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事变
尽管在这个世界存在着唯心的力量，时刻试图颠覆着物理学，但在大多数时候，各位物理学家的棺材板还是相当牢靠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异世界的各位学者很早就提出来引力这个概念，基于这个概念，学者们在各个领域也有所突破。
例如，潮汐便是由于天体之间万有引力的不均匀拉扯而产生。
这一结论由安多诺尔帝国学院第二任院长，于一百七十年前所提出，并在反复验证之后，加入进了帝国学院的通用教材之中。
潮汐是一种自然现象，对沿海各个城市居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在一些极端天气因素的影响下，潮汐有的时候对于沿海城市来说也会非常致命。
众所周知的，在受到剧烈的大气扰动，如强风和气压骤变时，会导致海水异常升降，使受其影响的海区的潮位大大地超过平常潮位，这种现象通常被称为风暴潮。
很不幸的是，李素根据原主的记忆判断，维纳地理位置大致处于温带，很容易受到温带气旋的影响。
故而在春、秋两季，维纳多有冷空气侵袭，暴雨飓风，风暴潮也随之而来。
尽管市政府有意识的建立了防潮堤坝，抵御潮水的侵袭，但在不那么幸运的时候，潮水还是会漫过不是那么高的堤坝，冲进城市的低洼地带。
而整个城市海拔最低的地方，便是靠近港口的海民居住区。
于是在一个不幸的时间，和一个不幸的地点，灾难便发生了。
……
前文说过，我们的资深守秘局成员冯恩是个腼腆内向的小伙子，而内向的人通常是不那么会找话题的。
冯恩之所以拿风暴潮作为话题，一是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和李素伯母有关的，二是他亲身参与了救灾活动。
当然，所谓的救灾只是一个幌子，身为守秘局成员，冯恩真正的任务是确认在这场风暴潮中，有没有不长眼的邪恶势力乘机跳出来作祟。
如果有，那么守秘局自然会毫不吝啬自己的“仁慈”，送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们去向圣光忏悔。
至于圣光原不原谅，那是圣光的事，守秘局唯一要做，就是得把他们送去见圣光。
亲身参与过的冯恩对这场风暴潮的印象很深。
他还记得那一天，就像是被传说中吞噬世界的古兽吞入了腹中一般，天空突然漆黑一片，紧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暴雨。
滚滚雷鸣宛如巨龙在嘶吼，而突如其来的潮水拍打在防潮堤坝之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如同克兰肯带着怒吼从海底升起，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在巨风的鼓舞下的，潮水最终漫过了防潮堤坝，冲进了维纳城之中。
冯恩亲眼看见了，那白色的浊浪翻涌着，轻而易举便撕碎了拦路的房屋建筑，而不幸落入水中的人们在浮浮沉沉中苦苦挣扎，却在涌动的潮水中渐渐失去气力，最后被潮水吞噬。
这是一场天灾，非人力所能阻挡。
哪怕是守秘局中强大的超凡者，也只能依附于坚固的建筑，勉力和潜藏在水中的怪物厮杀，无暇去拯救落难者。
连超凡者都如此，政府的救援者们就更做不到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潮水涌来，勉强依靠地势用沙土筑起堤坝，防止潮水进一步对城市造成毁坏。
最终，在暴雨停下，巨风止息，潮水退去之后，救援者才能去受灾的几个地区去实行救援。
而这个时候，落难者早已随着退去的潮水被大海一起吞没。
但因为地势的缘故，维纳东西落差极大，受灾的地区主要是港口多的东城区，而主要是商业区更加繁华的西城区因为地势高，则几乎没有因为潮灾受损。
尽管冯恩话题转变的有些突兀，但原主的伯母珍妮却是十分善解人意，她也看出来了冯恩不善言辞，于是温柔一笑，说道：
“很感谢你的关心，冯恩，但圣光保佑，我们居住的地方虽然也被潮水涌了进来，但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伤。”
李素暗自点头，在过来的一路上，他有注意到路边的房屋有受损的痕迹，但都不算是特别严重，至少整体框架没有被破坏。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关于潮灾的部分。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原主还在帝都，而珍妮伯母为了避免他担心，刻意没有告诉他。
又或许是因为原主的记忆本来就破碎，有一部分遗失了也很正常。
所以李素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埋头大口干饭。
有一说一，虽然异世界安多诺尔帝国的菜更偏向于西方菜，而不是李素更为习惯的华夏菜，但珍妮伯母所做的饭菜味道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维纳是商业之都，贸易兴盛吸引了许多异国人，甚至他们因此在这里定居。
像原主的父母，便有着来自东方大陆的血脉，这也是为什么原主的名字这么与众不同。
毕竟他的名字来源于东方潘达利亚皇朝的文化，而并非是安多诺尔帝国的习惯起名。
所以严格来说，他的名字按照书面上的习惯，应该写作素·李。
言归正传，这些异国来客带了许多异域的美食文化，其中东方大陆的菜系和李素上辈子的华夏菜就极为相似。
或许因为家庭影响的缘故，珍妮伯母所做的菜也吸纳了东方大陆菜系的精华。
所以和传统的安多诺尔帝国饮食不一样，很合李素的口味。
这边李素继续当着无情的干饭机器，那边冯恩和珍妮伯母聊的火热。
在得知珍妮伯母也是一名虔诚的圣光信徒之后，冯恩兴奋极了。
因为社恐的缘故，冯恩很少敢去人多的教堂。
而守秘局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浅信徒，也就是想起来就把圣光挂在嘴巴祈祷几句，想不起来就算了，很少有人像冯恩一样那么虔诚。
而更不幸的是，偏偏冯恩的上司，也是是老科勒，因为一些过往，对圣光可谓是不屑一顾。
这个固执的家伙和圣光打交道的唯一途径，是受伤之后去到教会接受神术的治疗。
值得一提的是，正因为老科勒在心中抵制圣光，这也导致神术对他的治疗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理想。
这也是为什么李素胸腹被捅了个对穿都好了，而老科勒还要一直拄着拐杖。
“圣光不是一种宗教，而是一种哲学，一种生存方式，给予追随者们精神力量和精神指引。
对于那些真正明白圣光的人们而言，信仰不是一种神祗的崇拜，而是以身作则地实行。
圣光是正义的，焚烧不义的，将一切深渊的堕落之物抵御在凡人的世界之外。”
一说到圣光，冯恩顿时变的善谈起来，他情绪激动的挥着手侃侃而谈。
一边的珍妮伯母面带微笑，听着冯恩的话微微点头。
等到冯恩讲到口渴之后，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珍妮伯母突然问道：
“冯恩先生，你觉得，圣光会包容黑暗之中的虔信者吗？”
“珍妮夫人，您怎么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呢？”冯恩有些疑惑地问道。
“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你这样的渊博之士可以给我一点你的看法吗？”
珍妮伯母的笑容有些哀伤。
“只要信仰坚定虔诚，哪怕是在黑暗之中圣光也将庇护我们。”
冯恩的声音坚定无比，看得出他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信仰圣光的虔诚信徒又怎么会沦落到黑暗之中？”冯恩问道。
“有的事物，一开始便是从黑暗中诞生，哪怕有着人的躯体，人的情绪，甚至是人的虔诚信仰，但这也改变不了她从黑暗之中而生的事实，她走不出黑暗，也不能走出黑暗。”
珍妮伯母说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可眼中却挂着一丝凄凉。
“这……”冯恩见此情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手足无措，只好一直挠着脑袋。
“抱歉了，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让客人见笑了，我先失陪一会。”
珍妮伯母站起身来，身子微微颤抖，她抹了抹眼角，向客人抱歉之后便上了楼。
“你伯母这是怎么了？”
看到珍妮伯母抹着泪上楼，冯恩惶恐不已。
这个善良的小伙子认为自己是说错什么了，才让珍妮伯母如此伤心。
“我也不知道啊？”
李素一脸懵逼抬起了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羊肉。
他刚才光专注干饭了，连冯恩和珍妮伯母在聊什么都没有听。
所以现在也是什么情况都搞不清。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珍妮伯母外柔内刚，是一个坚强的女子。
这里从她一个人把原主和他表姐，也就是珍妮伯母的亲生女儿拉扯大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
哪怕是从前这么劳累的日子，原主的记忆中也从来见过珍妮伯母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
李素心中疑惑，于是对着冯恩说道：“我上去看看。”
说罢他最后抓紧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羊肉，然后小跑着上了楼。
看着李素身影也消失不见，冯恩挠了挠头。
他现在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低头看见桌子上扣着一个相框。
这是什么？
冯恩有些疑惑，他的记性不错，所以他清楚记得桌子上明明没有这个相框。
他有些警惕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将相框翻了过来。
当看到相框之中照片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相框之中是一张黑白的画，画中是一个挂着温婉笑容的女子。
冯恩认得这个女子。
毕竟就在刚刚他们还相谈甚欢。
那是珍妮伯母。
而在画的下方用写着一行漂亮的小字：
“谨以这幅画怀念我逝去的伯母，在我心中，她和我的母亲一样。”
当看清这行小字的一刹那，冯恩听到了隆隆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咆哮着奔过来。
下一刻，汹涌的潮水冲破了窗户，毫不留情撞在他的身上。
……
珍妮伯母这是怎么了？
上到楼上的李素丝毫不知道发生在冯恩身上的事情。
他现在很疑惑，还有一些惶恐和愧疚。
这份愧疚来源于对早已消失的原主。
不会是因为我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素感觉到了浓浓的哀伤。
这是怎么回事？
李素捂住了胸口。
他的心脏就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
见鬼，难道是我对异世界的事物过敏了？
这个时候，李素心中吐槽着白烂话。
不会吧，就是吃个羊肉，这还能过敏，那原主的身体也太惨了吧。
胸口越来越闷，仿佛窒息一般。
李素跌跌撞撞，他感觉到了，有一个对他无比重要的人即将离去。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事，我这才刚刚从医院出来！
冲到了走廊的尽头，李素一把推开了房门。
这个房间是原主记忆中珍妮伯母的房间。
然而李素推开门之后，却一瞬间惊住了。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珍妮伯母的身影，也没有床，甚至连衣柜之中也没有衣服。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就好像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素冲出了房间，想要去到楼下，寻找冯恩。
他现在知道，这事情多半有古怪，而且肯定与什么超凡力量有关。
这方面，他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到。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去寻找守秘局的专家。
然而等他冲出房间才发现一件事。
楼梯消失了。
原本是楼梯的地方现在是木质的栏杆，就好像楼梯从未存在过。
我就知道！
李素紧咬牙关，恨不得锤自己两拳。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它好不容易把自己骗上来了，又怎么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毫不犹豫，李素从腰间拔出来了一柄短剑。
这是之前在蔷薇十字会之中的装备，原本被守秘局收走了，但李素离开医院的时候，老科勒悄悄又塞给了他。
原本老科勒的意思是，他有了武器，这样至少在有逃脱的邪教徒想要伤害李素时，让他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但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就是不知道剑究竟有没有用了。
小心翼翼持着剑，李素推开了走廊另一侧的房间。
那是原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