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交线和平行线
“所有阶位【3】以上魔女听令，立即增援地下设施，目标罗恩·欧根，对方叛变了！”罗莎用洞察之眼，在魔女之家内广播。
各楼层正在工作的魔女惊疑不定，但达到阶位【3】以上的魔女，都纷纷丢下手中的工作，一脸杀气向外走去。
“罗恩·欧根叛变？有没有搞错？他不是阶位【1】吗？”
“地下？那不是死路？叛变怎么走那里？”
“他不是奥蕾丽小姐的男朋友吗？怎么会叛变？奥蕾丽小姐呢？”
“谁知道，快走吧，去晚了又要被骂了。”
……
德里特堡顶层。
塞西莉娅听到广播，沉默地关掉矩阵，眼神黯淡，淡蓝色的光芒闪过，她被传送出来。
以她的水平，只能开启其中的侦查矩阵，换作安妮亲自来，才有可能动用整个无法之地真正的力量。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于事无补，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是魔女，他是背叛魔女的人。
立场不同的重压让人窒息，塞西莉娅有些恍惚。
哪怕，她刚才还在希望，能启动魔女议会的投票表决程序，让大家都能接受他，接受同为学者的那个男人。
同为学者？是这样的理由吗？
精神网络里十分纷乱，似乎已经有魔女死去了，也有魔女在哭泣，那都是她的错。
塞西莉娅轻点额头，主动封闭了精神网络，也将那只灰鸦留在了控制中心。
明明那个男人已经对魔女们举起屠刀。
明明自己刚刚才向大家承诺过，只要接纳他，他会是我们的伙伴。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急切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塞西莉娅不明白。
三个月的时间，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那个男人了，他的天才，睿智，善良，还有温柔，现在或许还要再加上果决和隐忍。
原以为他会是自己仅有的同类。
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罗恩·欧根欺骗了所有人。
塞西莉娅隐隐猜到，似乎，一切都始于两个月前，自己送出去的那本《汤姆·克罗斯的机械炼金学》。
既然自己是替他承诺的人，亲手递给他屠刀的人——
那么也该由自己该亲手抓住他，然后，一同接受审判。
那是她的赎罪，亦是责任。
塞西莉娅露出左手缠绕着的透明丝线，勾了勾。
五层，玻璃窗内，十二具挂着诡异微笑的钢铁人偶，眼睛亮了起来。
……
地下四层的罗恩和奥蕾丽也听到了广播，但他们之间，依旧在僵持。
被手雷威慑，甬道里再也没有魔女冲过来。
奥蕾丽按住罗恩检视枪膛里子弹的手，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罗恩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奥蕾丽，此刻背叛他，选择魔女之家。
那么罗恩会束手就擒，然后……将奥蕾丽交给她自己选择的命运。
三个月刚刚好，感情不深，刚好适合做出一些抉择。
他不是什么，“你背叛我，但你爱我，所以我原谅你”的恋爱脑。
所以只能由奥蕾丽来当，那个“我爱你，我可以为你背叛魔女之家”的恋爱脑。
别无选择。
但对于奥蕾丽来说，或许不是背叛，罗恩清楚自己在拯救她，也告诉她，自己在拯救她——考验彼此间信任的时刻到了。
如果自己一走了之，奥蕾丽独自留在魔女之家，无法凭借自己死去的仪式踏上神之道途，等待她的是什么？
大概不是什么好结果，魔女之家本就目的不纯。
所谓亲人，爱人，朋友，都是虚假，都是可以被利用，踏上高台，换取权与力的道具。
那是魔女之家为她安排的命运。
罗恩很不喜欢。
“你不会骗我的，对吗？”奥蕾丽轻声说。
“对。”
罗恩静静地看着她，手中那柄未开一枪的卡拉什尼科夫化作粒子消失：“如果你选择了魔女之家，我会束手就擒。”
奥蕾丽的手按了个空，正好放在罗恩心脏上，只需要打出一记寸拳，罗恩就会因为紊乱的心跳导致大脑供血不足，陷入昏迷。
但她什么都没有做。
“我来好了，但我不想杀掉她们。”奥蕾丽身体绽放出白光，银发随着白光扬起，转眼间包覆了身躯，脸上是悲伤的表情，“毕竟还算同胞。”
【纯白之女－解放形态】
变……变身？
罗恩挑了挑眉毛。
前世奥蕾丽出场的时候，已经是“荆棘魔女”的形态，突出一个美惨强，他根本不知道，奥蕾丽还有其他能力，虽然之前打人偶的时候有表现过战斗力。
“我们只有三分钟。”罗恩抿了抿嘴。
明知是在逼迫奥蕾丽，心中的愧疚感也一点没有减少的意思。
但他必须这么做。
精神震爆弹还有12枚，每隔30秒引爆一枚，如果劫持通讯的时间不够，阶位【5】的爱丽丝知道他们在这里，不顾代价选择直接开路，那就是大麻烦。
奥蕾丽想出手，自无不可，罗恩的目的从始至终，得到进阶方法，以及，为自己和奥蕾丽，探明真相。
“嗯，这个能力我还控制得不是很好，但时间应该不是问题。”奥蕾丽点头，闪身冲了出去，此时她全身闪着荧光，波纹荡漾开来，路过时墙壁都在开裂！
那拦路的魔女一愣，完全想不到是奥蕾丽冲过来，奥蕾丽大步跨过走廊，瞬间穿过近10米的距离，拳头带着充沛的力量，凿在一个魔女脸上。
如果有慢镜头回放，完全能看到，拳头击中的脸皮像水面上的波纹一样抖动。
……
地上一层。
爱丽丝已经回到德里特堡，她是靠飞行能力，独自赶回来的，其余人手已经全部散出去，调查异种的动向，一个阶位【1】的罗恩·欧根并不能让她为之担心，她能亲自来到这里就已经是最大的重视。
“情况怎么样？”
“还在推进中。”朱诺跟在她身后，“那家伙在许多地方设置了火属性爆炸式陷阱，有些专门在薄弱的承重点和通道，而且威力很大，如果不慎触发，阶位【3】以下必死，承重点被炸毁也会影响我们的人下去。”
爱丽丝眉头大皱：“他怎么会有这种能力？记录上不是阶位【1】的荆棘？”
身处议会的桃乐丝揉着眉心，她刚刚用完预言能力，魔素消耗很大：“和炼金术有关，是机械侧，还记得我的预感吗？虽然那次什么都没查到。”
“汤姆·克罗斯的造物？”爱丽丝脸色凝重。
“不，他应该没有这种手段，如果有，安妮大人一定是最先拿出来的那个。”
“塞西莉娅呢？”
“在下面。”朱诺无奈地说。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下去？她不是战斗序列！”爱丽丝眉头皱的更深。
“……我拦不住。”朱诺苦笑了一下，“她带着【诡秘傀儡】，说要亲手抓住罗恩带回来，还不让我们插手。”
爱丽丝二话不说，往地下走，眼中闪着愤懑。
“等等。”精神网络里桃乐丝发话了，“你不能下去。”
“为什么？”爱丽丝止住脚步，“那些陷阱，阶位【3】应对不及可能会受伤，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看到你死了，你是安妮大人指定的领导者。”桃乐丝声音空洞，“所以，暂时不要下去，在我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
爱丽丝瞳孔狠狠一缩。
……
罗恩当然不能让奥蕾丽一个人上，在她冲出去的瞬间，自己也跟着冲了出去。
不就是不让杀人吗？自己又不缺那点经验。
罗恩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知道如何更有效率地打怪，也知道怎么才能把怪拉到只剩一丝血还毫无反抗之力让老板顺利击杀。
陪玩基操。
两人冲进魔女中间，如狼入羊群，罗恩浑身攀附上血色结晶，双手是一套血色的水晶拳套，他顺手在上面捏了个眩晕符文，泛着血光的拳头重重一锤，就是一个魔女晕头转向地倒下——打哪都是晕。
虽然只是阶位【1】，成熟的格斗能力，赤月的真实伤害，血源构成的铠甲，顺便凝结拳套作为武器，以及猩红逆天的80％伤害加成，40％攻速，还有20％破甲率。
神之道途的满级技能，越级打个阶位【2】魔女好像不算什么。
但魔女终究被灵恩教派归类为【智慧人形魔法生物】，罗恩能做到越级打魔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也是魔女。
没有魔药束缚，他的属性值增长，和魔女一样，要比平常玩家高得多。
一分钟内，甬道内魔女躺了一地，在她们身边，奥蕾丽脸色惨白，喘息着解除能力，靠在墙上，似乎消耗不轻。
罗恩掏出一瓶中级大蓝瓶，回头扔给奥蕾丽，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做出这个。
“谢谢。”奥蕾丽接过，喘息着说，“四层有一个实验室，我听说很多关于祭品的实验，都是在这里做的，那里可能有你要的东西。”
“嗯。”罗恩点点头，眼神难得软化下来。
奥蕾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也将履行诺言。
不离不弃，还有……永不背叛。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一个熟悉的，清澈的女声响起。
罗恩眼睛一眯，挡在奥蕾丽身前。
拦在面前的杂鱼被清空的话，根据墨菲定律或者游戏守则，一个副本里小怪没了，接下来出场的就是boss，胜利者才能得到一切。
奥蕾丽拼命“吨吨吨”着大蓝瓶，却被自己呛到，艰难地咳嗽着。
笨蛋啊。
罗恩嘴角一抽。
“明明已经举起了屠刀，现在却又主动放下了，原来你的善也是伪善，是因为奥蕾丽？”
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是一头绿色的长发，她的身体上挂着灰尘，衣服也一片焦黑，看起来十分狼狈。
只是那眼神却十分平静，就如她往常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罗恩神色莫名。
在这地下遇到谁，他都没想到能遇到这个女人，因为她不是战斗序列。
“来抓捕你。”塞西莉娅淡淡地说，“是我做了错事，害死了同僚，也让你错失了融入魔女之家的机会，所以，我来赎罪了。”
十二个气息强大的人偶，从她身后走出，那些傀儡身上，还有着爆炸的痕迹，罗恩看得清楚，那是自己制造的炸药，爆炸留下的。
傀儡没有损坏……那意味着，要么材料强度很高，蓝色……甚至紫色级别，要么，每个傀儡都是阶位【3】。
罗恩难得神色凝重下来。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但那不是害怕，那是兴奋。
副本嘛，没有难度怎么行，十三个阶位【3】，阶位【1】来挑战，地狱难度？我喜欢。
“我有想过和魔女和平共处，净化药剂就是橄榄枝，可你们选择了拒绝。”
白光一闪，【暗杀者-dust】出现在他手中。
“这样吗？我已经在为你努力了，可惜你太急切，让我所有的努力白费。”塞西莉娅手中伸出透明的丝线，一直延长，顺着雪白的天花板爬行，“投降吧，跟我回去，我会让你活下来。”
罗恩随手往头顶开了一枪，白色的丝线缓缓飘落，落在两人中间，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拒绝，你们抛弃了橄榄枝，那我的回答只能是战争。”他手中的暗杀者-dust旋转着，语气冰冷，“说实话我不介意，你们拿那套配方换取一些东西，比如消除世俗对魔女的歧视，让魔女在奥利安的处境更好一些，这样，也许魔女能以单纯的超凡个体，在世界上存在，而并非‘灾厄’。”
“灾厄？被你轻易杀死的孩子，你将她们视为灾厄吗？”塞西莉娅冷笑一声，“和那些人类和平相处？呵，他们只是觊觎又恐惧魔女的能力。”
“看，你自己也是这种态度，所以让我真正失望的是……你们居然没有那么做。”罗恩神色难明，“你们居然，一丝丝和大陆帝国，和世俗缓和的意思都没有，宁可轻易送出配方，不要求任何回报，也要选择用强权来说话，用强权来改写魔女受到的一切不公正待遇……
“这才是真正让我失望的地方。”
罗恩叹息一声。
“并非我将魔女，将那些孩子视作灾厄，而是世俗将她们视作灾厄，你们没有想办法扭转世俗的观念，而是想着掀起一场盛大的报复……
“所以魔女之家一直有着和大陆国家开战的决心，想用强权赢得一切，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