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谈崩的交易与主动开口的达莲娜
白桦木长于道路两边，如雪白霜花。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绝大多的植物都已经枯败。
道路中间的杂草露出明显的车辙，兰德尔领主的使者带着落寞一步一步朝北方而去。
“窃据于北地的小人物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成贵族了？”
“等着吧，没有食物，我倒要看看那恶龙骑士要如何是好！”
“到时候这些人哭着求着，我们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入城，这就是给他们的惩罚，也让其他人看看，新木城不是那么慈悲的！”
有穿着考究的人物望着使者背影，不屑地笑着。
在更远处，坐落于平原的新木城城墙高耸，砖瓦整齐，上面有士兵在交错而行。
这样高耸的城墙，没有几万人同时围攻，是不可能拿得下的。
甚至有传言说，几十年前这里曾经被加固过，城墙拥有一定的魔法能力。
绘制有松鼠的旗帜在城墙上飘扬，那是尤苏克家族的家徽。
边境伯爵，尤苏克家主，科利华·尤苏克，就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北方。
他的身材不算很高大，有些矮小，可却穿着厚实的盔甲，看上去倒是比一旁轻装的卫兵更加雄壮。
他那盔甲上同样铭刻有松鼠花纹，尤苏克家族常常被一些好事者称之为“松鼠家”
这个松鼠家经营北地数百年，根基深厚，拥有属于自己的规则与荣耀，哪怕是国王与公爵也无法轻易对他们动刀。
但现在，他们却是被恶龙骑士夺走了领地，被北地一众家族嗤笑。
“被欺压到头上的感觉，很不舒服，是吧？”
一个身着骑士盔甲的女人站在科利华旁边，浅浅地笑了笑。
科利华转过身来，目光中没有什么深意，他只是淡淡地开口：
“再不舒服，也比同室操戈更令人舒坦，至少所有的危险都能用自己的眼睛看个清楚。
“而你那可怜的妹妹，也许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没有反驳什么，她知道贵族是要脸面的，言语上的交锋有时候和暗地里的利益交换并不冲突。
身为二王女的她，需要尤苏克家族的力量，她不会鲁莽地与对方起冲突。
只是望着远方，感受着冷风，从骑士头盔中飘荡出轻音：
“今年的风会格外的寒冷，那些北境的勇士会按耐不住，甚至那些巨人也扛不住如此寒风。
“他们会南下，穿着精良装备南下。
“巨人会将一切都踏平，而本应聚集的北伐大军也会因为前所未有的寒冷迟缓数日。”
“红龙呢？”
“一只衰老的龙，扛不住凛冬风暴，无需担忧，她活不了多久了。哪怕她还活着，以她衰老的程度，我们也可以成为屠龙者！”
......
“马修，你口中慈悲的贵族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你派出去的使者被毫无礼节地轰了回来。
“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领地田野边，兰德尔挥了挥手，让使者退下，将目光落在身前的马修上。
他噙着一抹微笑，目光中的神色根本琢磨不清。
这让刚上任的行政官颇有些不知所措。
一群装模作样的虚伪小人！
妄我这么信任你们，这可把我给坑惨了！
马修在心里骂骂咧咧，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有些惶恐，惧怕兰德尔将他免职。
幸运的是，兰德尔倒也没有为难他。
“以后注意点，我们可以和那些贵族谈判，但要讲究技巧，我们不能做出卑微姿态。”
“我明白了，领主大人，以后会注意的......此外，使者还带回了另外一人。”
马修连声自责之后，又连忙说出了另外一件事。
被派出去购买冬季小麦种的青年们回来了，却只剩下一个人。
怀尔德·埃里克捂着自己的臂膀，上面绑着绷带，有明显的血迹，他受了伤。
他自责地向兰德尔行礼：
“我们一路向南，想要与商队交易，可我们无法提供他们认可的身份，我们没有办法取得信任，我们买不到冬季小麦种子。
“有人害怕被责罚，离开了，我拦不住他们，但我发誓，以后我绝不会再坐视逃兵安然离开！”
兰德尔沉默地看着他的伤，想要宽慰几句，又看到怀尔德脸上的坚毅。
“那么，你带回种子了吗？”
“领主大人，我带回了冬季小麦种子。”
“怎么做到的？”
“偷窃，行骗，强抢，我用了我所能用的所有手段，只为了带回这些种子。”
怀尔德将腰间的皮袋双手捧给兰德尔。
皮袋被冬季小麦种子完全撑满。
对于怀尔德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数量实在是太难得了。
兰德尔将种子递给一旁的马修，让他带着农民去播种。
思索了刹那，他又抬起头，望向盘旋在田地间的德罗丽丝。
这些天的日子，德罗丽丝虽然一直说她对农作物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愿意帮忙，可她却几乎完全住在了田地。
她给的理由是作物必须每天都经过火焰洗练。
“德罗丽丝，你的火焰可以滋养种子，那如果是死种，亦或是有问题、被下了毒的种子，是否也能成长？”
此言一出，怀尔德上下嘴唇打着哆嗦。
他连声开口道：
“大人，我没有——”
“放心，怀尔德，不是针对你，只是你涉世未深，也许会被其他人利用。”
兰德尔出声安慰，他的确没有怀疑、责怪怀尔德的意思。
这样一个主动请缨办事的年轻人，哪怕是在注重荣誉的北地，也是很难得的。
是个人才，可以培养。
德罗丽丝盘旋着，老农们也胆颤心惊地放下种子，交给这只幼龙确认。
达莲娜王女旋即走过来，开口翻译：
“种子没有问题。
“此外，无论是尚未萌发的种子还是已经收割完毕的作物，只要经过我的火焰，都可以褪去一切的灾病，消去一切的诅咒，重新绽放出活力。
“我的火焰是生命之火。
“人类，要是有类似的事，你可以随时开口求助。”
兰德尔点了点头，同时也朝着怀尔德开口：
“你证明了自己的胆识，你敢回来，也的确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
“怀尔德，我任命你为我的扈从骑士，随时侍奉于左右。”
怀尔德目光中闪烁着光亮，他激动地不知所措。
兰德尔亲自打开仓库，将一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利剑拿出，将剑尖悬在怀尔德头上。
剑尖闪烁着光亮，阳光顺着它滑落在怀尔德身上。
这位新任扈从骑士沐浴在阳光之中。
他不由觉得眼前的领主大人威严非凡，简直不像是是人，而是一尊神明。
兰德尔正在悄悄地释放红龙威压。
直到怀尔德双目中满是忠诚后，他这才微笑点头：
“收好你的剑，将剑尖插入到剑鞘之中，当我遇到危险时你要第一时间拔剑，无论敌人是谁。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一旦我发现你身旁无剑，那我就会收回你扈从骑士的身份。”
“遵命，领主大人！”
怀尔德颤抖着接过了剑。
他发誓效忠。
他侍奉在兰德尔身旁，马修在吩咐农民后也回到兰德尔身旁。
一旁的达莲娜缓缓走来，她朝着兰德尔行礼，又祝贺怀尔德，随后她以柔和的声音提出她的建议：
“兰德尔阁下，科利华伯爵是一位善良且慈悲的贵族，尤苏克家在整个北境都有极好的名声。
“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他才不敢伸出援手。
“我可以亲自写出一封信，将这封信交给科利华伯爵，他会明白一切，知道我并没有在这里遭受折磨，也知道是我以王女的身份向他请求，他会伸出援手。”
这几乎等于是资敌行为。
兰德尔点头，没有拒绝达莲娜的好意，但却开口道：
“德罗丽丝的火焰能滋养麦种，半个月之后我们就将拥有成片的麦浪，当前的危机会迎刃而解。
“此外......”
兰德尔又将目光从达莲娜身上挪开，他望向一旁的远古红龙，望着她那巨大的双翼与鳞片。
“红龙，这是世间最为强大的传奇生物。
“它的身躯哪怕是最锋利的宝剑也无法刺穿，它的吐息可以融化最坚固的堡垒。
“那松鼠家的科利华也许懂一点军略与政治，但他对红龙的力量显然不甚了解。”
兰德尔朝着红龙而去，红龙阿莱纳翠丝扇动翅膀起飞，利爪勾住兰德尔，刹那间便让他稳坐在背部。
兰德尔骑坐在红龙之上，俯视下方，缓缓开口：
“马修，之前我说过，与贵族的谈判需要技巧。
“哪怕要亮出书信，也该是在威慑之后。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