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敖惊野 2
那天晚上在敖家书房同封蝶见过面后,敖惊野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一所公寓中。
若是每天都需要面对敖氶那个强奸犯,他一定会忍不住抡起刀子砍人。
不光要砍,他还要先让敖氶尝尝被人下药再被人强制的滋味儿。
不仅是敖氶,他更厌烦应付封蝶。
他每天都在忍,只能把自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这样神经上承载的恨才能被压制。
敖惊野整天跟着别人实地考察,监测土地环境,肤色黑了不少,手臂上的青筋蜿蜒进挽起的袖口,整个人显得更具有野蛮的生命力。
近些年房地产行业在走下坡路,敖家不准备在房地产方面长远发展,所以在抓紧捞最后一笔。
这是敖惊野进入敖家后拿到的第一个任务,所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敖惊野拼起命谁都劝不住,就连封蝶都看不下去要给他批假,但都被敖惊野拒绝了。
两个月来,敖惊野四处考察、疏通关系,终于提前拿下一块土地的使用权。
也因为这件事,敖氶松了口,对外承认了这个私生子的身份。
但这只是封蝶想要的。
外界议论纷纷,敖惊野被推到风口浪尖,但他置身事外。
这天封蝶在敖家大宅办四十寿宴,敖惊野无法推脱只好开着辆破烂车赶来。
这辆比亚迪在广场一众豪车中格外显眼,他下车后无视其他人鄙夷的眼神径直走到大堂,找到了与几位贵妇闲聊的封蝶,神情是一贯的淡漠,他道:“礼物。”
他手心里有个小盒子,包装精致,一看便是不俗之物。
小辈敢用这种语气对长辈说话,在寻常人家是要被罚的,但封蝶身旁的几个妇人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她们的视线在敖惊野的胸腹区域反复流转。
他今天穿得是封蝶派人送来的黑色西装,私人定制。黑色西装在他腰腹一块收得有些紧,带着胸膛附近的布料勾勒出惑人的曲线。
敖惊野压下胃中翻滚的恶心,仍旧站得笔直。
封蝶在周围几个贵妇艳羡的目光中收下了敖惊野的礼物,笑得异常开心。
敖惊野看到她眼尾的细纹,眼光下移,说:“宴会结束再打开吧。”
封蝶只当他准备了惊喜,身旁几人笑道:“哎哟,封夫人真是有福啊。惊野真是有心。”
礼物送到,敖惊野转身就想回公司。
封蝶却喊住他:“惊野,你留在这里陪陪姐姐们。”
话落,姐姐们都掩嘴笑起来,眼睛都使劲往敖惊野这张脸上看。
敖惊野撇了眼那些“姐姐”,说:“封夫人,公司还有文件等着我批阅。”
一句封夫人就让封蝶的脸瞬间黑下来。
可几位妇人却笑着打趣封蝶:“封夫人你福气真的好大啊,生日都有人想着为你打点公司。”
封蝶换上笑颜:“哪有你们好福气。”她转而对敖惊野道:”公司的事可以缓缓。”
说罢,她们互相笑起来。
于是,敖惊野被迫留下来。
宴会进行得十分顺畅,都是些敖惊野厌恶的流程。
饭吃到一半,人群突然喧杂起来。敖惊野漫不经心地继续喝酒,开始计划趁乱离开这里。
“妈,你生日我为什么不能来?”熟悉的嗓音穿过人群传达进敖惊野的双耳,竟意外地舒缓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有一瞬的愣神,很快恢复过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准备看戏。
场中寂静几秒,封蝶起身怒道:“阿芮!”
“妈,你这么大声想做什么?”敖成芮面不改色,坐到一处空位上。
宴会的气氛瞬间降低到冰点,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敖氶似乎在此时找到了存在感,他坐着拍了拍封蝶的手背,道:“阿芮来了就来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宾客心知肚明,都笑着应敖氶的话。
封蝶只是一时情绪上头,不用他人提醒她都会压下怒火,可此时敖氶却摆出一副当家人的架势,这让她不爽。
此时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封蝶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最能忍。
她笑道:“阿芮身体不好,不适合到人多的地方。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担心这些。”
说完,宾客们都把眼神挪到敖氶身上去。
做丈夫管不住下半身,做父亲对女儿不闻不问。这种言论在敖氶对外承认敖惊野的私生子身份后愈演愈烈。
敖氶脸色自然不好,在一众嘲弄的目光之下冷着脸,却也无可奈何。
而敖成芮,坐在位置上挑拣饭菜。坐了不到十分钟,甩下一句“难吃”就离了桌。
大堂里除了敖惊野一脸淡定,其余人面上神色各异,多是假意理解的微笑。
攻击力没有长进,但也没有下降。敖惊野这样评价。
敖成芮离开大堂后,自觉褪去那份孤傲,落寞地走在广场东南角的一处小路上。
这家里,何时有过她的位置。
今日她搞出这样一套,不过是来博点眼球。
现在又多了一个免费苦力工,她迟早要被自己父母以商业联姻的借口推出去。
至于推给谁,就看哪家迫切借着敖家的势力往上爬。
都是嫁给不爱的人,为什么不能是宋许白。
嫁给他,还能助宋家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
敖成芮知道这样一直紧紧拽着宋许白对他而言并不公平,她也试过很多次放下他,给他一片广阔天地,可每一次尝试只会让她愈发疯狂,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离不开宋许白。
晚风习习,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小路旁并没有修建长亭以供休息,因为这条路多是佣人在走。
敖成芮难得穿了长裤,她跨进草地往里走。没开手电,就是盲目地走。
近些年,敖成芮越来越喜欢有花有树的地方,尽管蚊虫多可她还是喜欢。
脚下草地绵软的触感让她感到有一些恍惚,站在原地闭眼缓了很久后准备原路返回。
却听见两个佣人匆匆忙忙向前走,嘴里念叨着:“夫人说了,药得多放。你那点怎么够?你去前面等我,我回去再取。”
随后,其中一人折返回去。
敖成芮立刻噤声,身子微侧躲在了树后。
往前走的那人还算谨慎,脚步走得极快,眼神四处瞟。
夜色很浓又有树作遮挡,敖成芮又瘦得很,那人完全没看见隐在黑夜中的敖成芮。
两人汇合后,往大堂里走。
药,敖成芮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药。
春/药还是迷/情/药,不论什么药,能让人意乱情迷就是好药。
这点技俩在圈子里见不得光,可总有很多人爱用。
但今天这种场面,并没有适合下药的对象。
谁指使的?
敖成芮脑中滑过很多张人脸,最后不可思议地停留在她爹那张颓靡的脸上来。
她当即浑身来气,大跨步走出草地后又反应过来。
“夫人?”
排除敖氶之后,敖成芮松了口气。
不过一秒,心又紧紧抽缩起来。
封蝶。是封蝶。
他爹的,封蝶想做什么?她敢真不要脸了!
此时的慌乱不知缘由,可能是不愿母亲犯下重错,可能是不愿那人无端受辱,也可能是不愿日后面对愈发混乱的家庭关系。
敖成芮脚步加快,脑中传来一阵晕眩,脚底虚浮,眼前的小路扭曲起来。
她大脑登时警铃大震,该死的,不该犯病的时候犯病。
下一秒,她就重重跌在了地上,手肘和膝盖破皮出了血,砸出的声响不小。
幸好两个佣人已经走远,不再能听到身后的动静。
敖成芮快速调整呼吸,急切地想要恢复正常。可是越慌乱效果越差,她摸黑摸到一棵树,想要站起来,却迟迟使不上劲儿。苍白的手青筋蔓延,大概痛苦挣扎了十来分钟,身体的感知才逐渐恢复正常。敖成芮颤抖着站起,用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在惊慌中缓下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才渐渐消去。再抬头时,别墅二楼和三楼的灯都打开了。敖成芮听见从广场传来的引擎发动的声音。
晚了吗?
不,还不晚。因为此时三楼房间的几人还在纠缠,“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从最里层的客房传出来。
宴会后需要处理的事务不比准备少,管家和佣人基本都在厨房和广场忙活。
以往敖成芮活动范围受限,今天却格外自由。
她从二楼开始,忍着疼痛附在门上听房间里的声音。
一直听到三楼,因为房间隔音效果的问题,敖成芮走到较里面时才听到明显的争斗声。
三楼都是客房,每间房的布局大差不差,不知为何,熬成芮对三楼十分熟悉。
她灵活地溜进隔壁一间房,爬上阳台,再轻车熟路地跳到另一间房的阳台。尽管动作迅速且小心,依旧牵扯到了膝盖上的伤。
敖成芮小声地“嘶——”了声,虽然经常受伤,但她还是忍不了疼。
阳台与床隔了段距离,里屋又有窗帘遮挡,敖成芮并没有被发现。
但屋里的动静敖成芮听得清清楚楚。
“滚。”这是一道极其低沉且痛苦的男声。
其中情欲难抑的荷尔蒙即便是阳台上的敖成芮也能感受到。
只一个字,敖成芮便确定了他就是那个受害者。
正当敖成芮准备强行救人时,里面又有人说话了。于是,为了保险起见,敖成芮蹲下身默默听着。
她很少不这么鲁莽。
“姐姐真是喜欢你种压制情欲的坚贞模样。”
很熟悉的声音。敖成芮此时却死活想不起来。
但至少她可以确定里面的女人不是封蝶,这样她心安了不少。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接着,女人开心的笑了出来。
那拖长音节的笑声对于被药挑起情欲的男人来说更像是凌迟的刀,一点一点地割掉他的理智。
他似发泄欲火般的大口喘气,身子微微颤抖,两双长腿控制不住地想要并拢,却因那铁链的缘故无法完成。
“你忍得越久我越喜欢。”女人眼中精光大闪,颇感兴趣地看。
房间里竟然传来铁链互相碰撞的响声,敖成芮大吃一惊。
谁他爸玩这么变态。
敖成芮没顾上膝盖上的伤,长腿一踢,阳台半掩的玻璃门裂开一处缝。
金属摩擦的声音暂停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
随后她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女人惊恐地叫出声:“谁?!”
敖成芮面色阴沉地掀开帘子,先是一双黑色短靴出现在房间刺眼的暖黄白灯下,再然后才是附在浅蓝色窗帘上的还带着泥土污秽的右手,紧接着就是敖成芮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成芮!”女人难以置信道。
直到看到那张脸,敖成芮才想起来此人姓什名谁。
文茳。
敖成芮做事一向不计后果,也不怕得罪人,可偏偏她要给文姨几分薄面。
“文姨。”敖成芮同样难以置信。
两人目光相接,谁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空气凝固得相当彻底,文茳僵立半晌很快理清思绪,她必须马上弄清楚敖成芮对此事的知晓程度以及她和床上那人的对话她听见了多少。
“成芮,你做事太莽撞了。”文茳怒道。
敖成芮不愿意跟她弯弯绕绕,直接道:“你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这句话于文茳而言,威力不亚于惊雷劈顶。
敖成芮没给她多余的反应时间,走向床位要带受害者离开。
男人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头偏向一侧深深埋进被褥里——敖成芮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看见紧绷的下颌线和上下滚动的喉结。男人领口大敞,胸膛一片潮红,起起伏伏像是难受到了极点但还在极力压制。
走进了,才听到掩藏在被褥之下沉重的呼吸声。男人的肤色属于小麦色再偏白些,健康又极具魅力,在房间的灯光之下显得格外诱人。
文茳迅速从敖成芮那句话中抽离出来,她开口阻拦:“敖成芮!”
敖成芮看向文茳的眼神里有很多疑惑和难受,可是走向男人的脚步只是慢了一点。
“你想干嘛啊?敖成芮!”文茳直接走到敖成芮面前,大声吼她,简直怒不可遏。
在别人面前不容置喙的威严此刻荡然无存,文茳大脑空白,羞于接受。
床上的男人挣扎了一下,带起铁链“哗啦——”一响。
文茳的脸色更加难看,她颤抖着手指向门口,道:“你给我出去。”
敖成芮淡淡地看她,没动。
“出去!”
这两个字震得敖成芮耳膜都痛了。
“你对我的照拂只值我这么多耐心。”敖成芮瞥了眼文茳因为羞耻和愤怒而颤抖的手,补了一句,“胆子小还敢玩这么花。”
之后,她推开文茳,再向男人走去。
文茳年过三十,是太太圈里年纪最小但地位最高的一位。
太太圈里每位太太的地位多是依据丈夫的身价和企业来评定,而文茳不一样,她丈夫五年前过世剩下了两家公司和三百亿财产,文茳一个人撑起两家公司走到现在,五年内公司市值净涨百分之六十。
这是连许多男人都无法完成的目标。
五年未食腥膻,文茳真以为自己成寡妇后封心锁爱。可见到床上那个男人之后,她的心脏终于再次开始跳动。
千万般犹豫才有了今天晚上这么一出,偏偏被敖成芮撞破。
她真想狠扇封蝶几巴掌,能想出这么下流的方法。
关键是她还一时头昏脑热同意了。
敖成芮走到床边才发现锁住男人脚踝的铁环内部十分锋利,一点保护措施都没做,这才在男人脚腕处割出两处红色的伤痕,隐在麦色皮肤之下,不算明显但敖成芮还是觉得疼。
她用左手握住男人滚烫的脚腕,另一只手迅速解开冰凉的铁环。在敖成芮的手触上男人皮肤的那一刻,男人难受的闷哼一声,但也没力气挣脱。他应该是没分清人,颤怒道:“别…别碰…我。”
敖成芮愣住,心叹此人意志之坚,同时心中也升起异样的感受,她要再去解手腕上的铁环,文茳愤恨地拦住她的动作。
“敖成芮!”
敖成芮甩开她的手,大声道:“你除了喊我名字就不会说其他话了吗?”
文茳确实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了,这种事被小辈撞破随之而来的羞耻和焦虑每一项都足够让她崩溃。
不过她很快压下崩溃,道:“你!你出去,这种事你管什么?!”文茳全身发抖,双眼发红。
“这种事?”敖成芮安静看了会儿文茳,接着说,“我为什么不管。”
敖成芮疯起来她还能拿捏住,偏偏此时敖成芮是这般平静,她都有些惊讶了。不过这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敖成芮平静的代价就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下一秒,文茳因敖成芮的一句话再次崩溃,像有无数飞溅的火花尽数落在皮肤上,灼烧着她。
“你这是强奸。”敖成芮说。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男人的喘息声,声声入耳,敖成芮有些难受。
反观文茳,她却脱离在外。
公司发展到如今地步,不完全靠她的铁血手腕。文茳做事讲究一个细,对人对事都十分细致,每个合作商对她的印象都不错,所以她后续才能为公司拿到那么多的合作机会。
如履薄冰走了五年,竟还能被小人撺掇留下把柄,真是疯了!
文茳骂道,真是疯了!
反应过来时,敖成芮已经解开男人被束缚的手腕,正要把人的脑袋转过来。
文茳总算是恢复了理智,她心累道:“成芮,你把他带走。今天这事非我所愿,你…你别说出去。”
敖成芮迟迟没回答,文茳走到床头另一侧,这边能同时看见两人的面庞。
只见敖成芮僵着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情难自已的男人。
怎么会是敖惊野?他不是封蝶最器重的人才吗?怎么会被送到床上来?
在文茳看来是目不转睛,可实际上于敖成芮来说却是震惊非常。
敖成芮在二楼上看见敖惊野时,仅仅一个背影,她就知道此人非同寻常,往后必是个颇有手段的人。
此时呢,此时却被封蝶下药送到一个比自己大了十余岁的女人床上,想想都觉得荒唐。
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敖成芮心知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候,半拖半抱把人带离这间房。
独留文茳一人原地反思。待两人的脚步声远到听不见,她才像那软骨头般轰然倒在羊毛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