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医院
“你好，请到三楼问诊。”
夏乐拿好导诊单，牵着谢尧站在扶梯上。
病号此刻提不起神，一双眼艰难半睁着。他本来就没睡好，加上时差的原因此刻更是能站着睡过去。
“别睡，坚持会，看完医生车上去睡。”夏乐给谢尧松了围巾，对他道。
医院暖气很严，夏乐怕谢尧难受给他接了一杯水：“喝点吧。”
谢尧迷迷糊糊，手在空中抓了几次都没能抓住夏乐手中的纸杯，最后干脆不喝了，黏在夏乐身上，一个劲儿撒娇：“乐乐，我……特别不……舒服。特别，特别。”
夏乐没法儿，只好把人安置在二楼长凳上，哄着喝。
夏乐左手把人圈在怀里，右手拿着纸杯喂人喝水：“温的，小口喝。”
谢尧倒是轻松，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夏乐身上，双手还环着夏乐上半身，嘴里囔囔：“爸，我……答应……你。”
夏乐听清了，但没懂，以为谢尧在做梦，晃了晃他，眼神稍稍一移，就被那唇吸引了去。
可能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谢尧的唇此时尤其的红且水嫩。夏乐无意识地看了很久，反应过来后才道：“醒醒，喝水。”
谢尧面上酡红更显，眼尾也氤氲了水汽，似乎烧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完全就是个生病虚弱又美丽动人的瓷娃娃。
夏乐终于连哄带骗地让谢尧喝完了水，领着人往三楼走。
明明当天除夕，人该少些才是，可今天医院人格外多。人一多，夏乐便有些分不清方向，走走停停竟来到了心血管科室。
夏乐犯难，在导诊单上寻找无果，又半拖着谢尧顺着指路牌走。
路上，谢尧似乎更难受了，呼出的气体温度高的难以置信。夏乐慌张起来，轻拍谢尧的脸，也是烫得惊人：“谢尧？谢尧？别睡过去了，我背不起你。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突然，夏乐身上的重量轻了不少。
原是谢尧从夏乐身上挪开，自己站住。
不对，是有人把谢尧捞了过去，夏乐震惊非常，赶忙上前把人往自己身上拉：“谢……”
谢谢二字还没能说完，那人开口：“去哪儿？”
宋许白？
夏乐收敛神色，道：“发热急诊室。”接着她又道，“还是我来吧，他挺沉的。”
宋许白眼皮都未抬，把谢尧的一只手绕在脖颈后，自己用左手扶住谢尧的腰，把人往前带：“挺沉的？你来？”
夏乐噎住，一个字都回不了。
转了好几个弯，又上了层楼，终于到了呼吸科。
还在排号，不过还好，下一个就是谢尧。
夏乐整理手中的单子，谢过宋许白就又去接温水了。
回来时，宋许白正坐在病号旁边，神情不耐烦地看手机，不时单手打字，看样子像是在和某人聊天。
夏乐猜测如果真是聊天，对方很可能就是敖成芮。
不过她在这件事上没放太多心思，她走过去说：“今天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我可以给你赔偿。”
赔偿二字一出，宋许白终于抬了头，睨了眼夏乐，眼里全是不解和质疑。
夏乐又说：“看你应该在忙，却还麻烦你帮我把人送到这来。实在不好意思。”
宋许白收了手机，起身，用一种没有情绪的语气问：“你男朋友？”
啊？夏乐当场就愣住不动了。
宋许白站在不远处等待她的回答，之后又拿出手机，像在回消息。
夏乐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待上涌的血气下沉又看向座位上虚弱无力的谢尧，苦笑：“不是，是我哥。”
“哦。”宋许白转身要走，又停下说，“有需要找我，医院大，怕你又迷路。”
宋许白走得很快，不一会高大的背影就消失在人群中，形色匆匆。好像自从高一某天宋许白来她家接走敖成芮后，宋许白在夏乐心中只留下冰冷的背影，如今一看，还真是。
夏乐坐下，端着温水，将谢尧扶正：“谢尧，喝水。”
谢尧刚坐正就又把头靠在夏乐肩上，因身高差的缘故，谢尧不得已压弯脊背，虽说有些委屈但也将就了。
额上的温度好似将夏乐一层层衣物穿透直达右肩，烫得夏乐一抖，肩上的人不满了，双手搂住夏乐，微微点头：“嗯。”
夏乐以为谢尧在回应喝水的事，小心翼翼地把杯子移到谢尧嘴边。
“二十一号，谢尧。”
夏乐拖着谢尧进了问诊室，坐下。
“测体温了吗？”医生问。
“没。”
“先测温度。”
“好。”夏乐接过水银温度计。
“谢尧？”夏乐将谢尧摇醒，“自己测温度。”
谢尧睡得不沉，可是头晕，没力气，也就不想睁眼。
磨磨蹭蹭终于测完体温，一看竟38.9摄氏度。
夏乐手里还拿着装温水的纸杯，一有空就喊谢尧喝水。
医生看到，笑她：“看来你很喜欢你男朋友啊，这么照顾他。”
夏乐将纸杯捏瘪扔进垃圾桶，随后摇摇头说不是。
医生笑笑，说：“先去抽血吧。”
夏乐没找宋许白帮忙，自己领着谢尧上下楼跑，终于拿到抽血结果。
“病毒性感冒，多喝热水。好了，拿着单子去一楼药房开药吧。”
“谢谢。”
到一楼时，夏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围巾也解下来搭在臂弯，黑色羽绒服也大开着漏出里面黑色卫衣。
冬天穿黑，小谢哥哥教她的。
夏乐摸出手机，好几条消息都是今天雇的司机发来的。
夏乐回：不好意思，医院人多，需要排队，今天可能需要雇您到下午六点。您还有空吗？
随后是一条转账三千的信息。
见司机收了转账，夏乐便关了手机去看谢尧。
谢尧睡得不舒服，医院人多，夏乐总是按着他的腿好让他的长腿不会影响到路人。
他眉头紧拧，呼吸不均，面上的红扩散到脖颈。
夏乐用围巾轻围住谢尧，空出脖颈前一小片空间。
谢尧难受，这时手上的力气却不小，紧紧抓住夏乐的左手，夏乐的手都沁出薄汗。
“谢尧，手松开，我去取药。”
没松，反而抓得更紧。
“谢尧。”夏乐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松。
“单子给我，我去吧。”
宋许白来得很是时候，他居高临下站在一侧，手摊在夏乐前。
夏乐看着自己被紧抓不放的手，没有办法，还是把药单递给了宋许白：“谢谢。”
“你哥。”宋许白取了药回来，斟酌措辞，“这么粘人？”
“平时……”不字没说出口，夏乐突觉谢尧平时也很黏人，又换了措辞，“还好。”
宋许白没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定定站在谢尧另一侧。
夏乐认真翻看医院开的药，起身准备去接水。
“你去哪里？”
“接水给他吃药啊。”夏乐指了指昏睡的某人，说完见谢尧身子快碰到扶手，要走过去扶正他却被宋许白抢先一步。
夏乐：“？”
宋许白松开手：“那些药是饭前吃？”
夏乐听完，再翻看了药盒上的医嘱：饭后半小时服用。
靠。
“饭…饭后。”夏乐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有这么丢人的事发生。
夏乐就坐着不动了。
宋许白看了眼手机，开了静音，说：“你要不再看看其他药呢？”
夏乐觉得有道理，最后看到了有一瓶药可以直接服用。
她不好意思道：“谢谢。”
宋许白没有回答。
待谢尧迷迷糊糊中吃下药，夏乐拿出纸巾擦拭他的嘴角。
“十一点二十三，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
夏乐收整药盒的手一顿，忙拒绝：“谢谢你，不过今天实在麻烦你了，请吃饭就不用了，我带他回家就好。”
宋许白面上闪过不爽，棕色短款羽绒大敞开，夏乐看见他内里的衬衫领口已经湿了小半截，想了想没有过问。
“我现在已经和敖成芮断联了。”很突然的一句。
夏乐回头看他，轻轻蹙眉，以表不解。
宋许白见夏乐没有回应，重复一遍：“三天前刚断。”
夏乐仍然保持懵逼状态，不太明白宋许白为什么同她说这些。
谢尧终于睁开了眼，懒猫似的伸手拉住夏乐衣袖：“乐乐，给我靠一会儿。”
夏乐闻言往谢尧那边挪了挪。
宋许白皱眉别头，小声地“啧”了一声。
夏乐还在想为什么，宋许白却说：“他辈分大？”
言外之意是，年纪小但辈分大，所以夏乐得喊他一声哥。
宋许白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黏人的！
夏乐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没，他比我大。”
宋许白听完脸色更沉。
良久，宋许白打破沉默：“司机来接？”
夏乐点头说是。
宋许白还没走，也没说话。只是在夏乐搀扶住谢尧准备往外走时，他一手将谢尧接过去：“我送你。”
宋许白来不及走几步，谢尧一把推开他，声音不清：“谁啊，你？”
夏乐忙上前搀扶谢尧，对宋许白道：“还是我来吧。”
“大男人发个烧路都走不了了？”宋许白突然发问。
谢尧歪头看他，没理会，又转了方向，终于看见了夏乐，他说：“乐乐，去哪儿？”
夏乐给他紧了紧围巾，托住他，说：“先回家。”
“嗯。”谢尧又整个人往夏乐身上压，夏乐把他往旁边推：“自己撑一会儿，上车再睡。”
宋许白看着两人此般互动，气不打一处来。
“宋许白，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夏乐转头朝他一笑，一如往常。
我不要你谢谢我，我要你心安理得地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