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机械厂
“米馨，你想上哪所大学？”
李大国还是问出了这个关乎两人未来的问题，要是按照原有的轨迹，两人共赴帝都，那确实有可能塑造一段人间美事。
可这一世李大国选择了留守乡村，如果米馨还是去往她梦想的燕大，那两人可能又会在天各一方的情况下，遗憾错过彼此。
有一刹那，李大国还想到了前世和自己相守半生的老伴儿，这一生应该就无缘相遇了吧。
“你希望我考哪所学校？”
米馨没有回答李大国的问题，反而征询他的意见。
“我……我也说不好。”
李大国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很想让米馨留在冀北读书，可惜冀北哪怕是最好的大学，也比不了帝都的末流。
人不能因为爱情而不顾前程，尤其还是另一人的前程。
“离高考还有段时间，我再考虑一下吧。”
米馨说这话的时候，鼓足了很大勇气，她大胆的抓住了李大国的手，想以此给对方以信心。
车子突然间失控了0.1秒，显然司机也察觉了车内的异样，李大国更是触电般的僵硬在后座上，原来重新牵手的感觉依旧会令人心跳过百。
“我会一直在南山村等你。”
李大国这话等同于表白了，只不过他不能离开南山村，毕竟村里有他需要守护的家人，那才是他首当其冲的使命。
“我知道了。”
米馨将李大国的手攥得更紧，心里也跟吃了蜜一样，虽然不能共赴帝都，但李大国心里无疑是有自己的，这就够了。
车子不知不觉开到了娘子关脚下，青年男女开始了愉快的爬山之旅。
实践证明，牵手是件上瘾的事，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
实践还证明，爬山是男女牵手的粘合剂，因为这项运动需要相互搀扶、互相配合。
有了车里的冲动，一路上，两个人的手几乎就没有松开过，两个人的心也因此靠的很近，很近。
“大国，你要来学校看我！”
美好的时光总是愉快而短暂，天擦黑的时候，李大国将米馨送到了校门口附近，俩人一阵卿卿我我，司机老张都看不下去了，借口抽烟赶紧逃到了车外。
年轻人谈恋爱，太费司机了。
明明顺道先去南山村，再回县里，一趟就完活儿了，可是这俩人腻腻歪歪的，搞得还得，先去县城，再到南山村，再回县城，来回多干出三四十公里。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李大国是体会不到老张的疾苦的，他顶多就是临走前送其一袋子大枣作为酬谢，而且有了爱情的加持，接下来的几天，李大国跟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儿十足。
他先是花了几天时间设计半自动水泥生产线的图纸，接着便带着杜俊彦和铁蛋组装起柴油机。
“这玩意儿能转起来吗？”
“据说这柴油机，一台能顶好几头牛的力气。”
“三千块有没有，就看你了。”
五天后，三人围着组装完毕的柴油机一阵感慨。
大力士杜俊彦作为厂长，当仁不让的转动摇把，尝试点火，可惜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柴油机只是呼哧呼哧的随着他的摇动发出声响，但却始终没能发动起来。
“咋就不灵呢？”杜俊彦猫腰喘着粗气，他不甘心自己多半个月的劳动付诸东流。
“废话，你还没加油呢。”
李大国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故意在边上说着风凉话。
如今夏国的生产力还没上来，柴油并不稀缺，石油甚至还是出口创汇的主要商品。
“不早说，害哥白费半天力气。”
杜俊彦找了个细管伸进柴油桶里，用嘴嘬了两下，柴油缓缓流入小号的加油桶，他将加油桶里的柴油缓缓倒入油箱之中，再次转动摇把。
“嘣，嘣嘣，嘣嘣嘣……”
一阵轰鸣声响起，柴油机转动了起来。
“成了，成了，大国哥，成了。”
铁蛋儿兴奋的搂着李大国的腰一阵雀跃，他很庆幸自己前些天选择了帮李大国干活，要不然，他可能会子承父业，一辈子默默无闻的做个打铁匠。
“这就完事儿了？”杜俊彦感觉跟做梦似的。
不久前，他只是出门到河滩边上推了一土车沙子，没想到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拖拉机厂的厂长，原本他只是想给老同学帮点忙，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那家伙居然真就搞出了台柴油机。
“大国，之前你说的一千块奖金还算数吗？”
他又想起之前李大国曾说过，要是造出十台柴油机，就给自己一千块奖金的事儿。
“废话，当然算数了，不光有你的，干活儿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每人至少一百。”
上一世久居高位的李大国深知奖励就是动力的道理，他也很清楚生米养恩，斗米养仇的哲学，不能一下子喂的太饱，否则容易出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场地上的工人也全都围在柴油机旁，欣赏着这个神奇的铁疙瘩，听了他充满“含金量”的发言，众人开心的将他围住一顿奉承。
有几个好事儿的壮汉，更是拖着李大国的胳膊腿，将他举过头顶，在空中一通狂抛。
“不用干活啊！”
李大国在空中被抛的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冲着下面喊了一声，瞬间人群四散，李大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屁股差点都被颠成八瓣儿。
“都是一群gou娘养的，也不知道接着你爷爷。”
李大国嘴里骂着娘，狼狈的爬起身，惹得工地上一连串大笑。
打闹过后，工作继续。
眼下，柴油机虽说造出来了，但离成形的拖拉机还差了不少工序，变速箱得组装，机身、车兜也得焊接，这些至少也得七八天的工夫。
还好米占军给力，将维修车间承包了过来，机械加工的工具和人手充足了不少。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离农忙已经没几天了，李大国一刻也不愿耽误，他让杜俊彦和铁蛋儿分别在南山村和辛家沟村找了三辆骡车，装了满满的六大车零件，再次运往水泥厂。
七八天没来，水泥厂的模样有了些许变化。
首先是门口的牌子多了一个：“柏岭县机械加工制造厂”。
其次是，南边的空地整理了出来，准备堆放原料。
再次就是门卫马东来的态度变了，变得拘谨、恭敬了，之前他和李双喜是工友，打打闹闹、开开玩笑、逗逗闷子纯属正常。
如今李双喜一跃成了机械厂的厂长，脱离了工友阶层，他自然也就不能太随意了。
“东来哥，过一遍数啊。”李大国依旧是之前的态度，在他看来，人和人没有区别，哪怕是前世他身为院士，也没因此轻视过任何人。
“你们厂都独立了，过数就不用了吧。”马东来拘谨的回应到。
“规矩就是规矩，谁来了也不能变，就像我们的关系也一直没变过，你还是我哥，我爹还是你叔。”
李大国一句玩笑，再次把马东来逗乐了：“去你的，都快成县太爷妹夫了，还这么没正形。”
“妹夫？”李大国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红了一下，“什么妹夫，我们是同学，瞧见了吗，还有他，我们都是同学。”
“好，好，好，你们是同学，我知道了。”马东来依旧笑个不停，顺手将车上的零件过了一遍数。
“你是谁妹夫？你对象是咱同学？谁啊？”
进了厂门，杜俊彦赶着骡车，迷惑的问着李大国，你啥时候搞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你大爷的，没完了，你妹夫成了吧。”李大国恶狠狠的回了一句。
“我没有妹妹，你是知道的啊，姐姐倒是有，但已经结婚了。”
杜俊彦装出一副可惜的模样，仿佛是在说，当不了李大国的大舅哥还挺可惜。
李大国彻底被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整无语了，跳下骡车大步向维修车间走去。
维修车间的大门也挂上了机械厂的牌子，进去之后，设备堆的满满登登，比之前拥挤了很多，工人也新添了二三十个，好多新面孔，李大国完全没见过。
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闲话的，有请教老师傅手艺的，也有摆弄机械的，但就是没有正经干活的。
李大国不禁一阵脑仁疼，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父亲说是车间主任，但其实没什么经营头脑，领导把活儿安排好了，让他带头可以，让他自己张罗一摊子事儿，他还没那个能力。
干活容易，自立门户真的很难。
看来得帮着父亲捋捋，李大国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李双喜的身影。
“大国。”角落里，母亲高玉莲发现了儿子的身影。
她也被调到了新成立的机械厂，眼下和新来的工人一样，不知道能干点啥。
“娘，我爹呢？”
“去找老董了。”
车间乱成一锅粥，老爹还有心思去找老董说事儿，李大国也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
“老董，这点钱都还不够给工人开工资呢，怎么够机械厂的运转。”
快步走到厂办，隔着门就听到了李双喜的诉苦声。
“双喜啊，厂里的帐我不是给你看了，两万是机动的，三万是月底要上缴县里的，五万等着进料还差不少，流动资金只剩三千块，给你两千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董树生也很无奈，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好不容易把厂子搞正常了，现在平白无故的要他再孵化出一个机械厂，他哪儿有那通天手段。