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脑阳
苏荀一直没有动手摘取柴人。
毕竟他是来自外界的人族，对这些极似人族的生灵，有种天然的怜悯心，下不去手。
“我还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如果一直不摘取，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深入林中瞎逛，遇到不少取柴人。
有的热情，有的冷漠，极少数是脑后生光的纯正神族，大部分都如火葵一样，是半神族。
也收获了不少信息。
天上漂浮的椭圆肉球，叫做脑阳。
此时还属于黑夜，脑阳散发苍白暗淡的光芒。
而取柴人的职责，就是摘取柴人，送到炉殿燃烧，给脑阳提供火焰，照耀火神宫大地。
此为白昼！
“感情这里的黑夜白昼，是火神宫的人所控制。”
苏荀看着天上的脑阳，暗暗咂舌，“那该不会是火神的脑子吧？”
他继续深入林中，夜晚的柴人，大部分都在沉睡。
一棵树就是一间屋子，相互之间不会交流，也不会被旁边的声音吵醒。
只有靠近柴树，树上的柴人才会惊醒。
眼看陈管事规定的一个时辰即将结束，苏荀最终决定——不摘。
反正今日已经迟到，扣了工钱，先将火神宫的情况深入摸查，再作定夺。
提着火葵摘取的苍老柴人，苏荀踏上石板，内劲控制着飞上山顶。
这石板上有符文，苏荀察觉到了仪式的气息。
似乎整个火神宫笼罩着一个无比庞大的仪式，石板只是仪式物品之一，故而能被内劲驱动，借助仪式的力量，在火神宫飞行。
来到山顶，所有的取柴人都汇聚在一处，大多数沉默不语，没有交流，是在静心修行。
“这么卷吗？”
苏荀有些惊讶。
如他所料，陈管事看到他只摘了一个柴人，当即愤怒地骂道：
“下去一个时辰，才摘了一个？好歹你也修炼了火神神功，怎么会这般废物？”
苏荀表现得唯唯诺诺，低头道：“管事，我第一天上工，下不去手。”
“那些是只是脑阳的柴火，不是神族，不是同类。你这样的人，日后下派到百城，怎么领兵杀敌？”
苏荀低头听骂，捕捉到信息：似乎日后火神宫的人，会下派到百城，成为将领，参与水火大战。
想到这儿，他立即抬头，表现得杀意凛然：“若是对水神宫那些杂碎，我不会手软。杀光他们，扬我火神宫威名！”
他吼得很大声。
刚要继续训骂的陈管事，被苏荀的“信念”和“忠心”惊了一下，面色有所缓和：
“今日就算了。明日开始，好好取柴，多劳多得。精魄多了，修炼神功也快，有你建功立业的时候。”
“是，管事！”
“走吧，时辰快到了，速回炉殿！”
在他带领下，数十取柴人，踏上各自的石板，朝着天上的脑阳方向飞去。
火葵控制着飞行速度，特意靠近苏荀，悄声道：“明天你一定要取柴。不然管事会将你赶出火神宫的。”
“咱们出身虽然比纯神族差了一筹，也比百城的土著高贵得多。”
“只要能到达天人境，去了百城，至少也是个将军。百城的土著，既要建功立业，又要修炼到天人境圆满甚至神窍境，才能做将军。”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苏荀懂了。
意思是别看他只是火神宫中一个普通取柴人，放到百城，那就是“皇亲国戚”，尊贵无比。
里界的考验，重点就在“百城”大战。
若是一去就能当将军，领军打仗，建功立业更快更方便。
这么看来，他可以说是“地胡”开局。
至于“天胡”，那恐怕是成为脑后生光的纯正神族。
若是摩多神破解他的仪式，神族的人马进来之后，各个都是“天胡”开局，说不定有人能直接当城主。
那还怎么玩？
这么一想，苏荀就有了紧迫感。
不知道段少衾这些人是在火神宫还是在百城地界。
又或者是，被分到了敌对的水神阵营？
到时候面对他们，该如何是好？
看来，真要遵循规则，取柴获取精魄提升实力了。
“多谢提醒。”苏荀感激地对火葵道。
飞了半个时辰，越过一片片宫殿群，陈管事带着他们，来到火神宫背后的一座巨大火山。
远远看去，火山上方一缕缕黑烟袅袅，直通天际的脑阳。
等接近了，苏荀才看清，那缕缕黑烟，竟是一根根黑色的粗大血管。
能清晰看到，稀疏的一簇簇火焰，在血管中向上飘升，进入脑阳中，供脑阳散发“月光”。
陈管事带着一众取柴人，到达半山腰，这里是一处修饰过的山洞入口。
入口门户宽敞，但是构造却很奇怪。
高约两丈，宽三丈，上梁和门槛呈现弧形。
从远处看去，门户像极了张开的嘴巴。
门户上方书写两字：炉殿！
众人跟随陈管事进入门户，好似食物自己走进巨口中。
沿着洞内蜿蜒的通道往里走，两旁石壁中镶嵌有光亮的明珠，照亮前后。
通道向下倾斜，一直下坡，温度越来越高。
一炷香时间后，一座巨大的祭坛进入苏荀视线。
祭坛表面挖出沟壑，形成类似蚊香的环形圈，直通祭坛中心。
苏荀看到，这沟壑修得很有讲究。
沟壑越向内，越深越大。
里面流淌着不知源头的深红液体，咕噜冒泡，热气沸腾。
汇聚到最里面的一个圆形火池中。
最外围一圈，共有十二个缺口，平均分布。
这十二道缺口，恰好对应十二时辰。
祭坛下方，炉殿的添柴人，已经等在那里。
添柴人共六十四人，各自有分工。
他们从火葵这样的取柴人手中，接过柴人，分别计数、称重、计寿……并一一记录在册。
数道工序之后，这些柴人被按照一定的方式，分配到祭坛周围十二道缺口边。
不同的时辰，分配的柴人数量、年岁、大小，各有不同。
其中最少的是“子时”的缺口，最多的是“正午”的缺口。
炉殿添柴人管事通过祭坛，感应到辰时将至。
在他的命令下，“辰时”缺口的几位添柴人，按照事先排列好的顺序，间隔一定的时间，将分配的柴人，解开红绳，一一从缺口扔进沟壑中。
柴人顺着沟中液体流淌。
“阿么！救命啊，要死了！好热，好烫！”
“阿么！这是在哪？我不会游泳啊！”
“阿么！我好像长大了？！”
苏荀惊讶地发现，柴人们在液体中，顺着沟壑绕圈流动，竟逐渐变大。
饶了一圈又一圈，等流到祭坛中心的火池时，柴人已经变成丈许高的巨人。
而他们头顶的藤，早已消失。
中心火池周围的沟壑又深又宽，快比得上一条大河，巨型柴人在里面随波沉浮，翻不起浪花。
也是第一个巨型柴人落入火池的瞬间，池中火焰升腾而起，将巨人点燃。
“阿么！痛，好痛，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巨人在痛苦的嘶吼中，被火焰融化，最后爆开，化为朵朵密集的焰花，将整个中心火池堆满，炙热而刺目。
包括苏荀在内的取柴人、添柴人，纷纷转移目光，不敢直视。
祭坛正上方，是笔直的火山口。
中心池的焰花，受到某种无形吸引，从火山口往上飘，进入黑色的血管中。
血管逐渐变透明，并散发淡淡明光。
随着祭坛沟壑中一个个巨型柴人，落入中心池，血管的焰花越聚越多，压力越来越大。
诸多血管的明光，从下往上蔓延，最终在高天上的脑阳中汇聚。
轰！
数不清的焰花在脑阳中绽放。
淡金色的光辉，朝一个扇面的区域，向大地挥洒出去。
宣告火神宫所属地界的所有生灵：
朝阳照，辰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