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知识的代价
淡淡的阴云遮蔽天空，略带寒意的风携着细雨拍打着窗户，从缝隙之中穿过，让木窗发出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银制的烛台静静伫立在书桌之上，烛火在风中摇曳，映的木桌之后的男人的脸时明时暗。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男人，发须半白，但显然打理的十分用心，保养极好的脸上甚至看不出多少皱纹。
他穿着一身优雅华贵的黑色礼服，一朵鲜红的玫瑰插在他胸前的口袋里，但是十分奇怪的是，他的手上却戴着与这身优雅打扮颇为违和的漆黑手甲。
这副手甲摩擦间传出的声音如同金属嗡鸣一般，但却没有一点金属光泽，反而像是一个黑洞一般，贪婪吸取着所有的光芒。
男人手里拿着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遮住了他表情淡漠的面容。
“拇指，这就是我要你带回来的人吗？”
“是的，教父。”
满身凶悍之气的疤眼垂头站在男人面前，乖巧的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一样，看上去颇为滑稽。
听到疤眼的回答，男人淡灰色的眼睛看向了站在疤眼身后的李素和冯恩两个人。
“两位，请原谅我的这般邀请，我是黑手帮的主人，码头区的都愿意叫我为，教父。”
男人的声音平缓低沉，像是乌云下沉默的湖水一般。
“我是科勒。”
李素先是指着自己如此说道，然后又指着冯恩说道：“他是丹朱。”
听到李素的话，旁边的冯恩向他投来了震惊的眼神。
不是，你怎么报的是科勒老大的名字。
李素撇了撇嘴，行走江湖谁会报自己的真名啊？
当然，要是做了好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君不见某小说某韩姓修士的优良传统。
这不叫怂，这叫从心。
老科勒这么宽厚的肩膀，想必不会在意这么小一口黑锅的。
想到这里，李素心中那么一丢丢的小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科勒？丹朱？”
教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放下了手中的雪茄，然后挥了挥手。
边上的疤眼恭敬地鞠了一躬，弯着身子退出了屋子，并且没忘记将厚重的雕花木门也给关上。
“我怎么不记得，科勒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年轻了？”
教父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李素问道。
李素一愣，心道坏了，这下掉马甲了，竟然遇到老科勒的熟人了。
“你们两个，应该都是守秘局的吧，是打算来清算我这个可怜的老头了吗？”
教父的问话将李素脑子冲的七荤八素，他满脸疑惑地看向冯恩，却发现冯恩也是一脸懵逼。
坏了，这是又卷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里面了吗？
看着两人的表情，教父挑了挑眉，说道：“原来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家伙啊。”
李素和冯恩对视一眼，李素上前一步说道：
“我们的确是来自于守秘局，眼下正在执行一项任务，没有针对阁下的想法。”
教父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紧张，我有说要对你们做什么吗？”
说着，他又微微一笑：“让我猜猜，你们所谓的任务，和那个名为乔恩的画家有关是吗？”
李素没有隐瞒的打算，说道：“您猜的很对，我们的确是为了乔恩而来，他身上藏着有关于我们这次任务的线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问您是否知道乔恩的下落，或者说，他的失踪是否与您有关？”
教父站起了身，这时李素才发现这位教父的身材极为雄壮，和老科勒几乎不相上下，而站起身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就像是一名战士一样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看上去并不在意李素方才话语之中的小小冒犯，而是自顾自走到了一张肖像画前面。
那张画上是一位身披重铠的骑士，他跪倒在教堂之中，双手持着长剑倒插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十字架。
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阳光的折射下，洒下斑驳的色彩，映照在骑士低垂的头颅，照亮那面甲之下的面容。
那是教父的脸，唯一不同的是画上的他紧闭着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挤出的皱纹滑落，看上去仿佛是在忏悔一般。
整张画看上去颇具有宗教色彩，但美中不足的是绘画这副画的画师技艺明显有些不足，在光影和渲染上明显出了问题，连李素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得出来。
教父伸出手摸着画，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像是在叹惋，又像是在悲伤。
“乔恩是我的画师，尽管他的画技着实拙劣，但他是整个码头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画师。
他痴迷于绘画，并且一直很努力去磨砺自己的技艺，但可惜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是我最看重的晚辈，他本可以成为我最得力的下属，所以我一直劝说他放弃画画，并向他许诺他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掌管黑手帮的事务，不需要再去码头没日没夜搬运货物。
但他拒绝了我。
他就像是被魔鬼给下了诅咒一般，他就是想要画画，哪怕沦落到住在贫民窟也不愿意放弃。
甚至于，他最后背叛了我。”
说到这里，教父的脸上微微显出一丝怒色，他冷声对着外面说：“带他进来。”
很快，两个壮汉押着一个被死死捆绑的巨人走了出来。
这是乔恩？
李素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几乎有一个半教父这么高的巨人，心说怪不得这个乔恩不擅长画画，怪不得他可以靠着当码头工人来支撑画画。
教父走到了巨人的面前，他伸出手抬起了巨人一直低垂着的头颅，露出了巨人那一双满是疯狂之意的猩红双眼。
嗷！
乔恩咧开了大嘴，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利齿，浑身肌肉鼓起，就要扑向教父。
但一只漆黑的手甲按住了巨人的脑袋，任凭他如何咆哮，也不能在这只手下站起身。
教父的声音之中透露出几分悲悯。说道：
“为了拥有画画的知识和天赋，他和一个名为求知者俱乐部的神秘组织做了交易，而交易的代价，是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理智。
现在的他，拥有了画画的天赋和知识，但却也只剩下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