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能看见弹幕

他的人生就像时刻在一处沼泽里挣扎。

每当粘稠的泥水要没过他的鼻间时，总有人从岸边为他伸出一条救命的枝条。

而在顾辰快要摆脱身下的泥沼时，那根救命的枝条又会被人无情的截断！

最后。

顾辰第四次白手起家成功时已经三十九岁，中年的他凭借一首烟嗓民谣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

却在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深陷“绯闻风波”，被同为明星的女友诬告“未婚先育”，说他搞大肚子不负责。

因为这件事，公司逼迫他解约，同时要求赔偿了大笔违约金。

强行被订上渣男标签后，即便他后续通过官司自证成功，明星事业也就此无人问津，成了没有公司愿意签约的八线艺人。

就这样。

彻底陷入绝望顾远一如他儿时第一次想要结束自己生命时那般，选择跳江自杀。

当一个人被黑暗包裹时，冰冷的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痛苦的梦魇，而是温柔的解脱。

出生的时候一无所有。

经历了毫无意义的三十九年。

顾远本以为，自己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生终于会因此结束。

直到自己又在这处熟悉的房间中醒来。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是狭小逼仄，令人想要逃离的恶臭生活。

顾远这才想起来。

这不该是他的人生。

他原本的人生，应该在杀死父母时便入狱结束了。

重生后的顾远灵魂飘出，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一处满是绿色营养液的培养仓中。

而他周边的工作人员，目光则盯着显示器上不断飞涨的收视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名拿着喇叭的中年导演喊道：“诸位，《恶徒重生》第十五季圆满结束，收视率再创新高，等等我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至于我们的这位男主角，是时候送他去绞刑现场了。”

“好哦！我早就饿了！终于不用陪这个恶臭的家伙演戏了！”开口说话的，是在人生中给予他救赎的第一个女人，庄瑾妍。

之后，顾远在片场中找到了他的兄弟，他的其他女性知己，近乎所有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都聚集在这间片场里。

直至此刻，顾远才明白。

这些人，都只是剧组高薪聘请的的专业演员。

自己所谓的那三十九年人生，不过是早就被人编排好的一场剧本。

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的他，本该在被父亲强逼着改写高考志愿时，成为杀死父母的凶手。

那过去的三十九年，他仅仅只是一名供全球数十亿人取乐的小丑。

这场大型真人秀名为《恶徒重生》，宣发的噱头便是让那些死刑犯通过虚拟世界，重新走一遍自己的人生。

如果死刑犯能够在剧组安排的“高压环境”下始终坚持人间真善美，不曾有任何犯罪的念想，那么，他将获得重新进入社会的机会，免除死刑，如正常人那般生活。

观众在这场审判中拥有极大的权利。

所有人都可以实时投票，决定死刑犯的去留。

顾远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真是这样。

他那可怜又可悲的人生，难道就没有一个观众同情？

直到他看到了剧组的恶意剪辑。

在一系列错位拍摄、剪辑和加速手段的作用下，他居然被塑造成了一个社会渣滓。

他被父母榨取价值，成为出气筒的悲惨童年在节目组的剪辑手法下掐头去尾，他反倒成了一个自己做出成就后，转头便忘了父母的负心汉。

而他被众多女友抛弃，骗走金钱的经历在节目组的断章取义之下下，竟是将他运作成了抛弃无数漂亮女友，喜新厌旧的大渣男。

最后他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跳江之后，观众都在骂他死得好，从此之后，社会上又少了一颗毒瘤。

杀人犯永远都是杀人犯，根本不可能改过自新。

这种人，早早枪毙，对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救赎！

全球数十亿的网友，将他骂了不知道多少楼。

曾经的鸽鸽、牙签、那些明星的经受的网络暴力和他相比，甚至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以灵魂形态目睹了这一切的顾远本想亲手撕了流量至上和遍布金钱恶臭味儿世界，但转而看向躺在培养仓中的自己，竟是突然觉得这周遭的一切荒唐无比，令他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

那么多电影和剧本，论荒诞程度，也许还不及现实的百分之一。

就在顾远心中闪过这一念头时。

他的眼前，出现在曾经那无比熟悉的天花板。

第十五季《恶徒重生》，又一次开始了。

正如这一节目的名字那般搞笑荒谬。

恶徒....

重生了！

.....

不过这一次，顾远也多了点东西。

这应该叫金手指吗？

他发现，自己能够看到观众实时发送的弹幕。

“开了开了！终于开了！这几天中午吃泡面的时候都没东西下饭，赶快让哥们看看这次又是什么逆天罪犯被节目组选来改造了。”

“依稀记得上一季进节目的那个贪污老总，重活一世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贪污工程款。官商勾结，让许给自己利益的公司中标；玩完女明星后逼着人家打胎，最后果然被廉政公署查抄了，落得个枪毙的下场，这死刑犯就是死刑犯，无论给他们多少次机会，都不可能悔改的！”

“还有第一季那个男爱豆，到处乱搞女人，还剽窃别人的作品成名，遇见个漂亮女的就迈不动道儿了，最后被渣女骗钱，感染梅毒，也都是咎由自取！”

“不是，哥几个怎么戾气都这么重？我们还是得相信人间会有真善美的，你怎么知道这一季的人不会良心发现，在节目中改过自新呢？”

“哈哈~，哥们别搞笑，首先我要说的是，这些死刑犯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观看，在他们的视角下，都以为自己遇到了重生这种好事儿，这就是《恶徒重生》有意思的地方，如果犯人们知道自己正在接受改造，那就难免会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从我们这儿拿到【减刑票】”

“一旦【减刑票】的数量超过总观众数的90%，他们就可以获得自由。”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

“这些可怜的罪犯，还以为自己真的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了呢！”

“以前就是社会毒瘤，重生之后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前14个人前车之鉴都在眼前摆着，可没有哪个良心发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