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窜补习班
分明是在一处热闹、喧嚣的公园。远处大功率的音响正打的不可开交。
近处却是老爹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压着远道而来的音响声，举着个喇叭喊：
“一个抓、拿十九手，上一堂课才教了诀窍。怎么这堂课都还没记住？
“这是补习班，是你们父母含辛茹苦，花了钱的。
“你们在学校里吊儿郎当，上课不听，下课不练也就算了。来了我这儿，还不好好学？
“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这都学不好，你们武考怎么办？
“基础的武考成绩不合格，文化课成绩够了，你们也上不了大学。
“上不了大学，你们能做什么？
“这都25世纪了……要是早上四百来年，好歹还能送个外卖、送个快件。
“现在，你们能做什么？以后拿什么养活自己？”
苏晏却感觉这些声音很远，听着稀稀落落的，犹如置身一片静室。
左手托着平板，右手拿着笔，在屏幕上边写边点。
数学、物理、生物、化学。
他心无旁骛，不紧不慢的刷题。
苏晏将笔插在平板上，将平板一收。心神一松，远处、近处的嘈杂声便一下子涌入了耳朵。
苏晏用力的伸展了一下懒腰。
“舒服，写完了。”
老爹拿着个喇叭，大步流星的走来走去，监督补习班里这些学生。
“这么简单，学不会？你以后可别说在我补习班里待过，丢不起那人。”
“凹陷处、凹陷处、凹陷处……这么明显一个地方，你找不见？你是手残了，装的假肢？”
好的学生“千篇一律”，烂的学生，却总能烂出奇迹……
他们——是怎么烂成这样的？
压根儿就想不到。
“晏子……作业写完了？”老爹一听他这里有了动静，脸上就多出了一些笑意，声音都柔和了，“你帮我教他们一下抓、拿十九手，我喝口水，休息一下。”
苏晏却是对“晏子”这个称呼不满，“爸，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晏子，听着好娘啊。”
老爹喝了一口茶，随意应付，“知道了，晏子。”
苏晏接过喇叭、拍一拍，“噗噗、喂？喂？抓、拿十九手，你们哪儿不明白？”
抓、拿十九手，是一种点穴、擒拿的手法。
特点就是伤害轻微，但制敌效果突出，有“拿住一穴半身麻”之说。
是一种偏重于技巧的擒拿类散手。
人的身上，有十九个特殊的筋穴，分别位于双耳后侧约莫二指多一些的位置；锁骨；肩、腋向中间三指处；肘部内侧、肱二头肌根部位置，这一处，也是大众广为熟知的……麻筋，人们在生活中也最容易磕碰；手腕挨着大拇指，大约一指左右处；又两肋骨下、膝弯、脚踝各一处；咽喉一处。
抓时，只要找准位置，双手四指内扣，大拇指压住筋穴位置，用力一压。
敌即半身酸麻，便是再高的武功，也都施展不出来。
极富实用性。
苏晏却是想不通……这玩意儿，用脚学都能学得会。怎么他们还在这上面有疑问呢？
“手腕上的穴怎么找？为什么我按了没用？”
“就是、就是……我掐了半天，都没效果……”
“晏子啊，你给我们演示演示……你演示的比苏老师好，上一次那个寻筋法，我们学了一遍就学会了……”
老爹休息，换了苏晏来，整个补习班的学生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在这个小小的补习班里，苏晏的人气可要比老爹高多了。
苏晏说：“按着大拇指根部，活动一下大拇指，找准了位置……然后往下一滑，滑到凹陷处——滑到了没有？”
“到了……”
刚才问手腕找穴道的学生按照他说的，找到了穴位。
“用力，按下去！”
这学生用力一按，一瞬间便感受到了一种酸、胀、麻的酸爽。
嗖的一下，和过电一样，整条胳膊、整个半身都一下子麻了。
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他急忙松手，须臾后，感觉才恢复过来。
“这里，记住了……它就是武侠小说里的‘脉门’，都说被人扣住了脉门，人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只要你位置对，掐的准，他都不是能不能轻举妄动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动的问题——”
就问：人都半身麻痹了，还怎么“轻举妄动”？整个身体都是软的。
苏晏正要继续说，就看见老爹喝茶的动作一停顿。
苏晏就顾不上说话，突然一飞身，跑到了支架起来的白板跟前。
他冲势不停。
身形只是一矮，就往白板下面一钻，跟着白板就被扛在了肩头。
在一众学生目瞪口呆中冲过一片草坪，翻出了护栏。
老爹的一声“跑”这才姗姗来迟。
“跑！”
老爹也就晚了苏晏一步。
一只手提起了一组电瓶，一手提起了屁股下面的马扎，以不逊苏晏分毫的速度窜了出去。
“快、快跟上——”
已经在补习班里上过一段时间课的学生已经有了经验。
一听见“跑”，立刻就跟上了。
后来的学生却是一脸的懵懂，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
怎么课上的好好的，老师跑了？
他们该怎么办？
一个一个无助的面面相觑，就像是被暴风雨摧残了三天三夜的小树苗。
而这个时候，六七个治安员已经逼近过来。
人手一只强光手电，照来照去。
老爹追着苏晏跑了一段，喊了一声“晏子”，苏晏就慢下来。老爹一股脑将手里的东西全塞给了苏晏。
“晏子，咱们老地方汇合。我去看看，别少了人……”
老爹完事儿又往回跑。
和几个老学生照面之后，就发现少了几个，跑回去公园，果然就见到了。
老爹大喊：“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
之后，还有功夫一人送了一脚。
“快跑……”
眼见还剩下了一个胖墩儿站在那里不动，老爹直接将人一扛，就扛在了肩头。
跑！
老爹的实力，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肩上扛了一个胖墩儿，竟然还能追上一群学生，还超过去了。
胖墩坐在肩膀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逼当中。
他感觉自己在飞。
“妈——”
一声“妈”叫的撕心裂肺。
后面一阵“站住”“你给我站住”“追”的喊声，却被淹没在了风声里。
众所周知，当人跑的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耳边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风声。
老爹扛着人一路跑，一边不时的回头，渐渐后面看不到人了，才放下心来。
这群狗东西，我就是在公园里临时开个补习班，至于吗？
呸，追不上老子吧？
过了一阵，老爹就看到了苏晏。
肩头上的胖墩也看到了苏晏，胖墩的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
苏晏右肩上扛着白板，腋下夹着喇叭，手里提着电瓶，另一只手还提着马扎。
他沿着路，一路狂奔。大大的白板反射了光，形成了一幕怪诞的构图。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闹灵异了呢。
“苏苏苏……苏苏晏？”
胖墩的眼神却很好，竟然远远的就看到了苏晏。
苏晏矫捷的像是一只猎豹，跑动之间，身体都带有一种律动的美感。
潜藏在肌肉中的力量刚柔并济，混做一处。
透过皮肤，就表现为一种规律的起伏，就好像身下潜龙一般，在不住的扭动。
他的目光涣散，散漫的注意着周围，将黑暗中的树影、路灯、楼栋、霓虹尽收眼底。
一颗心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在跑步这件事上。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想是一个正在逛街的女子一般——专注物外，不知疲倦。
以至于跑了这么久，他的呼吸竟还维持着平稳，他的双腿也无丝毫疲惫、酸胀、灌铅的感觉。
只是心跳稍微快了一些，显得颇为兴奋。
“噗通”“噗通”规律的跳动。
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液从心脏中泵出，伴随着心跳一搏，就涌动出十三、十四厘米的距离，一段一段，一截顶着一截的运行。
心跳、血液的流动、呼吸和运动。
交织出一幅完美的律动。
一群学生却已经稀稀拉拉……
长途、快速的奔跑，让他们双腿的乳酸堆积，心跳激烈的像是擂鼓一样。
眼中那一道白板晃动出的影子，让他们心中暗骂……
“牲口啊！”
老爹扛着胖墩，不住的在后面驱赶补习班的学生……
“跑起来、快点儿……都跟上。”
“看准白板的方向，跟紧了……快、快、快……千万别给治安员抓住了……”
眼见一个女学生跑不动了，老爹就另一只手将人一抄，往肩膀上一扛。
“啊……”
女学生一声尖叫。
另一侧肩膀上的胖墩看向女学生。
女学生显然感受到了胖墩的目光，叫声戛然而止，也去看胖墩。
然后，俩人就尴尬住了。
“跑起来，注意呼吸……
“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差劲的，我家晏子跑的都比你们快……”
一群学生无力反驳。
心说：“你家晏子别说比我们跑得快了，你这老子也追不上吧？”
过了一会儿，扛着俩人的老爹就喘起来……
“晏子、晏子，你慢点儿啊晏子！”
“晏子……你等等……”
算了——
还是让晏子随风奔跑吧。
老爹放弃了让苏晏慢一点儿、等一等的想法。
跑的快了，后面人喊话，是真听不见。
一学生说：“苏老师，你这不行啊。你倒是追啊……”
老爹骂骂咧咧：“追追追，追个屁……”
能追上他早追了。
眼见后面没人，一群人就溜达起来。老爹却没把肩膀上的俩人放下来。
后面的治安员随时会追上来。
他们也随时要跑。
这俩累赘还是时刻在肩膀上待命比较好，省的到时候还要再把俩人扛起来。
“嗨，小胖墩儿，你可得好好练。这么胖，死沉死沉的，也就是你老师我了，换个人都扛不起来。”
“你看人家姑娘，轻飘飘的，扛个人就和扛棉花没区别。”
胖墩儿和女学生同时羞臊。
“那个、苏叔叔，我不是……我……”
“课堂上叫老师。”
“不是，我——我不是补习班的。我是你儿子的同学，我叫叶凯。”
老爹突然站住，“你是怎么混入到我们队伍里的？”
胖墩儿委屈，“我是来找苏晏的。”
“站住……”“别跑……”
喊声又隐隐约约传来。
老爹喊了一声“跑”，扛着俩人就发足狂奔。
胖墩一句“等等”也被风灌进了肚子里。
苏晏却是一骑绝尘，一路就跑到了2号教学点：
滨河公园。
他便将白板、电瓶这些东西都放下来，开始在公园里的小广场上等着。
等了一会儿功夫，老爹就和学生们过来了。
看着老爹两个肩膀上一胖墩一女学生的奇葩造型，苏晏都无语了，“爸，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胖墩儿、女学生从老爹肩膀上下来，俩人坐了一路的人，风驰电掣，这会儿腿都有些软，一落地险些坐在地上。
胖墩这才有空解释，“苏叔叔，刚刚追你们的不是治安员，是我爸和我妈！”
老爹一听，整个人都有些傻了，“你怎么不早说？”
胖墩委屈，“你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说呢，追这么紧。我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补习班，就没遇见过这么负责任的治安员。
“合着根本不是治安员，是我给人儿子绑了啊……难怪追这么紧。”
苏晏只觉着离谱，“爸，你扛人的时候就没问问？”
老爹翻了个白眼，“追的那么紧，哪儿顾得上。”
好像……
也没毛病。
“咳，好了。同学们……咱们继续上课。晏子，你继续教他们，我歇一歇，可跑死我了。”
苏晏就拍拍手，让大家集合，“好，那咱们就继续教学。刚才说到哪儿了？”
“脉门！”
“对，脉门……那咱们继续。这十九个地方，既然你们记不住找的方法，那咱们就换一个办法，我们——”
话还没说完。
砰！
突然一声沉闷的像是炮仗爆炸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很怪。
明显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闷住了一样。
苏晏奇怪，左右看了一眼，心说：“谁大半夜的放炮？”
一群学生也往四处看，试图找到放炮的地方。
老爹却脸色一变。
“是重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