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混混的动向
澄城县城的一间僻静阴暗的屋子里,昏暗的油灯上跳动着豆大的火苗,仿佛随时要熄灭了一样。
东城西城混混的头领,仁义无双的江湖豪杰秦三,正在探望他最忠实的伙计,破毡帽。
中午时分,破毡帽不慎摔了一跤,起初大腿外侧只是轻微疼痛,行动自如不受影响。
如今患处却是肿胀起来,异常疼痛,他根本无法入睡。
据小有名气的跌打大夫说,破毡帽只是骨头裂了,骨头却没有断,安心养几天就好了。
秦三愁眉苦脸的端着碗喂破毡帽喝汤,这可是从马车店寻来的新鲜牛骨,小火熬制而成,十分新鲜。
破毡帽坐起来喝了几口牛骨头汤,却不小心触碰到大腿患处,疼得他又倒在床上,哎呦喊疼。
“三爷,您可不能丢下我啊。大夫说了,这伤能养好,不能落下残疾,我还能为您冲锋陷阵。”
伤筋动骨一百天,破毡帽没有任何积蓄,也没有家人,如今他的性命全在秦三的一念之间。
破毡帽也不敢提报仇雪恨的事,因为秦三已经把最新情况给他说了。
下午劫道失败,四个乡下人搜刮了战利品,扬长而去。
等了好久,不见乡下人再转圜,秦三才领着人,将在县城西湖水里游泳的六个人救了上来。
六个冬泳的混混给冻得不能行,嘴唇发青,给人搀扶走洗热水澡了。
沉底潜泳的那一个武师也给捞出来,不过他已经呼吸暂停了。
秦三看见光头和尚在岸边念经,却没有下水游泳,感觉很奇怪,问:
“小秃驴,怎么你没有下水,那几个乡下人认识你妈?”
和尚一点也不气恼,他是被请来的外援,有拿钱办事的觉悟。
他双腿盘坐在地上,右手念佛,左手伸出,说:
“秦三,佛爷不下水游泳,自然是有我的一番机缘造化。”
“我不怕告诉你,这里面的事可大了去了。”
“你把剩下的100文钱先给了,佛爷就告诉你为什么。”
秦三许诺他们的出场费是200文,事先给100文,事后给100文,事成之后再加200文的奖励。
“哎呦,秃驴还敢在三爷面前装蒜啦?”
秦三身后的混混就要撸袖子伸巴掌,给和尚点颜色看看。
“咱们打不过乡下人,还打不过你这个秃驴吗?”
“秃驴,来单挑,8对1,1对8,任你选?”
秦三伸手给张牙舞爪的混混拦住了。
“慢!”
他摸不透刘常德的来历底细,又给和尚的言语勾起了心思,他不得不数了一把铜钱给他,故作大方的说:
“秃驴,不就是钱嘛,爷有的是,给你,给你。”
秦三给钱的时候,恨不得闭上眼睛。
“花钱如流水,却办不成事,仇没报了,还窝了一肚子气。”
“这叫什么世道!”
和尚小心数了铜钱,仔细装到了内衣的衣兜里。
他没有动地方,又伸出了左手,说:
“秦三,佛爷为帮你的忙,棉袄棉裤和靴子都给抢走了,你得包我的。”
“欺人太甚!”
秦三身后的混混伸脚就踹和尚,却给秦三拦住了。
“死秃驴想要棉袄棉裤和靴子,秦三肯定不会给钱,还是要扒咱们的!”
一群混混义愤填膺,必须要给秃驴一个教训,叫嚷着:
“三爷,您别拦着我们,给和尚下水潜泳算了。”
“一了百了!”
和尚的脸色变得刷白,但是他强做镇定,一动也不动,因为他知道:
“我将棉袄棉裤丢了,光衣服灰溜溜的回到西来堂,我也得给师傅吊起来打。”
“左右都是挨打丢性命,不如在此地挨打,省得动地方了。”
“在外边受伤,师傅说不定好心,还能给我医一医。”
秦三果干迅猛的制止了混乱,他伸手指着一个与和尚身高体型差不多的混混说:
“你,把棉袄棉裤先脱了,三爷借你的,回头还你。”
那个混混一看不对劲,转身想跑,他也就这一身过冬的衣服,善财难舍呀。
秦三深谙混混们的心理,一挥手,说:
“你们,快扒了他的衣服,我就不借你们的!”
其他混混迅速将那个倒霉混混按到在地,七手八脚的扒起了衣服。
很快,破棉袄,破棉裤,臭烘烘的靴子扔到了和尚的跟前。
挨冷受冻的和尚却一点也不嫌弃,他光速起身,摔了摔衣服上的尘土和虱子,三两下穿好了衣服。
和尚又原地跳跃活动一番,他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他自觉恢复了行动能力。
和尚双手合十,道:
“秦三爷,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这就将内情详细的告诉你。”
“法不传六耳,你来这边。”
和尚拉着秦三就往一边去,他得准备好随时逃跑。
其他混混这时不敢拦和尚了,害怕他再有什么馊点子。
秦三哼了一声,说:
“和尚,你最好能说出来个一二三,不然的话。”
秦三一指地上的潜泳骑士,说:
“和尚,你要是敢骗我,三爷送你下水潜泳去。”
“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和尚却不着急,唱了一声佛号,说:
“贫僧一向以诚待人,从不欺瞒,你放心好了。”
和尚先拉着秦三,到了他们被乡下人打倒生擒的地方。
秦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说:
“和尚,你来此做甚?”
和尚却不言语,不慌不忙的把他的帽子捡起来,方方正正的戴好。
帽子是搁头上戴的,接触头发,和贴身衣物一个档次,乡下人没有抢走。
“无量佛!”
和尚念了声佛号,又把秦三拉到了城门口,完完本本的,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
四个乡下人当中领头的,不是旁人,就是他敬爱的,却总是欺负他的师兄,刘常德。
刘常德是河东村大户刘自盛的兄弟。
因为刘常德的命太硬,出生没多久死了父亲,十来岁的时候没了娘,他就到县城西来堂做了几年沙弥,去年还俗回家了。
“就这么多了,秦施主,贫僧告辞了。”
说完,和尚不等陷入震惊沉思的秦三反应过来,撒腿就跑进了县城。
秦三满脸阴云,一脸不可思议。
刘常德是谁,秦三不认识。
刘自盛的名头,秦三可是如雷贯耳。
明朝并不是一个法治社会,人力资源在基层博弈中作用很大。
秦三的前任,胆大包天,前脚找刘自盛商队的麻烦,没几天就消失不见了,据说在西湖里种荷花了。
“呀!”
秦三的脑瓜疼,不禁有些后怕,心想:
“还好我是被欺负了,不是我欺负人了。”
但是,秦三还不死心,心中恶气出不来,枉为英雄好汉!
“刘常德个兔崽子,欺人太甚!”
“私下里打不过你,三爷请官面人物治一治你的臭毛病。”
天刚擦黑的时候,秦三就提了四样礼,去拜见秦班头,请求帮助。
秦班头正在陪老婆吃饭,被打扰了很不高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
“老三,你去把人捆过来,一切都好说。”
“难不成,你让我帮你去捆人?”
“你不如回家问问你妈,看她有没有好办法?”
“记得,官马立刻给老子找回来,背不住县爷明天就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