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追忆往事,刘祜之痛
刘隆看着眼前的刘祜,已经很是烦躁了。
他内心一动,小手抓了抓邓绥的胳膊,说到:“母后......去上面看看......”
邓绥笑了笑,将手中的竹简交还给了刘祜,便说道:“这个问题大概就是这样解决,详细之处还请马融为我祜儿讲解。”
“诺,太后放心,储副之问我一定好好解答。”马融急忙回应了一句。
刘祜收好竹简,也是恭敬地说道:“母后放心,有季长先生在,一定能够解我心中之惑。”
“好了,我陪着陛下去东观看看,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看着邓绥离去的身影,刘祜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这恨意更多的是来自刘隆,那手中的竹简也被他握的发出咯吱的响声。
乳母王圣内心暗叹,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刘祜的肩膀。
带邓绥离开这里之后,马融便收起心思,看向了刘祜道:“储副,我们去那边,刚才的问题老夫细细说与你听。”
刘祜瞬间压下内心的思绪,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恭敬揖礼。
听着马融一字一句的解答,他的内心却早就没了一点心思,脑袋中全是邓绥以及怀中刘隆的声音。
与他一样的,此刻刘隆也没有了对东观的兴趣,内心想的都是让他厌恶的刘祜。
“为什么这小子还没有离开皇宫......真是脸皮够厚的!”
在邓绥扶正刘隆继皇帝大位置后,便将刘祜从刘庆的清河封地召入洛阳,一直居住在都城内的清河邸中,以备后患。
前段时间,刘隆身患重病,命悬一线的时候,为了确保无虞,邓绥便和邓骘、班昭商议,将刘祜从宫外接了进来,此后便一直居住在宫中。
“老子都活过来了,还想着捡漏?该死......”
此刻,邓绥并没有察觉刘隆的异样,来到东观二层,她径直走到东南角。在那里,还有两张木桌,每张木桌下面摆放着蒲团。
这里,曾是她为贵人之后,前往东观跟随班昭学习的地方。
如今来到这里,望着木桌,邓绥眼中流出了一抹追忆。
刘隆看着邓绥的表情,关心地问道:“母后......怎么了?”
“隆儿,母后曾在这里学习数年,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班大家,她是母后的恩师,更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
说罢,邓绥走向了侧边第二排书架之前,玉手伸出,拿起了一枚竹简。
“这里的竹简,母后大部分都看过......”邓绥坐在木桌前,翻开竹简,其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注释,她带着回忆喃喃道:“这上面还有我和班大家研习的注解......”
记忆犹如掌心中的水,无论是你摊开还是握紧,它都会从你的指缝流走,可那水的冰凉却会让人刻骨铭心。
从邓绥的表情中刘隆可以看出,眼前这位看似坚强的母后,真是一个感性的女子,很是珍惜那份师生之情。
刘隆没有打扰邓绥,而是安静地陪着她回忆。
邓绥一直看着旁边的另一张木桌,双眼沉浸在其中,那张桌子,是班昭一直坐着的,在这里的种种回忆都涌上了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想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一阵笑声,还时不时摇着头。
“母后为何发笑?”刘隆好奇问了一句。
“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母后那时候十分执拗。记得有一次在想法上和班大家不相同,还大吵了一架,气哭了她......”
刘隆内心偷笑,他真没想到邓绥如此一个仁善之人,竟也曾气哭过老师。
“好了,该回去了......你也该饿了!”
邓绥起身,将竹简放了回去,又回头看了看木桌,便转身离开了。
下去之后,刘祜也早已经和乳母王圣离开了,邓绥也是吩咐了一下马融等人,便乘坐鸾辂返回了北宫。
......
夜幕来临,南宫东南角一处宫殿内,烛火通明,但大殿内却没有一个仆从。
这里是刘祜所住的地方。
此刻,他一脸阴沉,站在铜镜之前,握紧了双拳。
“难道这就是命吗?我刘祜此生注定要平凡度过一生,如质子一般被控制在这南宫之中......”
这一刻,什么风度,什么儒雅都全被他抛之脑后,一股莫大的悲愤和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
“乳母,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如此病重,他竟然能活过来!上天怎么会待我如此不公!”
“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只会躺在怀中的刘隆,想我刘祜三岁识字,六岁明史,天生聪慧,就连先帝都对我倍加喜欢,他怎么比得上我!”
王圣站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刘祜。
“世子,不要乱了心智,乳母知道你有大志,但眼下你只能隐忍,找寻机会......陛下还小,说不定哪天就会夭折!”
刘祜内心一颤,激动转身:“乳母说的是真的?我还有机会......”
他的父亲刘庆,深得马太后宠爱,曾被汉章帝立为皇太子,但在马太后薨殁之后,窦皇后联合母亲沘阳公主,诬陷宋贵人以“巫蛊之术”害人,谋害刘庆的生母宋贵人。
最后让此时身为小黄门的蔡伦查办此事,坐实了宋贵人的罪名,最终导致汉章帝废黜刘庆的皇太子之位,改立刘肇为太子。
一想到这些,刘祜的内心就如针扎一般刺痛,他恨这宫里的阴谋诡计,他恨那些诬陷之人,更为自己已父亲的遭遇感到不公。
“这难道就是我和父王的命运......终究逃不过......”
王圣轻轻抱住刘祜,安慰着他。
这一夜,刘隆也迟迟不能入睡,满脑子想的都是刘祜。
“这刘祜不是个东西,其乳母王圣也是个贱人”邓绥以及邓氏家族日后被汉安帝清算,这王圣在其中的陷害诽谤可是居功至伟。
两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蝇营狗苟的母子,都该死!
“我呸,就你还被称为汉安帝,‘安’之一字,你刘祜怎么配得上,春秋笔法误人子弟啊......”
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这幅状态,也是拿此子暂时没有办法。
思虑了一番,刘隆也很是淡定。以他如今在邓绥心中的份量,并不觉得有任何威胁。
再者说,邓绥要的是一个好掌控的皇帝,与自己相比,这刘祜只不过是曾经无可奈何的选择。
他——刘隆,才是母后的最爱!
这女君的大腿,说什么也得紧紧抱住喽!
“老子是皇帝,母后的小心肝,正儿八经的继位,他刘祜只不过是一个备胎罢了......未来也只能是一个被弃用之人,等以后,他见了我还不得给我盘着!”
想熬死我刘隆,这永远不会发生了!
这么一想,他也便觉得舒坦了几分,看了看身边熟睡的邓绥,那完美无瑕的样子让他一阵温暖,倍感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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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后汉书·章帝八王列传》:“庆出居承禄观,数月,窦后讽掖庭令诬奏前事,请加验实。七年,帝遂废太子庆而立皇太子肇。肇,梁贵人子也。乃下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爰自孩乳,至今益章,恐袭其母凶恶之风,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庆为清河王。皇子肇保育皇后,承训怀衽,导达善性,将成其器。盖庶子慈母,尚有终身之恩,岂若嫡后事正义明哉!今以肇为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