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祭奠
女人跑得很快，对周围的地形也很熟悉，没过多久就跑到了附近的村子里。
没有休息的时间，女人拿起村头的响锣，用力地敲了起来，大声喊着：
“走水了！走水了！”
村子里寂静无声，黑暗中只回荡着女人嘶哑的声音。
女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突然上前几步，猛地撞开一间土屋。
屋子里空无一人。
女人上前几步，看着铺上的床铺，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居然还是热的。
不久之前，这里还有人。
女人有些慌乱地倒退两步，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一介凡人的见识范围，以至于她根本就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怀里的小猴子耳濡目染，对于一些神仙手段还算知道一些，开口说道：
“这位姐姐，这些人一定是在起火之前就离开了。要么是被掳走的，要么是被骗走的，再或者……”
小猴子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想起那些人瞪着他时仇恨的眼神。
仔细想想，那眼神似乎不光只是冲他来的。
当时离他最近的，是王九亭！
老百姓从来就不傻，他们知道是谁将他们害成现在这般模样，只是很多时候，他们都没有选择。
可如果有机会呢？
小猴子瞬间急了，连忙大喊道：“姐姐！他们会不会是去帮着放火了！”
女人下意识地说道：“纵火可是重罪，哪怕是同乡家中着火不去帮忙也是有罪的，谁会……”
说到这里，她猛地停了下来，脸上显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明白小猴子的意思了！
良久后，她干脆一咬牙，抱着小猴子，跑向其他村落的方向。
……
时间回到现在，太阳西垂。
邓太公已经在河边转了两圈，越走心里越是难过。
其实在这一年间，包括他在内的一些傲来国大臣，甚至是国王本人，都已经发现了在与猴子们交好后国内产生的问题。
只是为了不耽误这第一年的开田生产，他们默契地将一切问题都压了下来。一年时间，百姓的日子再难过，总归是勉强能过下来的。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今年的大丰收便可使得国库充盈，有些事情才能放手去做。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期，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时间卡得太准了！
正好是在猴子们开出大片田地之后，正好是在田地中大量粮食财富还未来得及充入国库之前。
所以邓太公此行除了查明真相之外，还有一个职责便是压下人猴双方的不满。
傲来国的国王与大臣都很清楚，比起过去的仇恨，现在的利益冲突才是造成这一系列矛盾的根本原因。
若是傲来国人人家中都有百亩良田，猴子都不够分的，谁还会闲的没事找他们的麻烦，只怕争着讨好还来不及呢。
但那需要时间，需要充盈的国库，需要更多的土地，需要内外力量的联合，甚至需要一点神仙法术才能完成这般壮举。
而邓太公最担心的就是，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这个花甲之年的老者，此时莫名感到心中一阵悲凉。
凡人的悲哀，在于身不由己。哪怕是再好的决策，再聪慧的智谋，没有力量支撑，也只是虚幻的沙堆，只需要冥冥中的一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一切摧毁。
邓太公分了神，耳边却突然听见一阵哭声。
他连忙左右看了看，疑惑地对身边保长问道：“是哪里的百姓在哭？”
保长也想不明白，只得低头说道：“大人，除了王家外，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事，不如让小人过去问问如何？”
邓太公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亲自去问一问。”
说完这话，也不管周围官员乡绅如何劝阻，自顾自地迈开腿，沿着河边走去。
没走多久，众人便看到一个身穿孝服的女人，跪在河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头哭泣着。
邓太公眉头微微皱起，对众人说道：“你们莫要跟来，免得吓坏了她。我自己过去问问便是。”
保长闻言连忙说道：“大人不可！万一此女有什么歹心，大人岂不危险，不如我与大人同去。”
邓太公想了想，无声地点了点头。
二人当即撇下众人，走到了那女人身边。
邓太公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祭奠哪个？”
女人微微扭过头去，哭着说道：“妾身乃是王家妇，家中丈夫一年前失足落水而亡，今日乃是忌日，于是前来悼念。”
邓太公看了她两眼，突然两眼一红，竟跟着哭了起来。
这可把保长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大人为何哭泣？”
邓太公悲痛地蹲了下来，边哭边说道：“我想起我那儿子了！他当年暴病而亡，死时想来与这女子丈夫一般岁数，却连个妻子都没有啊！”
两人越哭越大声，哭得旁边的保长手足无措，眼看着也要跟着哭一场。
这是邓太公却说道：“我也想祭奠一下我那儿子，可就连纸钱都没有啊！”
“有！”保长连忙说道：“大人稍候，我这就去找纸钱！”
保长话音都未落，便连忙脚底抹油，跑着去找纸钱了。
邓太公抹着眼泪，低声说道：“你是何人？找我作甚？”
女人同样抹着眼泪，低声说道：“都说大人睿智英明，今日一见，才知晓大人名副其实。”
她转过头来，露出脸上那道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也从她怀里钻了出来。
邓太公瞳孔微微一颤，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装作悲痛至极的模样，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女人这才低声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昨天晚上，我们找遍了附近的村子，可每个村子中都是一般模样，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当我们赶回到王家宅邸附近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那里，围观着这孩子的父母尸身。”
女人摸着小猴子的脑袋，悲痛地说道。
邓太公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伸手摸着地上潮湿的土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