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章六十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其实在有明一代，正税并不算繁重，农业税（田税）往往只是二十税一，也就是收取收成的二十分之一，而商业税甚至更加微薄，大约只有百分之三。
然而，真正压在老百姓头上让他们喘不过气的的并不是律法明文规定的税收，而是各种加征火耗和苛捐杂税。
所谓加征火耗，指的是粮食等实物税品在运输、保存等过程中会产生自然损耗，故而会对百姓加征一部分实物，以确保税品最终送到国库时正正好好和规定数目一致。
不过，在实际的操作中，各州县的小吏加征的数目往往远超可能产生的损耗，甚至会人为制造损耗。
比如大名鼎鼎的“淋尖踢斛”，便是这种。
当交粮的百姓将粮食装满斛后，收粮的吏员往往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斛上踢上一脚，斛不倒而粮食纷纷洒落，可谓十分高超。
而交粮的百姓也不可能去回收这部分粮食，因为这部分粮食被算作了运输保管途中的损耗，斛中所剩的粮食才算是真正上交的税品。
被吏员们踢下来的那部分粮食，自然也是不会上交国家的，全都揣到了自己腰包里。
至于苛捐杂税，则更是品类繁多，细细数下来，怕是要看得头晕眼花：
书手工食规、房科纸笔规、比较文簿规、新官下车规、新官报到规、吏农花红规、科举路费银、牌坊银、乡饮酒礼银、考试棚场银、举人捷报花红银、会试水手银、生员门簿银、宴饮银、夏绢银、清军银、审里甲丁田银、盐粮长银、值日里长银、审均徭银、造黄册银、经过盐引银、往卖盐引银、催甲银、祠堂银……
如果问一个大明百姓从出生到死亡都离不开什么，答案就是这些苛捐杂税。
当然，我大明律法中，是万万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定的，要不然不就成横征暴敛的桀纣之国了吗？
实际上这些苛捐杂税都有个好听的名头，叫做“规礼”，是老百姓“自愿”献给大家的礼物。
既然是“自愿”的礼物，自然也不会违背国朝律法，大家也就开开心心地都收下了。
说来说去，谁让太祖爷给大家开的工资连家人都养不活呢？这样一想，本来立志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官员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规礼”。
不过，这种“规礼”潜规则能够生效，一是因为欺负的都是平头老百姓，士绅需缴纳的并不算多；
二是因为都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什么“新官下车”，什么“科举路费”，也都确有其事，并非胡编乱造。
那么把“药汤”叫做“符水”，把“药方”称为“符纸”，就是针对名头做的文章。
在上清宫背靠嗣汉天师府的情况下，这种名头上的文章是可以避免会循声而来的规礼盘剥的。
杨道陵讲述完了如何规避官府伸过来的大手之后，又细化了具体的售卖策略，说道：
“咱们的符水免费发放，不过会优先考虑花银子给药王爷上香的信众。”
“每十柱香是一个梯队，保证每天上了十柱香以上的信众一定能够求取到符水。”
“没有上香求取不到符水的，就按天往后顺延。”
这下李都管也喜笑颜开了，摸摸胡子说道：“这法子好！这法子好！”
刘都厨一面也附和着点头，一面心中暗自感叹，这下明面上再也挑不出毛病了。
杨道陵淡淡一笑，又进一步地说明了在发展层面的指示：
“咱们具体的发展方略，就是打造起上清宫药王殿符水的金招牌。”
“让信众和老百姓一遇到生育上的疾病，就想到咱们的药王殿，一想到咱们的药王殿，就跑过来求请咱们的符水。”
“只要能塑造成了这样的印象，药王殿就是咱们上清宫的聚宝盆了，而各地苦恼于生育问题的信众也都知道了能在哪里解决他们的烦恼。”
“这样一来，就既承担了社会责任，又赢得了道门声誉，还创造了个人价值，可谓是三赢的局面。”
邵老道是第二次听杨道陵讲解这个规划了，这次三都会议上提出的内容明显比他们两个人私底下讨论时来的要更充实、更全面。
而杨道陵最后提到的几个词汇，什么“社会责任”、什么“个人价值”，也让邵老道仔细咂摸了一会儿。
“大家觉得怎么样？”回过神来的邵老道，询问起了另两个人的看法。
“我完全赞同。”刘都厨十分激动地说道。
现在的药王殿殿主还是他的人，药王殿好了，也就是他好了，自然无反对的意思。
“我也支持。”李都管颔首道。
虽说这药王殿改革不直接关乎他的利益，可也能够间接地扩大他的权力。
毕竟蛋糕做大了，比例就算一样，个人分到的也会更多。
再说，他就算反对，也阻止不了方案推进下去，毕竟宫主加一个“三都”就足够通过了。
“那好，大家全票通过！”秘书没有在会议上投票的权力，杨道陵就扮演起计票员的角色。
当然，如果他反对，那这事情是一定通不过的，如果他支持，那这事情是一定能通过的。
“没有另外的议题的话，嘉靖二年四月的第一次三都会议就此结束！”邵老道见李都管和刘都厨没有要补充议题的意思，便宣布道。
“啪啪啪！”
大家都鼓起掌来，一个一个地离席了，话说起来，这个习惯还是小杨秘书带了的呢。
“接下来，最辛苦的可能就是前辈你了。”杨道陵等到另两人出去后，转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无妨，这桩事情真的做成了，也是功德无量了。”邵老道诚心实意地说道。
杨道陵点了点头，这倒是，传宗接代在这个时代是头等大事，如果能靠着药王殿给信众治疗好生育问题，的确算的上功德。
至于他推进这事情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三件事。
一曰挣钱，二曰团结，三曰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