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只为了同伴的一线生机
“请允许我和您谈一谈！”
杰克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现在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做不到，他的身体刚刚从长眠中苏醒，不仅体力没有得到补充，就连魔力也因为体力的流逝而没有留下一丁点。
可以说，现在的他，就算来一条路边的野狗都能把他弄死。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恐惧，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所求的只是一个结果，他只想验证自己的猜测，甚至是对是错他都不在乎，就好像他只想要这个验证的过程。
他感觉时间过的很慢。
他能听到那些虫魔爬行的声音，频率降低到了足以称得上是缓慢的地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来一回所需的时间可以用“漫长”来形容。
他想要抬手触摸自己的心跳，但他的手就像是在粘液中移动一样，艰难无比。
他忽然明白了，并不是时间过的慢，而是他的思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运转。
四级魔法师的特点——高速思维……
自己这是顿悟了？
意识恢复正常，他的手按住了心脏，它跳动的速度快到让人害怕。
晋升四级魔法师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喜悦，他发现虫魔们似乎越聚越多，耳朵里几乎充满了它们摩擦肢体的声音。
看来自己猜错了。
杰克长舒一口气，不过他没有感觉到遗憾，反而有些欣慰——果然还是自己应激了吗？
真好，世界上还有温柔如伊尔这样的人，希望维克能真的做到让她恢复正常。
也不知道维克会不会在那之后向伊尔求爱，毕竟这小子从没像今天这样对异性这么上心。
他张开手臂，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直到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我认得你，你是维克队伍里的法师？”
杰克的眉头狠狠拧在了一起，他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有一盏灯火，照亮了一个披着长袍的人影，也照亮了她脚边偃旗息鼓的虫魔们。
他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啃下来一大块肉：“是的，我的名字是杰克……我该怎么称呼你，伊尔？还是虫魔之主？”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永远的凉了下去。
“叫我伊芙吧，这是我的名字。”伊芙掀开兜帽，眉眼里带着些许的哀伤，“另外我并非是这里的主人，祂才是。”
不过她并非是为了眼前这个人而伤心，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搞砸了，演的太差劲以至于一个刚醒的病人都能看穿。
“祂……”这个特殊的词汇让杰克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是的，祂，这些子虫们全都是祂的眷属，包括我。”伊芙已经和珀尔交流过了，所以知晓了这些眷属的正式称呼。
“我想要见祂。”杰克在经历了最一开始的震惊后就迅速回过了神，舔舐着火辣辣的铁锈味的伤口。
“在见祂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
“你为什么会觉得子虫们可以交流？”
“推测出来的，它们的行动逻辑不正常，相比于其他的魔物群落，虫魔……子虫们的行动更像是被一个更高级的存在所命令着一样。”
猜得真准啊。伊芙稍稍感慨：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能看出来你现在没有任何战斗力。”
“呵。”杰克自嘲地笑笑，“你可以当我是一个主动寻死的人，只不过死之前想要给同伴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证明他们是对的，我是错的……”
“现在看来，结果恰好相反。”
“……”杰克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对的，你会怎么做？”伊芙始终保持着提着灯盏的姿势没有动，这让她看起来十分的神秘。
“我……”杰克深吸了一口气，“我想为同伴争取一线生机。”
他这次没有再等待伊芙的询问，而是直接解释了起来：
“我猜到了你们在利用我们，你们设计了这么一番感动人心的戏，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心甘情愿主动接触你们。
“这样你们就能在不暴露异常的情况下达成你们的目的。事实上我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被利用而已，就像是给老板打工，给老师打下手一样，在我看来都是干活。
“利用、雇佣什么的，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害怕，怕你们在达成目标后，就将我的同伴们抛弃掉。
“我想要和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管祂要做什么，我只希望祂能在一切结束之后还允许他们活下去。”
杰克的拳头慢慢地攥紧，眼眶也红了起来：“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就是他的所有想法。
事实上，当他意识到维克他们正在被利用的时候，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们的善良被利用，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一个致命的陷阱里，甚至还是笑着自己跳进去的。
善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见过太多次了，多到他近乎崩溃。
他并不希望再看到那样的场景，所以这次，要么交涉成功，维克能笑着活下去，要么交涉失败，他一死了之，正好得到了解脱。
伊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期间杰克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并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的身体很虚弱，弱到不足以支撑他的激动。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伊芙问，“为什么你选择了这么一个愚蠢的方式？”
杰克摇头：“或许我本来就是一个蠢货。”
伊芙叹气：“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活下去，对吗？”
“……”
“祂不会和一个心存死志的人交谈的。”伊芙的目光逐渐冰冷了下来，“你说了这么多，本质上还是来这里求死的，不是吗？”
杰克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他咬着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求死？
我是来求死的吗？
好像是吧，就和她说的一样，这是一个愚蠢的举动，更合理的方法应该是等待自己和维克他们都心平气和的时候，耐心地与他们讲解自己的不安吧？
现在这种行为就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
我并不只是为了同伴，我也还在为自己，我只是被那股冲动掩埋了真实的感情。
说到底，我是个魔法师，探寻世界的真相，才是我的本意！
我来，是为了亲眼看一看这个突然出现的魔物种族，这才是我最原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