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誓言
康太清又是叹了一口气：“洪辩大师说，你李叔被一箭射中了肺，虽然所幸救了过来，但是怕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干重活，甚至可能下床走几步都会费劲。基本上是半个废人。”
“操！”王庸愤怒的拍了一下床，怒火中烧，想到那个跑掉的吐蕃骑兵，就愤恨不已，感到心上一股绞痛传来。
一时间，李叔给自己偷偷藏羊排，还有那晚说的，要以后勤劳一点，让家里人年年吃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李叔却成了半个废人。这让王庸内心愤怒不已。
古代又没有什么社区保障，国家福利，民间捐助。在古代，一个男丁不能干重活，那基本就宣告他一家的死亡了。王庸无法想象，当李叔看到别人都在用自己换来的新农具，靠着勤劳发家致富，而他只能待在家里，卧在病榻之上时，那种感觉是有多绝望。
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实农民，而那帮吐蕃骑兵不由分说就袭击他们。这笔血债，王庸要他们十倍偿还。
康太清看着此时发怒的王庸，也是连忙说：“二庸子，你也别气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李叔也是为了村子里受的伤，村里的大家自然也会照顾他们家一二的。而且这是那些天杀的吐蕃人干的，怪不得你。你要是有心，就帮张刺史他们去杀吐蕃人，就算对你李叔有交代了。”
听着康太清的劝慰，王庸也是心情平复了不少，对着康太清道谢：“谢谢康太公。”
王庸其实倒没多大事，就是忙碌了一天，身体抗议对它的过度剥削了而已。
吃完东西，王庸就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王庸第一时间就朝着安叔所在的厢房而去。只是王庸忽然发现，一路上往来的人，无论是衙役军士，还是仆人婢女，都对王庸十分尊敬。
他们遇到王庸后，一个个朝着王庸都在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
有上来双手合十，虔诚的鞠躬的婢女：“见过王押衙。王押衙安好。”
王庸学着她以同样的礼仪回答说：“安好，安好。”
随后又来一个：“见过王押衙，愿光明永耀于你。”
“好好，也照耀你。”
“王押衙安好，愿圣火赐福于你！”
“好好好，替我谢谢圣火。”
就这样一路上有作揖行礼的。有双手交叉放在胸口鞠躬的。有胸口比划的。王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能学着他们以同样的礼仪回礼。那些人看到王庸回礼以后，顿时更加兴奋开心了，一个个又接连行礼，王庸也只能赶紧跟着回礼，差点就成了拜堂现场了。
在那些人走后，王庸就是一脸懵逼。
发生什么事了？古代人这么热情的吗？怪不得说我们是礼仪之邦。这可比小日子有礼貌，也热情的多。小日子的礼仪，虚假的成分太多了，看着就尴尬。而这些古人，王庸从他们脸上看到了热情和真诚。
最离谱的一个仆人，直接见到王庸，纳头便拜，头磕的石板邦邦响，嘴里还不停地喊道：“见过韦陀天将军！您就是韦陀天将军！”
这猛地一拜，吓得王庸差点也给他当场回磕一个了。不过王庸此时更加疑惑的是，“韦陀天将军”是哪位？
当到了安叔房间，此时安叔正在秋丰的陪伴下喝粥。一看到王庸进来，所有村民立刻肃然起敬，站立起来。他们脸上笑容很是真诚激动，但是手脚却很拘谨。
安叔看现场很尴尬，也是急忙说：“二庸子，你也醒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王庸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安叔面前，看着安叔的一条断臂，眉头紧锁，感觉眼泪在打转：“安叔，是我害了……”
安叔直接一把拍在王庸的肩膀上说：“别乱说！这都是吐蕃人的债，和你没关系！你要是想给俺报仇，就他娘给俺去带兵打仗，或者帮助张刺史他们，击败吐蕃。最好能够攻入逻些城，活捉吐蕃赞普。那他娘俺的这支胳膊就算没白丢，而且是丢的值！哈哈！”
看着安叔努力的提振自己的士气，安慰自己，王庸也是十分感动。狠狠地点了点头：“放心，安叔，我一定攻入逻些城，灭了吐蕃囯。到时候把吐蕃赞普拉过来，给你当夜壶。”
安叔直接哈哈大笑说：“那算了，俺可不想用这么臭的夜壶！哈哈！”
经过一番话语，赤心村的村民也都不再拘谨，都是跟着笑了起来。王庸也看到了一旁的李叔，此时李叔看到王庸，也是收起了萎靡的情绪，努力的挤出笑容说：“二庸子，别担心我了。这世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曹叔……还有像奴他们几个……”
说着李叔两行清泪，伴着苦涩的笑容，落了下来：“其实我也偷偷给曹大这老狗藏了一些羊肉的，想等到了村子里再给他惊喜，谁知道……谁知道……我尚且还留了一条命，可是曹大家只剩下孤女寡母，这以后……”
此时王庸看到了桌子上放着昨天那些李叔偷偷包好的烤羊肉，上面还染着很多血迹，顿时内心也是像被人打了一拳。
一时间大家也都难受无比，此时李叔抓住了王庸的手，用恳切哀求的语气说：“二庸子，我知道你点子多，张刺史他们也看重你。这次我们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吧。我无所谓，至少我还活着。只求你为几个死去的村民，能够从刺史府多争取一些抚恤钱粮，至少让他们的家人活下去。”
王庸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李叔，放心，不仅他们的遗孀，就是您和安叔，只要我王庸还活着一天，就会让大家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我对天发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王庸这番决心，让在场所有的赤心村村民都感动不已，而他们也对眼前这个少年，更加信服。他们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大家又闲聊了一会，悲伤的气氛就已然不在了。这些从吐蕃统治下过来的唐民，其实已经看淡了生死和残疾。
毕竟以前吐蕃人在的时候，他们的贵族对于唐朝遗民，动不动就是砍手砍腿，挖眼削鼻来取乐，死亡更是常态。大家都看得很开，或者说适应了。如今村子里，还有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都是以前的吐蕃贵族干的。
在场的，也就只有王庸这个有着后世价值观的人，觉得一时郁结，难以纾解。
好在村民们此时聊到了昨日那帮大人物看到那几具吐蕃骑兵尸体时，那个诧异惊奇的表情，一个个顿时眉飞色舞，仿佛一切的伤感都没有发生过。
气氛又重新回到了正常，大家很多人这辈子都还没进过沙州刺史府里面，于是说起了刺史府遇到的各种新奇事情。
王庸此时就很好奇了，说了自己一路上，被人行礼，甚至跪拜之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这里，村民都是相视一笑。
安叔此时说到：“他们这是把你当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