦”了全程，这才回去睡觉。
只是一群人却颇为兴奋，四个宿舍里没有一个宿舍是睡着的。
他们的教官太会了啊。
在边上看别人受罚、挨骂是有些遭人恨，但也真的爽。
尤其是有苏晏一开始的操作——
他们甚至连恨都不可以。
宿舍里一阵低声的嗡嗡，苏晏却不去管他们，躺下了就睡。这一下却是睡的踏实，一觉醒来就第二天早上了。
新一天的项目依然是那些……
坑道、绳网、独木桥、上山、下山、翻墙、钻洞、快速过弯。
练了一遍又一遍。
汗衣的优势，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也终于体现出来了。
身上的汗水被汗衣吸收，一直是潮乎乎的，运动过程中，身体带动的风透过作训服吹进去，使得水汽蒸发，反倒有一股丝丝凉意。
一是利用蒸发给身体降温，二是让身体维持足够的水分，防止脱水、失温等一系列问题。
中午吃了饭，就又是站寻气桩，站完了继续训练……
然后，一天就过去了。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这一天下起了大雨，同学们都以为可以休息了，没想到却是训练照旧。
雨幕交织出一片银色，地上泛起一层雾气，一些低洼处都是水坑。
身上的作训服更是被雨水浇透了，比往常重了足足三倍。
等雨小了、停了，也中午了。
众人一进食堂，就给食堂留了一地的水。
吃完了饭，就又一身湿哒哒的站在了操场上，一训一个下午，直到了晚上吃完饭，才有机会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苏晏端着盆，带着被雨水打了一天的衣服进水房，一女同学便也端着盆子过来，“苏晏，你也来洗衣服？”
苏晏说：“都湿了，得好好洗一下。”
“你手好纤长呀……苏晏，你的手是怎么保养的？”女同学似随意的问，一双眼却放在苏晏的手上，挪不开视线。
那白皙、细腻的肤质，就连指尖挨着指甲的部分都没有一丁点的角质。
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手。
苏晏一愣，“这还要什么保养，就正常啊。”
女同学……
实话，总是很打击人。
这……叫“正常”？
可对苏晏而言，这确实就是正常的。他并未特意保养过自己的手，顶多也就是出门时，安逸曦怕他晒黑了，让他戴个手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