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骤雨常伴之逆风小径（一）

话说马队一行人走了几日，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的，都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这一路来虽然道路崎岖，但是沿途的风景很是美丽，有山有水有草有人家，大家心情格外的愉悦，但是再好的风景也会看腻，加之众人已经离家一个多月了，情绪慢慢地低落下来，众人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谈。

尹义霆因为是第一次走马，又突然离开家的约束，加之打小就没怎么出过门，对外面的世界都不太熟悉，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旁边的县城，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看着这美丽的景色，情绪到是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每个人都要经过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觉没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

就在这时老李头突然哼唱道：“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一座山翻过一条河，走过千山万水永不寂寞，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

尹义霆听老李头唱的这歌谣，感觉莫名的熟悉，可细细回想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唱的。

只能说此时此景此歌正是太应景了。

周怀远忍不住也唱到：“清清河水流不完，鲜花开满山，重重青山望不断，马帮行路难.......”

众人纷纷表示：哎呦，不错呦！连一直很是斯文的周怀远都大声地唱起山歌来了，这气氛很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他是在想水临安的姑娘还是后裕乡谁家的寡妇。

这里介绍一下，周怀远已经年过四十，但是至今没娶老婆。

张把头也紧跟着唱道：“妹儿丫头你莫走，唱首歌歌儿把你留，歌中有我对你的真情，歌中有你的温柔；哥哥哥哥我不走，妹妹陪你到白头，陪你直到星星不眨眼，陪你直到月亮躲山沟；你莫走；我不走......”

众人心里都在想：糟糕，张把头又要放大招了。

只听他那偶尔不走调的歌喉，加上杀猪一般的嘶吼声，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啊！

令众人受不了的是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的还唱不停，而且一般都会持续一段时间，哎！完全不管别人受得了还是受不了......

周怀远被他打断唱歌本来就有点不悦，就好比你兴致正浓，想大干一场时，突然有个杀猪匠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怼在你脸上一顿输出，叫道：我媳妇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拐走了.......。重点是你压根就不知道他媳妇是谁，真是一脸懵逼，一脸无奈。

又过了五盏烟的时间，周怀远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头儿，果然是马帮第一歌神，歌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啊！你的歌喉正是太有穿透力了，仿佛有一种撕裂天空的能力。”

张把头洋洋得意道：“那是，那是，自然，自然。”

眼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怀远又接着说道：“头儿，我看我们也赶了很久的路了，马儿、人儿都乏了，是不是寻一个地儿休整休整。”众人从未有过的意见一致，纷纷附和道：“哎呀，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实际上是在说：哎呀，太难听了，别唱了吧！

张把头：“好吧！我看前面一点那个窝子比较适合开亮，我们就在那里开梢吧，顺便再边休息边唱几首歌解解乏。”

众人无语。

所谓“开亮”就是露营的意思，“开梢”就是马帮吃午饭的行话。

于是众人各自把各自的马匹拴好，把马背上的货物都卸了下来。做完喂马等活计后，其他人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次轮到史昊负责做饭。

注解：马帮吃饭有规矩，马帮歇梢后，先是为马添料加草，让马先食，然后人才做自己吃的，以示对马的关爱崇敬，体现先“人”后已的精神。马队朝哪个方向走，生火做饭的锅桩尖必须正对这一方向，烧柴必须一顺，切忌烧对头柴。开饭时，马锅头坐在饭锣锅正对面，面对要走的方向。大锅头第一个添饭，添饭时平平地称添最上面一层，忌讳挖一深洞。添完饭，勺子要平放，切忌翻过来。吃饭吃得快的人只需洗自己的筷子，最后歇碗者要洗碗洗锣锅，锣锅不能翻扑，翻了就是犯讳。其实马帮的大部分规矩都是吸取了很多血的教训（如：马帮的禁忌，“开亮“〈露宿〉忌宿沙河畔、大篝口和悬崖下，住店忌与生人同房，忌火种熄灭，忌放置东西无序；忌见耗子搬家，忌见蛇交配、蜕皮，忌见苍蝇群聚不散，忌见马蜂乍窝，忌见雅雀噪林……等等）和传统文化精髓后，一代又一代人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